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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科舉之學綻光輝

  回趙家胡同之后,趙公子便請吳承恩給許可正寫了份《海外遺民泣血奏請吾皇收復呂宋疏》,第二天就通過官方渠道遞了上去。

  什么官方渠道?別忘了咱趙公子可是正四品的太常少卿,提督四夷館,兼理海運事務并海上諸事。

  這本就是他職責范圍內的事情,只是茲事體大,無法擅專,才帶許可正來京里跑門路的。

  這邊上疏之后還沒回音,那邊會試先放榜了。

  二月廿八日,禮部貼出了萬歷二年春闈,中式舉人的名單。

  趙公子在家中,與申時行、王錫爵、余有丁等人,還有王武陽等一眾親傳弟子,一邊吃茶談科學,一邊坐等春闈的結果。

  一回生二回熟,這已經是趙昊第三次等會試放榜了,跟當初的忐忑緊張不同,現在他已經很淡定了。

  至少要裝出淡定來。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必須穩如泰山。

  傍晌時,去看榜的于慎思等人跑回來了。人還在院中,他就大呼小叫起來:“大勝利啊!師父!”

  “呀,太好了!”王武陽馬上率領氛圍組歡呼起來,有人就要去開香檳。

  “哦,怎么說?”趙公子穩穩端著茶盞,優雅問道。要是姚曠在這里,就會發現他有意無意在模仿他岳父。

  “本屆會試共取中300人,其中…”于慎思從袖中掏出一份墨跡未干的手抄,激動的奉給趙昊道:“師父還是自己看吧。”

  “這還算大勝利嗎?”誰知趙公子還不高興了,一邊看著那張抄紙,一邊面無表情道:“并沒有達到預期嘛。”

  “啊…”本來準備開白金黑桃尖的弟子們,一時間手懸在那里,不知該不該起開那軟木的瓶塞。

  卻聽趙公子幽幽道:“滿以為這次能破百呢。”

  “嗨…”滿室絕倒,眾人無奈苦笑,老凡爾賽了。

  “這科少錄了一百人,中式的比上一科少也正常。你這非但沒少,反而還多了十七個,還有什么不知足的?”王錫爵從他手中拿過名單掃一眼,只見有三家書院學生的九十八人中式。而且包括會元孫礦在內的五魁首,皆出自趙昊門下!

  “果然是大勝利!師父真是太厲害了!”氛圍組砰砰砰開了香檳,王武陽帶頭忘情慶祝起來。只要他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不過確實也是大勝利,上一科會試中式400人,其中八十一人出自玉峰書院和香山書院,取中比例達20.25。

  這一科中式300人,其中九十八人出自玉峰書院、香山書院和鳳凰書院,取中比率高達32.66,比上屆足足提高了12.41!

  三個中式舉人中,就有一個出自趙昊門下,還不夠他美的?

  當然趙公子也不完全是凡爾賽,因為在高階數據上,這次會試表現的確實不太理想。

  教育集團教研處長,首席數學家華叔陽馬上進行了數據分析——

  去歲秋闈,玉峰書院共考中新科舉人101人,香山書院考中40人,此外鳳凰書院雖然組建時間只有短短兩年,也考中了32名舉人。

  再加上之前中舉的61人,此次共有233名科學門弟子獲得了會試資格。不過有八人因為生病,丁憂等原因,不得不等下次再來過了。

  是以最終225名弟子參加了此次會試,占總應試人數的5。

  此次萬歷二年會試的錄取率,是低的可憐的6.7,也就是十五個舉人中出一個進士,當個進士實在太不容易了。

  而科學門弟子的錄取率,則是42,平均五個舉人中出兩個進士。

  科學門上屆會試錄的取率在59.1,單從此項數據看,的確是大幅下滑了。

  雖然依舊是平均錄取率的六倍有余,但趙公子素來高標準嚴要求,嚴師才能出高徒嘛。

  根據華叔陽的分析,滑坡原因有三。

  一是應試人數略有增加的情況下,錄取人數卻大幅下降了,錄取率自然隨之大降。

  二是鳳凰書院的會試錄取率偏低,只有15.6,拖了整體的后腿。

  三是因為集團師資力量的增長,沒有跟上書院的擴張速度。除了鳳凰書院外,集團還在杭州開辦了西泠書院,在金陵開設了雨花書院,在廣州興建了白云書院,在濟南府興建了大名湖書院,在福州興建了烏山書院…

  雖然這五家書院的學生,都還在按照趙公子定下的規矩,老老實實學習科學課程,沒能參加本屆大比。但依然占用了集團大量的師資力量。

  其實鳳凰書院也才成立兩年,按說學生也不能參加科舉的。但當時趙昊為了團結嶺南縉紳,沒有加這一條限制。

  雖然這次鳳凰書院的低錄取率,主要是嶺南遠離文化中心,讀書人水平偏低,還偏偏落在競爭最激烈的南卷中錄取。哪怕經過江南書院的特訓,也很難提高到跟江浙考生一樣的水平。

  不過趙公子依然歸咎于,他們沒有接受扎實的科學教育上,痛心疾首的教訓一眾鳳凰書院的弟子道:“要知恥啊!”

