文正清看著薛青府,微微皺眉。
陸中流死得太快了!
陸中流盡管是陸昊放出來的煙霧,但其實力卻是非同小可,絕對是元朔朝野之中頂尖的人物。
陸昊原本是一百五十年前朝廷派來監督天道院格龍的使者,文、林、陸、文等人要謹慎許多,改頭換面不說,還從后輩中選拔出年輕才俊來代自己出面,而自己則躲在幕后。
童慶云讓自己的弟子去東都做老神仙,自己則變化成年輕男子留在童家,陸昊則換了一副面孔,跑到東都為官,甚至爬到太常這個職位上,成為天道院的帝師!
陸昊陸太常與童慶云,這二人的修為實力深不可測,如文正清、武原都等人,實際上都有些懼怕他們。
陸、童二人,才是七大世家的主心骨。
陸昊讓陸中流替代自己,陸中流的戰力自然極為不凡!
然而,如此強大的陸中流,不及薛青府一指之力。
薛青府一根手指,點爆了陸中流的性靈!
“薛青府,誰傳授你《真龍十四篇》?”
文正清突然問道:“這世間能夠將陸中流一招擊殺的人,只有四大神話才能辦到!你不如他們,但是你卻一指擊殺陸中流,這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也修煉了《真龍十四篇》。”
薛青府停下腳步,露出玩味笑容。
文正清繼續分析道:“陸昊陸太常不可能將完整的《真龍十四篇》傳授給陸中流,為了控制陸中流,他必須要保留一兩篇。陸中流功法大成,在其他人眼中強橫無邊,但在陸昊眼中,陸中流的破綻洞若觀火,格外分明。因此倘若陸中流反叛,陸昊可以一招擊殺他!”
他目光銳利無比,落在薛青府身上:“你不是陸中流,那么你一定擁有《真龍十四篇》。說吧,你背后是哪個世家?”
薛青府怔了怔,不解其意:“哪個世家?”
文正清冷笑道:“我七大世家中必然有人與你聯手了,企圖借你的力量鏟除其他世家。大家都是聰明人,薛青府,你便不必否認了。是童慶云還是陸昊?這兩個東都來的老狐貍,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薛青府悠然道:“你錯了,不是他們二人。他們二人也只是豬而已。七大世家,都是我養的豬。”
文正清氣勢越來越強,手中多出一桿長長的毛筆,大筆如椽。他的身后,性靈浮現,手持大筆作畫在街道兩旁的樓宇墻壁上作畫,在街面上揮毫,頓時兩人四周群山不斷浮現!
文正清淡淡道:“不過,就算我們七人中有叛徒,把《真龍十四篇》完全傳授給你,我也沒有任何擔心。一是那人不會將真正的十四篇傳授給你,必然會留下破綻。與你交手,我會尋出這個破綻,一擊必殺!”
他的氣勢越來越恐怖,那是真正的龍威,甚至影響他的性靈所畫的山川。
只見街面上,墻壁上,那些畫中江山竟然浮現出片片龍鱗!
甚至連他畫出的草木,樹皮枝葉上,也長滿了層層相疊的龍鱗!
“對于兩個實力相當的強者來說,交手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尋到破綻,幾招之間分勝負,定生死!”
文正清身后,六大洞天扭曲旋轉,洞天竟然也長滿了龍鱗,向外噴涌真龍元氣,而洞天漂浮在大淵的上空,那座驪淵深邃可怕,大淵峭壁也長滿了鱗片。
他的大淵,像是活物一般,兩旁峭壁竟然在微微起伏,像是在呼吸!
從大淵中涌出的真龍元氣更加純粹,更加恐怖,元氣幾乎噴薄而出,更有元氣成形,化作一條條小龍從驪淵中飛出!
“第二種可能便是持久戰,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有可能會拖延數日甚至數十日也無法分出勝敗!”
文正清氣勢達到極致,大筆如槍,街道兩旁和他腳下,江山如畫,群山并起,山巒如同游動的巨龍,竟然從墻壁中爬出,從街面爬出!
“我覺得,你我之戰,是第一種結果!”
