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名為‘科學門’的‘傳銷’組織里,一共分了五個層級。
最基層的是具有秀才功名,并通過科學門入學考試,在書院學習的‘科學生’,這些科學生是沒資格叫師父的,只能稱趙昊為院長。
直到他們學有所成…說白了,就是考中舉人才會被趙昊收為‘記名弟子’,成為科學門第四級成員。
不過也有例外,比如貝培嘉、瞿汝夔、邢云路、王衡和徐光啟,他們是援引‘有極高科學天賦’條款,被趙公子收為‘記名弟子’的。
其中前三位還因為有突出貢獻,已經升為第三級——入室弟子了,所以大家都很服氣。但后兩位,只是八歲的小屁孩好吧,也不知趙公子怎么看出他們有科學天賦的。
莫非童子尿有特殊療效?
要是弟子們知道,趙昊還惦記著01所所長王應選老婆…肚里的孩子,不知該作何感想?
估計要高呼,這不科學了!
不過總之,這三十三名應天舉子是熬出頭了。他們今日舉行謝師宴,也是正式的拜師宴。
趙公子端坐在的正位上,潘仲驂、李贄、華仲亨陪坐,擔任引保代…大霧,他們只是觀禮而已。
隆重的拜師儀式開始后,趙昊溫言勉勵眾弟子,一是要戒驕戒躁,早日進京準備來年春闈;二是不論是否聯捷,明年殿試后,都要正式研修一門科學科目了。
科學并非科舉之學,之所以書院要教授舉業,只是希望弟子們日后到各地做官,能將科學弘揚光大。
如果只是把科學當成科舉的敲門磚,那請趁早回家,不要給本公子端茶了。趙公子正好擔心,三十三碗茶喝下去,會不會把膀胱憋爆…
弟子們自然諾諾應聲,沒人會在這節骨眼上退出的。從最庸俗的角度講,科學門將為他們日后的仕途,提供最強有力的支持。這種同窗同門的關系,可比同年同鄉牢固多了。
而且他們在書院這二年,耳濡目染間,都已經深知科學的偉力。這門學問不是用來修身養性的,而是切實探索未知的世界,解決已知世界的問題的。掌握它你將實實在在比別人強大,再不是百無一用的書生。
但凡扎扎實實學進去的,都會對之前所學的朱子格物之法嗤之以鼻,就像后世的理工科鄙視文科生…嗚嗚。
他們才剛剛入門,還有無盡的未知等待他們探索,趙公子就是拿棍子攆,都攆不走他們的。
待趙公子絮叨完了,弟子們給師父端茶磕頭,從此正式確立師徒關系。
趙昊善解人意,知道這幫家伙現在浮躁的很,但在自己面前只能勉力收著。
他也很想與弟子同樂,畢竟自己也是年輕人,而且比他們還年輕。可至少在科學門內,他已經不是人,而是科學的化身了。別說年齡了,性別都不重要了,反正對科學保持敬畏就對了。
是以儀式結束后,他就和潘仲驂三人先行退席讓弟子們撒歡去了。
華仲亨衙門還有事,出來味極鮮便告辭回南刑部去了。
趙昊和李潘二人則在味極鮮后門碼頭上了畫舫,泛舟芙蓉池,在船上繼續吃酒。
酒過三巡之后,潘仲驂依然沉浸在興奮中道:“這下玉峰書院的招牌徹底打響了,明年估計全國的讀書人,都要慕名而來、負笈求學了。”
“嗯,明年開春招生估計要爆了,你得早作打算。”李贄深以為然道:“目前師資力量太弱了,我們幾個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
“這個簡單。”趙昊擺擺手,他小名叫‘辦法’,字‘主意’,號‘點子先生’…瞎說的,爺爺說得等加了冠禮才給賜字,嗚嗚。
“明年春闈怎么也得落第幾十個弟子吧?讓他們留校任教吧,管飯就行…哦不,很管用的。”趙公子差點禿嚕嘴,忙咳嗽一聲道:
“另外,知名度高了,生源不愁了,更要提高門檻。這回招生,必須是真心熱愛科學的。”
“這個怎么判斷?總不能挖開心看看,科學不科學吧?”潘仲驂瞇著眼笑問道。
“好辦。你們在招生簡章上注明,除了入學考試要考幾何之外呢,入學后要先學三年科學,打好科學基礎才能修習舉業。”趙昊揮下手道:“這樣不管他入學時喜不喜歡,能堅持三年學下來的,一定是喜歡科學的。”
“妙哉。”潘仲驂拊掌笑道:“若是滿心只想著舉業的人,這三年會讓他們痛不欲生的,肯定堅持不下來。”
“要是不喜歡科學,還能堅持三年,那絕對是大才,本公子也認了。”趙昊笑道。
“這下便宜了那幫小子了。”潘仲驂指了指味極鮮道。
“那沒辦法,都是命啊。”趙昊笑道:“之前書院沒有知名度,要是設這么高的門檻還怎么招生?現在有這個條件了,還不加限制的話,會讓人說我們弘揚科學是假,培植勢力是真。”
潘仲驂聞言忽然了悟,他是當過朝廷高官的,政治覺悟比李贄強了不是一星半點。馬上明白趙昊是擔心玉峰書院風頭太盛,引來當權者的扼殺。這三年不習舉業的門檻,何嘗不是一種自保的手段?