  其實這幫弟子已經很知足了,往年他們都是陪太子讀書的角色,能進士及第者百不足一。現在卻能達到平均錄取率的兩倍以上,還要啥自行車啊?

  但老師的當頭棒喝,打破了他們的沾沾自喜,這幫廣東弟子忙紛紛羞愧表態,日后絕不再急功近利,一定踏踏實實練好內功再說。就連被取中的五個弟子,也表示要回去修滿三年科學再說。

  “罷了。”趙昊擺擺手道:“你們五個先殿試吧,輕易棄考對落第舉子們不公平。”

  開什么玩笑,為師只是說說而已,還當真了?

  “謹遵教誨。”弟子們忙恭聲受教,感覺靈魂都升華了。

  原來師父不只教科學,還教弟子們做人啊…能拜在科學門下實在太幸福了!

  就是聆聽他老人家教誨的機會太少了…

  這些嶺南弟子中,不少人還是頭次見他。

  好在趙公子也深知自己和弟子們之間感情羈絆太少,所以老四才滿月就趕來京城,開展科學門的保留項目——為弟子們進行殿試前的特訓。

  其實去歲,所有中舉的弟子便在第一時間進京趕考,以避開桂榜提名后無休止的宴飲慶賀。他們在臘月前都抵達了香山書院,就開始按照趙昊定下的規矩,收起浮躁膨脹之心,一心一意的備考了。

  申時行、王錫爵和余有丁等客座教授,也輪流上書院為他們授課。各種考前的針對性練習、乃至押題、也早就按部就班的進行了。

  此外書院還安排了每日的體育鍛煉,好讓弟子們能有強健體魄、充沛精力,能應付三場九天磨成鬼的考試。

  最離譜的是,書院甚至設了理療部,為舉子們提供保健按摩足療服務,好讓他們在緊張學習之余,得到充分的放松,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春闈。

  可以說,經過連續幾科的經驗積累,科學門在應對科舉考試上,已經細致入微、日臻完美了。弟子們只需要專心聽話照著做就行了。

  科學,真真正正的成了一門科舉之學!

  ‘咦,好像有點跑偏?’去香山書院的路上,趙公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而他手中,依然拿著那份書院中式舉子的名單。

  上頭被他用鉛筆圈出了一串名字,最醒目的三個分別是趙南星,李三才和顧憲成。

  東林黨的早期三巨頭,已經撲面而來了…

  按照趙公子的記憶,趙南星和李三才確實是萬歷二年的進士,顧憲成卻是兩科以后的萬歷八年才進士及第。

  但這個世界早就大變樣了,顧憲成三年前便進了玉峰書院,能提前兩屆脫穎而出,并不是讓人驚訝。

  至于趙南星、和李三才都是出身香山書院,沒想到因為自己的緣故,讓這三個惹禍精提前湊上了…

  “該怎么對付他們呢?”趙公子最終還是忍住了,將他們埋骨香山的沖動。

  他只負責搭建舞臺,并不打算親自登臺。就像戲院老板,自然要給所有角兒一個表演的機會了。

  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來溜溜,萬一最后能唱主角兒讓戲院生意興隆的是他們呢?

  不過適當的關照他們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等殿試之后,把畫圈的這些人全都派最偏遠的州縣去。”趙昊將名單遞給了坐在對面的老哥哥趙錦。“趙南星、李三才、顧憲成三個,給我全扔到最北邊。”

  去歲楊博致仕后,張居正提拔吏部左侍郎張瀚升任天官,張瀚空出來的位子,便由趙錦接任了。

  本來廷推天官時,首推的是左都御史葛守禮,之后是工部尚書朱衡,然后才是張瀚。但張居正厭惡葛守禮魯莽,朱衡驕傲…說白了就是嫌他們資格太老,自己駕馭不了,因此特地提拔了張瀚。

  張瀚的資歷很淺,也知道自己上臺并不服眾,因此非但凡事唯張居正的馬首是瞻,而且對趙錦這個副手也禮敬有加。

  趙錦牌子硬,還是的老哥哥,這樣的大神他可不愿招惹。這點事自然完全不在話下。

  “沒問題。”趙錦點點頭,這就是他在這個位子上的任務。而且這種走后門一點也不丟人。

  “別人都是為子弟尋肥缺美差,唯獨你總是把他們往繁、沖、難、邊的州縣丟,做你的弟子還真難啊。”老哥哥收起手抄,發感慨道。

  “年輕就要多歷練,不識底層疾苦的人,坐上高位也是禍國殃民。”趙公子看著漸入眼簾的‘科學頂個球’,長嘆一聲道:

  “不管他們將來走哪條路,都希望他們心里能有整個國家吧…”

  ps.這章算昨天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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