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和雪迎好容易來一趟耽羅島,趙昊本打算帶她們去滑個雪、泡個湯什么的,也算不虛此行。但一問才知道,這里因為是流放地,李朝的達官貴人從不會來這里娛樂,所有根本沒開發這倆項目。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受小冰河的影響,這鬼地方冬天風賊大,還冷,一點亞熱帶海洋氣候的覺悟都沒有。又沒有購物中心,對姑娘們可以說毫無吸引力,于是眾人一致決定,馬上回家去。
第二天,皇家海運的船隊完成裝卸貨,趙昊也和姑娘們乘車來到一號碼頭。下車準備登船時,卻看到有個穿著海警袍子、背著個大背包的男子,被他的護衛遠遠擋在碼頭外。
“什么情況?”趙昊不禁奇怪,海警們都是集體行動,很少見有落單的。
高武用眼神示意一下,一個護衛趕緊跑去詢問,回來稟報說,那是個休假的一級警員,想搭船回大陸。護衛們讓他等公子上船后,再去詢問其它船只。
“把他叫船上來。”趙昊饒有興趣的下令。目前一級警員可不多見,比警官還稀罕呢。而且還是可以這么早休假的一級警員。
不一會兒,那警員在經受仔細搜身后,被護衛帶上了東方美人號。許是被粗暴的摳摸遍了全身,他的表情很不好,但看清楚站在甲板上的年輕人時,那警員觸電般兩腳一并、挺直了身子,行了個標準的警禮。
“總警監日安!”
“免禮吧。”趙昊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見他其貌不揚、黑瘦精干但雙目炯炯有神的樣子,就知道是自己的警員差不了。“你認識我?”
趙公子今天一副富貴公子打扮,卻沒穿他的警袍。他又沒膨脹到,讓人把自己的畫像掛在每條船上,像這樣普通的警員,按說是認不出他的。
“回總警監,上上月誓師大會,標下上臺授過勛!”那警員一臉驕傲的答道:“當時見過總警監一眼,俺就永遠忘不了呢!”
“哈哈,還挺會說話,你叫什么名字?”趙昊撥拉開他的深藍色大氅,看到里頭的警服胸前,已經有兩排勛略了。
“俺叫褚六響!”那警員趕緊回話。
“哦,我聽說過你。”趙公子一拍額頭,恍然道:“你是他手下的炮王嘛。”
“這次打仗,俺沒立什么功…”褚六響聞言一臉慚愧的低下頭道:“就拿了兩枚資歷章。”
其中一枚是‘九州懲戒作戰紀念章’,另一枚則是‘長航紀念章’…是授予出海超過兩百天的警員了。在他看來,這兩枚都是大路貨,幾乎不值一提。
“這是好事兒啊…說明將士們實力強了,不用個人逞英雄了。”趙公子笑瞇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好事兒啊…’都快成了趙昊的口頭禪了。也不知是在他眼里就沒壞事兒,還是運氣就是好,光遇上好事兒去了。
“對了,你怎么這么早就休假了?”趙昊看一眼他身后。那里,護衛們正把褚六響背包里的東西,一樣樣掏出來檢查。不只是擔心他會圖謀不軌,也是為了行船安全考慮,不能把易燃易爆品帶上船。
“俺想回家娶媳婦,擔心晚了趕不上過年。”褚六響紅著臉解釋道:“艦隊一回基地就申請休假了,正巧有條水警局的船要回新港,俺就跟著來了這兒。”
“那你怎么還在兒?”趙昊重新打量他一番,聽褚六響這意思,少說在新港呆了五六天了。莫非唐胖子的娛樂產業試營業了?
“俺來了才知道,不是每天都有船能回去,得等發船。”褚六響一臉郁悶道:“就在碼頭一直等到今天。”寶貴的假期白白浪費了五天,換誰都糟心。
“你一直在碼頭?”趙昊一愣。“住哪?”
“那有水警局的警務站,”褚六響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屋子道:“俺好說歹說,還答應幫他們打掃內務,才同意俺住了這幾天。”
說著他憤憤道:“還得讓俺自己掏伙食費!”
“你為什么不去住客棧?”趙昊奇怪問道:“還沒開嗎?”
“俺不知道,問都沒問。”褚六響道:“俺長這么大,還沒住過客棧呢。當年跟俺娘從山東逃難到京師,野地里都睡過,才不白浪費錢呢。”
“那你掙錢干啥啊?”趙昊失笑問道。
“辦正事兒。”
“娶媳婦是正事兒?”
褚六響理所當然道:“俺娘最大的心愿,就是讓俺娶上媳婦。在俺們村,能娶上媳婦就是最大的正事兒!”
“娶媳婦很難啊?”趙昊背著手,看著艉樓甲板上的鶯鶯燕燕。心說結婚有什么好的呀?單身不好嗎?