趙公子此舉除了選拔真正的科學家之外,確有不想跟高拱發生沖突的用意。
一是這老貨能力強,猛,干的都是吃力不討好,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的事兒。二是滿打滿算,他還有一年九個月的蹦跶頭,還折騰個啥勁兒?
當然最關鍵的是,連大學士們都紛紛繳槍投降了,趙公子何德何能,敢挑戰開了無雙的高胡子?
兩眼一閉,兩腿一張,捱一捱就過去了…
但潘季馴只猜到了第二層,沒猜到第三層。那就是趙昊對高拱只抱著敷衍權宜的態度,他真正是做給張偶像看的。
在另一個時空中,張居正于萬歷七年正式下令禁止講學,毀天下書院。由此可以推斷出,他對這種拉幫結派、妄議朝政的行為深惡痛絕。趙公子如今已經基本不能反張了…當然要提前擦好屁股,以免未來老丈人的板子落下來。
說完明年招生的事情,趙昊讓馬秘書拿出兩個信封,遞給二人。
潘仲驂奇怪問道:“這是什么?”
“這是答應給卓吾先生的獎金。”趙昊笑道:“雖然沒跟您老說過,但同工同酬才是正道理。”
“嘿嘿,沒想到還有錢拿。”潘仲驂不禁笑了,他那班子侄今年兩個參加浙江鄉試,一個應順天鄉試,全都中舉。老先生頓覺博采眾家之長,可比他一個人教強多了,心情自然燦爛無比。
說著他信開信封,抽出里頭紅色的緞面折子,是江南銀行的存單,哦對,叫‘存折’。
潘仲驂打開存折一看,我滴個乖乖,差點把下巴驚到地上。
“這,這,這么多錢?你瘋了?”潘家是湖州首富,潘仲驂自然吃過見過,卻還被上頭的數字驚到了。
李贄卻毫不吃驚,他跟趙昊早就有言在先,教出一個舉人,獎勵五百兩。
這屆一共出了八十六個舉人,所以獎金為四萬三千兩,一文不少。
等中了進士,還有五百兩呢…
他開心的親了親手里的存折,笑道:“謝老板賞,正等米下鍋呢。”
趙昊不禁感到奇怪。“一年一千兩的工資,還不夠你花的?這是養了幾房小老婆啊?”
“別瞎說!”李贄白他一眼道:“吾跟老妻發過誓,這輩子不會納妾的。等我那本家神醫幫我生了兒子,我就自宮徹底圖個六根清凈。”
“噗…”趙昊和潘仲驂同時噴射出來,把李贄噴得滿臉都是酒水。
“干嘛大驚小怪的。”李贄拿起棉巾擦擦臉。
“要強,太要強了!”趙公子豎起大拇指,贊道:“沒想到這種事你都要跟青藤先生比一比。”
徐渭不過是割了自己一個蛋,李贄卻要割兩個,穩壓他一頭。
“老弟,你這是愛你老婆呢,還是恨她呢?”潘仲驂咳嗽著苦笑道:“聽哥哥一句勸,想逃避公差有很多辦法,比如說讓醫院給你開個不舉的證明,沒必要走極端的。”
“別瞎說,這跟拙荊無關,再說我們都四五十的人了,那玩意兒有沒有區別不大。”李贄擱下帕子呷一口酒,淡然道:“沒了煩惱根后,可以讓我以更平和的心態去思考問題,不受男性本能支配的去看待這個世界。”
“那你就更用不著錢了。”潘仲驂愈發不解道。
“我要開辦一家女子學校,只招女生。”李贄這才石破天驚道:“但世人難免閑言碎語,為了保護女學生們的清名,讓她們沒有后顧之憂入學,只好犧牲我一個了。”
“什么?你瘋了嗎?”潘仲驂又一次震驚道:“你開女子學校做什么?教她們女德嗎?”
“什么狗屁女德,都是奴役女子的枷鎖罷了。”李贄淡淡道:“女子為國民之母,欲陶冶健全國民,根本須提倡女子教育——我要讓她們與男子享受同等的教育,不,是真正為人的教育,而不是教人奴役人的教育!”
這振聾發聵的聲音,讓趙昊都愣在那里了。他身后的馬秘書卻激動的眼圈都紅了,簡直要崇拜死卓吾先生了。
ps.周一家母手術,請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