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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投毒

  在外間搜索無果,三人又轉戰里間。

  里間的擺設就更簡單了,只有一張雕花架子床,一具紅木的大衣柜,再就是便桶痰盂水盆子之類的生活用具了。

  李時珍檢查的焦點,自然集中在那張架子床上。他先仔細查看了被褥枕頭,結果一下就讓他發現了問題。

  只見他小心的捧起床頭的青瓷孩兒枕,湊到耳邊輕輕晃了晃。然后便招招手示意兩人也湊過來聽聽。

  趙昊和陳懷秀寧神細聽,隨著李時珍的晃動,便聽到瓷質中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陳懷秀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嘶聲道:“會在里頭嗎?”

  “看看就知道了。”李時珍悶聲說一句,抱著瓷枕來到院中,又讓陳懷秀拿個碗過來,然后傾斜著瓷枕,讓左邊的孔洞沖向碗口。

  兩人目不轉瞬的注視下,少頃便聽啪嗒一聲,一滴灰蒙蒙的粘稠物,從枕孔滴落碗中。

  緊接著,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大珠小珠落了十幾顆之多。

  那些珠子滾動到一起,便連成一坨,形狀不斷變幻,看上去很是邪惡。

  李時珍擱下瓷枕,抽出根金針挑一下那坨物質,針頭上便沾上了一層亮銀色。

  然后他把整根金針都丟入碗中,便見那金針很快軟化,然后整根消失在那一坨里。

  “百分之百是水銀。”目睹了金汞齊現象,趙公子替李時珍下了科學的結論。

  “不錯。”李時珍點點頭道:“只有水銀能溶解黃金。”

  ‘其實還有王水,氰化物也可以…’趙公子心里補充一句,但在這個年代,李時珍這樣說是完全沒錯的。

  陳懷秀后退兩步,癱坐在石凳上去,護目鏡片上蒙起一層水汽,應該是哭了。

  “怎么會這樣?!什么人這么邪惡?會對個八九歲的孩子下這種毒手?”她凝噎道。

  “這個你得問官府。”李時珍將水銀倒入個瓷盒中密封好,又將被污染的口罩防護服全都裝進箱子里。這才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求先生一定要把小滕治好啊。”從見面起,就一直很冷靜的陳懷秀,情緒終于崩潰了。

  她撲通跪在李時珍面前,泣不成聲道:“他是沈家唯一的血脈了,亡夫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把小滕撫養成人,不能讓沈家斷了香火啊。”

  “只要能小滕一命,讓我干什么都行,就是當牛做馬也毫無怨言!”陳懷秀淚流滿面,脆弱的就像秋風中的一朵白雛菊。

  這個苦命的女人,原來也沒有看上去那么堅強啊。

  “你這是干什么?起來起來。”李時珍眉頭緊皺道:“當牛還是做馬,你跟趙公子說去,不要影響我看病。”

  “沈夫人快快起來。”趙昊虛扶一把陳懷秀,溫聲寬慰道:“李大夫仁心仁術,什么都不用說,他也會盡心竭力的給孩子治病的。”

  “不管結果怎樣,妾身又欠了公子一個天大的人情。”陳懷秀也算半個江湖兒女,自然不會拖泥帶水。她深深看一眼趙昊,咬牙表態道:“但有差遣,莫敢不從。”

  “先看病吧,救人要緊。”趙昊聞言摸了摸鼻子,心說原來人家早看出來,自己別有所圖了。

  不過也是,誰讓自己表現的太上桿子呢?

  沙船幫總舵,幫主院中。

  郭東林還真聽那徐管事的話,這幾日一直老老實實待在家里,等那姓趙的小子滾蛋。

  但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他不出去找麻煩,麻煩卻來找他。

  “大哥,那婆娘真把李時珍給請來了。”還不知道自己招了多大禍的郭齊林,向歐尼醬匯報自己的監控結果。

  “李時珍…”郭東林倒抽冷氣道:“她本事還真不小啊。”

  “聽說那李時珍醫術出神入化,不會發現那小子得病的真相吧?”郭齊林也感覺十分頭大。

  “水銀中毒怕是瞞不過他的。”郭東林發愁的摸著锃亮的腦門,又有些不信邪道:“但沒有證據,誰敢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真找不到證據?”郭齊林不放心問道。

  “此事我做的十分機密,當時沒有露餡,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郭東林頗為肯定道:“枕頭里那點兒水銀,應該早就跑沒了。”

  “那就好,那就好。”郭齊林松口氣,直撮牙花子道:“這陣我讓人盯緊了,誰敢亂講話,就直接按不敬幫主,活活打死!”

  “嗯,盯緊了那個李時珍。”郭東林將雙手抄到袖中,在園中來回踱步道:“他來三沙,總讓人不安。”

  “明白,大哥放心。”郭齊林拍拍胸脯道:“一定把他盯緊了!”

  陳懷秀家中。

  李時珍又重新給小滕診斷一番,然后便一邊開藥一邊淡淡道:“也不必太恐慌,這是個慢性病,病去如抽絲,慢慢調理會好轉的。”

  說著,他先將一張藥方遞給陳懷秀道:“這是驅汞的方子,煎湯空腹服下,每日一次。服后會大量發汗,還會引起腹痛。腹痛時可用開口花椒六錢吞下,水銀即從大便排出。”

  “我再給他開一服調理內腑,固本培元的方子,等他每天排完便,再煎服。先吃上半個月,回頭去昆山復診,看看效果如何再說。”

  李時珍淡淡囑咐道:“再定時給他灸灸合谷穴,孩子年紀小,恢復的快,應該會很快好起來的。”

  “多謝先生,多謝公子。”陳懷秀忙不迭道謝,趕緊讓濃眉漢子去照方抓藥,這時濃眉女帶著個一臉病容的中年婦人進了院子。

  “見過夫人。”那婦人向陳懷秀行禮。

  “起來吧,快拜見李神醫。”陳懷秀點點頭,對李時珍介紹道:“這是祥嫂,小滕便是她奶大的。我婆婆生小滕的時候難產去了。這些年都是祥嫂在照顧小滕。”

  見她一副面黃眼袋青的模樣,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李時珍心里已經有了判斷,略一診脈,果然跟小滕一樣,也是水銀中毒。

  他便詢問祥嫂,何時出現不適的。

  “打滕少爺犯病后,我就覺著見天的頭暈頭疼,渾身沒勁,還以為是夜里睡不好鬧的,也沒當回事兒。”祥嫂心慌氣短的答道:

  “前些天,又開始腰疼、咳嗽的厲害,胸悶的喘不上氣。”

  說著她咳嗽兩聲,艱難道:“回家躺了兩天,還是不見好。”

  “嗯。”李時珍點點頭,忽然有些突兀的問道:“除了你們倆,還有誰進過東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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