他參悟《真龍十四篇》領悟出的神通,堪稱驚艷,堪稱絕學,他的神通威力爆發,遠遠看去,朔方城中的街道上,巨龍盤繞一棟棟六角高樓之間,利爪扣住樓宇,向薛青府沖去!
那龍吟聲,甚至百倍于陸地燭龍發出的龍吟!
突然,一頭頭真龍頓住,仿佛中了定身術一般,僵在那里,一動不動。
接著一片片龍鱗靜靜地從真龍的身上飛起,在半空中緩緩瓦解。
攀附在樓宇上的巨大龍角脫落,還未落地便化作元氣消散。
巨龍鬃須飄蕩,脫落,血肉剝離,化作白骨,骨骼包圍的心肝脾肺腎一一消散。
文正清如喪考妣,呆呆的站在那里,他的四周,畫還是畫,真龍神通被打回了山水畫,畫作凋零。
街面和兩旁樓宇上的山水圖中,血液流了下來,像是一條條真龍被斬殺流出的血。
而在文正清的脖子上,一道血痕出現,如他所化的如龍山河被斬殺一般,他也被人斬殺!
薛青府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身后的性靈。
他的性靈身上長出了龍鱗,長出了龍爪,但此刻他的性靈也在捂住脖子。
他的性靈與他一般,被人斬殺。
而出手的人,正是薛青府。
文正清捂住咽喉,發出咳咳的聲音,不解道:“一招?你還是一招?你不止擁有《真龍十四篇》…”
“我比你,更了解你。倘若不了解你,說不定你還能在我手中多走一兩招。”
薛青府取出一張潔白的手帕,擦去手掌上的血跡,邁步從他身邊走過,幽幽道:“七大世家造反,倘若造反失敗,這就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們的子子孫孫,甚至親戚朋友,都將會被押在一起,排隊砍頭。可惜啊,你們是看不到這一幕了。”
文正清噗通跪地,他的身后,性靈也噗通跪地。
終于,他的性靈崩散,而文正清也在此時氣絕。
一張帶血的手帕從空中飄來,蓋在他的臉上。
薛青府離開街道,向文昌學宮方向而去。
“陸昊,童慶云,或許更強一些,可惜他們也只是我養的豬而已。養了這么大的豬,終于該出欄了。”
他的身形漸漸走入黑暗中,自言自語道:“奇怪,怎么沒有看到陸昊?他也是一個極為陰險的存在,還在童慶云之上。能夠在東都之中,與我、裘水鏡、曲進,斗得有來有回,并且爬到太常的位子上,自然不是易于的角色。”
“他為何沒有出現?”
薛青府的身影越走越遠,越來越不解:“他不可能跳出我的掌控,他那里,應該還有一面朝天闕才對。若是尋不到他,就算我除掉了所有對手,也始終差一面…”
月亮上,環形山中,陸昊陸太常的尸體跌落在陰影之中。
他的靈界崩壞,一面朝天闕靜靜的矗立在靈界中。
就在薛圣人離開那道街道后不久,突然樓宇裂開,露出一條通道,一座石臺緩緩從通道中飛出。
蘇云、池小遙、白月樓等人站在石臺上,眾人遍體鱗傷,狼狽不堪。
好在有董醫師在,將他們的傷先處理一番,壓制下來,至于想要痊愈,則還需要修養很久。
只是對于如此帥氣豐神雋永器宇不凡的董醫師,大家都有些不太習慣。
眾人看到街道兩旁和街面上的山水畫,不禁驚訝,連連打量,只是誰也沒有留意到文正清倒在陰影里的尸體。
文家一代老神仙,像是死狗一樣無人問津。
“城中大亂,有人掀翻桌子,直接挑起這場最終對決。”
董醫師攙扶著蘇云,低聲道:“閣主,何必以身犯險?”
