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要怎么去呢?”朱時懋把頭歪向左邊問道:“也得在海上走半年嗎?”
“用不著,從咱們北方過去最方便不過。”趙公子便用鉛筆畫一條路線道:“出渤海灣到蝦夷地,順黑潮東去,就可直抵舊金山!”
“為什么叫舊金山?”有人問道:“是為了跟金山衛區別開嗎?”
金山衛就在浦東邊上,還把六十萬畝地長租給新區使用了呢。
“呃,是吧…”趙公子還沒想過這茬呢,人家先給腦補到位了。所以說人混到一定高位上,是真省心啊。
“那為什么不叫新金山呢?”英國公好奇問道:“新金山更貼切吧?”
“這個可以有。”趙公子苦笑一聲,你是國公你說了算。便吩咐馬秘書道:
“記下來,萬歷五年二月初七,英國公將舊金山,更名為‘新金山’。”
“哎呀呀,這怎么好意思啊。”英國公高興的合不攏腿道:“就沖公子給我這份殊榮,那咱排除萬難也得把新金山從紅毛鬼手里搶過來!”
“哈哈,可沒那么容易。”趙昊反手一盆冷水道:“西班牙人雖然在北美人手有限,但他們在墨西哥兵力充足。所以一旦陷入陸上作戰,勞師遠征的一方,會很吃虧的。”
“這樣啊…”一眾勛貴果然面色一變,看來光想好事兒去了。
“所以我們需要更周密的謀劃,更細致的準備,以及更耐心的等待。”趙昊將談話的主動權抓回自己手中道:“向美洲進軍不難,難的是如何站穩腳跟,這需要一步步的來。首先,我們的海警艦隊要擊敗西班牙人的海軍,成為太平洋的主人。然后,我們再從陸地上壓迫西班牙人,讓他們把美洲一點點的吐出來。保證地盤安全后才能談得上經營美洲。”
“這得多少年啊?”眾人愁苦問道:“沒個十幾二十年,沒法開始挖金子吧?”
“這個么,既要考慮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但一旦出現歷史機遇時,也要牢牢抓住。”趙公子沉聲道:“據我判斷,最多再過五六年,就會出現一個極佳的窗口期,到時候動手事半功倍!說不定能逼西班牙人把新金山…不,整個北美西海岸讓給我們。”
頓一下,他目光銳利的環視眾人道:“但問題是,五年之內,你們能做好包括搜集情報、制定計劃,募集人員、儲備物資、搭建體系在內的各項準備工作嗎?要是做不好的話,我可就先幫江南集團取南美了,你們只能往后排了。”
“能,一定能!”一眾勛貴馬上嗷嗷叫起來:“說什么也不能再讓南方猴搶先了!”
趙公子無奈翻翻白眼,希望他們能說到做到吧。
但說實話,他心里不抱太大希望。有句俗話怎么說的來著?指望破鞋扎爛了腳。
可北美這塊未來的天賜之地,目前的優先度確實沒那么高。所以至少在幾十年內,南下的優先度是要高于東渡的。
趙公子分身乏術,只能先將北美交給西山集團去看著搞。
幸好西班牙人在北美也很拉胯,到時候大不了大家比爛就是,至少我們這邊還占個人多不是。
一行人乘坐盧溝橋集團的豪華平底客船離開唐山,沿著新修的北運河進京。
這條路線雖然稍遠些,但因為少了層層關卡,反而比從天津走早到了半天。
二月初九日凌晨,依然春寒料峭。
鐘鼓樓敲了二遍鼓,京城各處的客棧、會所…呃,會館中,便開始熱鬧起來。那是參加本科春闈的舉子要早起進貢院了。
其中有四百名舉子,昨晚統一入住了順天貢院對過的羊毛胡同中。
這羊毛胡同兩側原來皆是民居,因為緊鄰貢院,是以居民每臨大比便將住房出租,獲利豐厚,生意還十分火爆。
但隆慶六年,這條胡同兩側的民居被西山集團整體收購下來,全部推倒重建。胡同左側建了一所西山小學,右側建了一所西山中學。學校采取寄宿制,一切費用全免,專為西山集團培養人才。
不過每逢大比期間,西山小學就會放假,空出宿舍來給自家書院的舉子們暫住。
從二月初八到二月十七,三場考試前夜,舉子們便都睡在這里了。這樣的好處有很多,首先距離貢院近,能盡量多些時間休息,也不擔心遲到。
再者,食宿統一管理能減少意外狀況。尤其食品安全,集團都是以最高標準嚴格管理。包括舉子們帶進貢院的飲食,全都經過層層檢查,以杜絕安全隱患。
此外,舉子們還能享受到細致入微的全方位服務,從考箱物品準備,到送考接考,考后按摩保健…全套服務無死角,以保證他們可以心無旁騖,只需要把心思放在考試上即可。
其實從去年冬天趕考進京,入住香山書院集訓起,他們便已經開始享受到這樣的服務了。所謂細節決定成敗,態度決定一切。江南系的舉子們天分高、師資好、后勤有保障,別人瘋狂慶祝,宴飲無度。他們瘋狂內卷,備考有度,成績自然越拉越開,直到天上地下。
去歲秋闈,玉峰書院考中140人,香山書院考中50人,鳳凰書院考中48人,還有新成立杭州西溪書院,也有30人中舉。攏共考中了268名新科舉子。
再加上之前中舉的135人,此次共有403名科學門弟子獲得了會試資格。其中三人因為生病,丁憂等原因缺考,最后四百人入住西山小學,足足比上一科多了175人,占4500名應試舉子的九分之一。
四百名舉子在食堂吃過既富有彩頭,又營養豐富的考前餐,便一起來到操場上,準備在師兄們的帶領下,拜過孔夫子的牌位和師父的畫像,就奔赴考場了。
然而燈火通明的操場上,卻只有至圣先師的牌位,不見了師父的畫像。
舉子們不禁大怒,哪個缺德鬼把師父的畫像藏起來了?
