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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毀滅者趙昊

  參觀完了前店,趙昊又來到后面偌大的染坊中。

  染坊里,最奪人眼球的自然是那數百具,兩丈多高的木架。架子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布料,像一面面長長的旌旗,在微風中飄蕩。

  趙昊在影視劇中倒是常見這場景,一般要么是殺人,要么偷情,反正都兒童不宜的畫面。知乎知乎,具體都有什么來著?

  阮范告訴趙昊,這大架子叫晾布架,用于晾曬印染好的布料。

  趙昊收起旖旎的想法,繞過了掛滿故事的晾布架。便見上百口大缸,整齊的擺放在空地上。每口缸上都放著塊木板。

  不用阮范介紹,趙昊也知道這是染缸了。因為他看到有工人,從缸里把布撈出來,放在擔缸板上瀝水。

  缸后還埋著一排光滑的木樁。工人將控水后的布,套在木樁上。另用一根短木棍插進去擰絞去水。地上淌的水五顏六色,霎時醒目。

  趙昊心說,這得虧沒有環保部,不然非罰你個生活不能自理。

  他這才發現這場院中間高、兩邊低,這樣不管晾布架滴下來的水,還是染缸旁瀝出的水,都流向作坊兩邊的暗渠,不至于讓整個場院整日泥濘不堪。

  過去這片露天區域,便進了燒火的大棚。

  只見大棚下,盤著幾十口灶臺,臺上大鍋里熱水翻騰。

  灶臺大棚也分左右兩個區域。

  左邊鍋里煮的是清水。赤著膀子的工人,將一卷卷白色的松江布,小心投入鍋中,然后用木棍輕輕攪拌,鍋里就像綻開了一朵偌大的白牡丹。

  阮范告訴趙昊,染布前需先用清水煮過,以去布的‘漿力’…其實就是去除棉布中的淀粉成分,使其柔軟易著色,經久不脫色。煮過的白布要送去控水晾干,才能再用。

  趙昊再看右邊灶臺旁,有穿著長袍,戴著圍裙的染布師傅,端著盆往鍋里下調好的顏料。

  他看過《大染坊》,知道染布師傅之所以能吃白面饃饃,全靠掌握著顏料的配方。這作坊里上千號人,所有的步驟都瞞不了人,唯有這調色一環,是師傅關起門來自己配的。

  為了保密,他們會讓徒弟把許多無用的配料都放在屋里,讓你猜不到他用了哪幾樣料,每樣用多少。

  染料配好后,有的是直接把白布下進鍋里同煮,這叫‘煮染’。但大部分還是等染料液冷卻,加入染缸里浸染。

  染好的布晾干后,還得漂洗兩到三遍去掉浮色。這一步,用的清一水都是女工。

  趙昊對此并不稀奇,因為自古以來,江南地區婦女出門工作的比例,都是全國最高的。

  漂洗過后,還有最后一步——碾布。

  這一環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染布的賣相。碾的好,可以讓原本表面粗糙的手工棉布,變得表面平滑、色澤亮麗,品質大大提升。碾不好,染的再好也白搭…

  蕪湖漿染業能冠絕全國,離不開本地大小荊山上,出產的石料性冷質膩,是最上等的碾石材料。蕪湖漿染行會甚至將兩座山買下來,不許外人開采,碾石原料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參觀完了所有流程,已經快中午了。

  其實趙昊個大外行,又能看出什么門道?只能通過作坊的布局、堆料井井有條,工人操作忙而不亂,推測出阮家的生產管理還是很有一套的。

  至于如何染布?也就看個熱鬧。只知道這里頭門道很多,每一步都需要有經驗的工匠把關罷了。

  午飯是在阮弼府上解決的。

  飯后小憩片刻,趙昊便從客房出來跟阮弼說話。

  阮弼早已在臨湖的小樓中備好了茶點,恭候趙公子前來了。

  趙昊見他連阮范都支開了,就知道長公有體己話要說。

  “公子休息好了?”阮弼笑呵呵的為他沏上徽州本地產的黃山毛峰。

  “這么漂亮的園子里,怎么能休息不好?”趙昊呵呵笑道。

  “公子謬贊了,這里也就隨便收拾了一下,充其量只能算是住著舒服。”阮弼意味深長道:“葉落總要歸根,咱們徽商在外漂泊一輩子,臨老了還是要回家的。”

  “長公離告老遠著呢。還要繼續領導蕪湖同業啊。”趙昊呷一口毛峰,只覺滋味醇甘,香氣如蘭,韻味深長,不由神情一振。

  “公子說笑了,令祖父都已經致仕兩年了,我和他同歲,怎么能不考慮退下來呢?”阮弼輕嘆一聲道:“只是不像令祖那樣有福氣,生得好兒孫,可以了無牽掛,悠游林下。”

  趙昊心說,我爺爺操心的事兒可多了。天天在家里站崗放哨,累得人都瘦了。

  不過阮弼說這些是有目的的,趙昊也就沒打岔。便順著他道:“阮二哥精明強干,又跟著長公學了那么多年,一定能頂的起‘永興’。”

  “不行啊。”阮弼卻擺擺手,嘆道:“這孩子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手把手教了他十幾年,他什么能耐,老朽最清楚。”

  “小二操持個‘永興’沒問題,甚至領導漿染行會也能勉為其難。”阮弼說著,幽幽看向趙昊道:“原來我也覺得他可以接班了。但現在,蕪湖的漿染業面臨滅頂之災,我不敢放手了。”

  “晚輩所見一片欣欣向榮,哪來的滅頂之災?”趙昊問道。

  “哈哈哈,公子就別裝糊涂了。”阮弼笑著指指趙昊道:“能終結蕪湖漿染業的,就是公子啊。”

  “我?”趙昊指著自己,一臉懵伯夷。天地良心,本公子如此善良,怎么會被這樣誤解呢。

  “呵呵,老朽聽聞,江南集團成立了個紡織總公司?”阮弼笑問道。

  “不錯。”趙昊點點頭道:“下設一家絲綢公司,一家棉紡公司。”

  “老朽要說的就是那家棉紡公司。”阮弼淡淡道:“聽說總…經理是翁老會長的兒子翁凡?”

  “嗯。”趙昊點點頭,心說消息還挺靈通呢。

  “翁凡正在松江干什么,公子會不知道?”阮弼又問道。

  “集團下屬的公司都是獨立經營,自負盈虧的。”趙昊苦笑道:“他沒必要事事向董事會匯報。”

  馬秘書知道,這是公子又健忘的臺詞。趕緊附在他耳邊,輕聲提醒幾句。

  ps.還有一更,不過還么寫完,要等。明早看也一樣。另外,明天岳父過生日,要請個假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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