“因為你說的掀桌子的這個人,就是我。”
蘇云聚集氣血,催動木頭盒子,盒子化作飛沙變化,忽然只聽呼的一聲,一座長著翅膀的小樓呼嘯飛來。
李竹仙又驚又喜,連忙招手,只見那樓宇下還有一只又肥又胖的大鳥,正是天鳳,只是這只鳥還是幼年,翅膀沒有長結實,還不能飛行。
它是被背上長翅膀的小樓帶著飛行,這一晚可謂是出盡了風頭,載著背上小樓中的李家靈士,四處平亂,立下不少功勞。
天鳳見到李竹仙,歡快的叫了兩聲,大鳥和小樓降落下來,這頭大鳥邁開腿腳向眾人飛奔過來。
李竹仙又驚又喜,瘸著腿向天鳳奔去,不禁有些哽咽。
卻見那大鳥背著小樓和樓中的李家靈士,從雙馬尾少女的頭上飛一般越過,跑到蘇云面前。
李竹仙轉身看去,卻見天鳳垂下頭,親昵的在蘇云身上蹭了由蹭。
李竹仙臉色鐵青。
小樓中的李家靈士紛紛下來,道:“李家被破,誅神坊被毀,侯爺也被老無人區的神王擒拿,生死未卜!”
李竹仙和李牧歌心中大急,急忙向蘇云看去。
蘇云遲疑一下,道:“先平定朔方城內亂,再營救侯爺。”
一個李家靈士道:“朔方內亂,城防軍相互攻擊,七大世家靈士攻擊我們李、葉等家靈士,讓我們五家死傷慘重。不過說來也怪,就在剛才城防軍的內亂停止了。”
“停止了?我去天上看看!”蘇云怔了怔,急忙掙扎上樓。
眾人相互攙扶,爬上小樓。董醫師也跟了上來,這時蘇云等人才注意到,董醫師不知何時竟然又變得肥肥胖胖,手里拎著個木頭箱子。
“難道他是把那件‘衣服’,裝在木頭箱子里?”蘇云心中好奇,很想看一看木頭箱子里到底有什么。
天鳳背著木樓狂奔,而木樓兩旁巨大的木質羽翼不斷震動,速度越來越快,突然天鳳縱身一躍,木樓帶著眾人和這只大鳥振翅飛起,沖上夜空。
蘇云、葉落等人趴在窗戶邊,向下張望,天鳳努力的拍著自己還未長開的小翅膀,竭力改變方向,讓木樓在城市的樓宇街道間穿梭,方便眾人查看局勢。
只見朔方城中的動亂如李家靈士所言,漸漸平息。
眾人心中納悶。
突然,白月樓低聲道:“是圣人小鎮的周伯他們!”
蘇云急忙凝眸看去,只見周伯等一眾圣人小鎮的居民殺入戰場,直接痛下殺手,斬殺敵將!
他們根本不分敵將是朔方侯李家的人,還是七大世家的人,直接斬殺。
敵將死后,城防軍群龍無首,周伯等人取出玉牌,高呼是圣人旨意,讓那些城防軍跟隨他們平亂。
很快,一路路城防軍造成的動亂,便這樣被周伯等人平息下來。
這些圣人小鎮的居民率領城防軍攻打七大世家,七大世家的靈士奮起抵抗,但一部分世家子弟被堵在各自的樓宇之中,被城防軍攻破之時遲早的事情。
還有一部分世家子弟趁亂向城外逃去,但薛圣人這次發作,便沒有打算放走任何一人,城防軍分出幾支部隊,銜尾追殺。
蘇云他們在空中,看到許許多多七大世家的子弟已經被鎮壓,押解著跪在街邊。
“周伯他們,應該是東都大帝也即是帝平的人吧?”
蘇云看在眼里,心中微動:“這次動蕩,帝平多半要大獲全勝,非但除去七大世家,也可以打壓朔方侯李家、葉家等老世家的勢力。老師、圣人他們恐怕也會得償所愿,進入東都…”
他剛剛想到這里,突然下方一位牛首人身的將軍仰頭,看到了振翅飛行的小樓。
那牛首人身的妖人一副將軍裝束,仰頭看到小樓中的蘇云時,微微一怔,露出笑容。
蘇云看到這幅笑容,如遭雷擊,不由連打幾個冷戰。
“他的笑容,與圣人很像!只是怎么可能…”
這時,圣人小鎮所有的居民一起仰起頭來,看著樓中的蘇云,齊齊露出詭異笑容。
蘇云毛骨悚然,想起圣人居中見到的那些面具,突然心中涌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大獲全勝的,恐怕不是帝平,而是,而是…”
他猛地咬牙,起身道:“董醫師,叫人!叫所有在城中的通天閣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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