我們本來就夠慘的了,這也太欺負了吧?嗚嗚…
因為趙昊這幾年一直在呂宋,所以這撥中舉后新入門的弟子,都是由師兄們代師收徒的。到現在連個正式弟子的字號都沒有,讓他們老覺得自己低人一頭。所以對這種事特別敏感,還以為誰把師父的畫像藏起來,故意埋汰他們呢。
“嚷嚷什么,師父的畫像是我收起來的!”已經蓄須的大師兄王武陽吹胡子瞪眼道。
“為什么?!”舉子們悶聲質問大師兄。
“因為用不著了。”王武陽咳嗽一聲,轉身彎腰道:“還不恭迎師父!”
果然見趙昊在一眾親傳弟子的簇擁下,邁著穩重的步伐,出現在眾舉子面前。他今年二十五歲了,雖然大部分弟子還是比他年長,但至少看上去沒那么違和了。
“啊,師父活啦!”那些只在畫像上見過趙昊的弟子,看到栩栩如生的師父本尊全都驚呆了。
“什么屁話,是活的師父…”王武陽瞪眼道,屁股上挨了趙昊一腳。
“徒弟們,為師來晚了。”趙昊歉意的對眾舉子揮手微笑。
“師父能來就好啊!”舉子們的激情瞬間被點燃,興奮的歡呼起來。
“太好了,我們不是小婢養的…”不少心思重的舉子,直接幸福的哭泣起來。
師父能及時趕回露一面真的很重要,不然他們日后會永遠矮師兄弟們一頭的…
“好了好了,都別激動了。等出了考場咱們有的是時間見面。時候不早,趕緊拜至圣先師吧。”趙昊和藹可親的讓弟子們別過于激動。,帶領他們給孔夫子上香后,又按慣例,親手給他們每個人戴上一頂大帽,緊緊扎牢帽帶,各說了一遍:“不會落地。”
舉子們頓時加足了霸服,依依不舍的拜別了師父,這才在各自書童的陪伴下,信心滿滿的趕往貢院…
趙昊是昨晚關城門前進京的,然而回到趙家胡同后,既沒見上爺爺,也沒見到爹。
爺爺是去廣東過冬,順便召開第六屆海天盛宴了,這會兒還沒浪回來。
不過下個月肯定回京,因為還要舉辦第六屆捶丸春季錦標賽…
等捶丸錦標賽結束,老爺子又得再坐船去揚州,舉辦一年一度的瘦西湖賽馬會。
夏天,老爺子又要轉戰秦淮河,履行他金陵麻將協會會長的職責,舉行旨在推廣麻將運動的各種活動。比如麻雀大獎賽、脫衣麻將大賽之類…
等秋天再回北京主持最重要的捶丸秋季錦標賽。最后去廣東過冬,年后開啟新一輪循環…絕對比當官還累。
可他樂在其中,非說自己生命在于運動,尤其是某種運動。只要能保持運動他就保持年輕,要是停下來就離死不遠了…
老爺子都撂這種狠話了,兒孫們能怎么辦?只能由著他了…
至于趙二爺,倒沒搞什么花頭,他也沒那個膽子。就是有那個膽子,他也沒那個精力了…
事實上,數日前,他便已經進去貢院了。
因為他是本科會試的副主考,與主考官申時行一道主持本次春闈!
可以名正言順的‘一月春光不見人,養得膘肥體又壯’了。
ps.繼續寫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