“難,太難了。飯都吃不上誰跟你?俺又沒有姊妹換老婆,要不是老天保佑,到礦上進了保安隊,又成了海警,俺這輩子指定打光棍!”褚六響說著忍不住抹淚道:“公子的大恩大德,俺這輩子當牛做馬也報答不了啊!”
“哈哈哈!”這話趙昊愛聽,他朗聲笑道:“這漢拿山有的是牛馬,我用不著你當牛做馬,把炮術練到爐火純青,給我多帶些小炮王出來,就是最好的報答了!”
“是!”褚六響兩腿一并,激動的應聲。他頓覺低沉的情緒一掃而光,又重新燃起熊熊斗志了。
‘休完假,俺就回來好好上課!’褚六響暗暗咬牙,警隊炮王必須是俺,誰都搶不走!
“高大哥,給他找個地方住下。”趙昊舉手扇了扇風,命令道:“趕緊好好洗個澡,這大冬天的都餿了。”
“哎,是…”褚六響羞紅了臉,又暗下決心,日后每天都洗澡,要做最干凈的炮王…
上午時,船隊離開了耽羅島。
返程時,有洋流相送,可以直接從新港向西航行到大明沿海。然后順著沿海寒流一路南下,就可以返回長江口了。加之這個季節無時不在的北風,僅需要兩天時間。當然,返程的時候就麻煩了,洋流和風都拖后腿,得五六天才能到。
在乘風破浪的東方美人號,那間豪華的船長室內,銀質的香籠球中點著名貴的龍涎香,隔壁還有舒緩的琴聲傳來。
趙昊跟江雪迎坐在一個雙人沙發上,屋里沒有第三個人,江總裁羞羞的把螓首靠在了他的肩上。
這會兒,馬湘蘭在隔壁艙室教巧巧彈琴,人家張筱菁壓根就沒上東方公主號,而是跟著在陳懷秀在她的‘運通號’上,繼續學航海。
李明月也跟著張筱菁在運通號上,說是怕筱菁一個人孤單。但其實她是故意把這段航程讓給江雪迎的。
畢竟趙昊今年沒少陪她,兩人九月份才分開。而江雪迎和趙昊二月底分開后,就沒再見一面了。小縣主以大婦的標準要求自己,自然要送個人情給雪迎‘妹妹’了…
江雪迎也顧不上再跟李明月勾心斗角了,便承了她的情。
快一年沒見到兄長,她都快相思成疾了。
思念是從哪一刻開始的呢?是從二月廿五日分別時,趙昊說了那句‘待你長發及腰,我歸來娶你可好’的那一刻起,這個清冷淡漠的女孩,平生第一次品嘗到了‘黯然銷魂者別離爾;更銷魂者,唯思念爾’的滋味。
“這九個月過的好漫長,就像九年一樣…”
“我看看你的頭發到哪了?”
“兄長,我們永遠不分開好不好?”
“放心,打都打不走我的…”
一上午的時間,兩人就這樣頭靠著頭,說著肉麻情話,相互訴說別后衷情。
不過這倆人的毛病是,說著說著就會聊到正事兒上。后來話題就果不其然回到了江南集團。
其實除了趙昊去日本這段時間聯系不便,兩人基本保持著三天一通信的節奏…當然趙昊的信都是馬湘蘭代筆的。所以他們對對方的事情,比在一起時還要了解。
今年,兩人都干得不賴,趙昊完成了最關鍵的漕糧海運,為集團獲得了自由貿易權。還拿到了耽羅島,并暫時獨占了對日貿易。至少目前來看,這一年碩果累累、十分完美,甚至把明年的計劃也提前完成了大半。
江總裁這邊也不遜色。集團正是在她的調度下,才能這么快就兌現了潛力,爆發出強大的生產能力,將戰船、水手、火炮、彈藥、軍需物資…源源不斷運送到海外,支撐起趙公子在耽羅在日本的大展宏圖。
而且她還挫敗了漕運集團妄圖通過擠兌江南銀行,擊垮江南集團的陰謀。趙昊的軍功章上,絕對有她的一半。
“對了,那位宋大掌柜沒再出什么幺蛾子吧?”趙昊把玩著江雪迎的秀發,輕聲問道。
“他哪還顧得上啊?”江雪迎柔聲笑道:“上個月,恒通記關閉了在長江以南的最后一家錢莊,全面退回江北了。”
“回去了日子也不好過吧?”趙公子細嗅薔薇道。
“那當然了。漕運到現在還是斷絕狀態,原先指著運河商人,也顧不上漕運衙門的臉色了,排著隊求皇家海運幫著運貨呢。”江雪迎淡淡一笑道:“將來就算漕運通了,這些人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