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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狀元

  (抱歉,之前看卷子的兵部尚書是霍冀,不是毛愷,毛是刑部尚書。哎,徐閣老發功,和尚這兩天很不舒服,錯誤明顯多了不少。)

  文華殿中一片愁云慘淡。

  閱卷大佬們對著填了大半的皇榜唉聲嘆氣。

  “會試第四名落到了三甲五十六…”

  “第十一名落到了第三甲三百二十三名…”

  “哎,平白招惹物議啊。”霍部堂嘆氣。

  “只能對外說,是皇上閱卷的結果了。”毛部堂苦笑。

  “那更讓人笑話咱們。”馬部堂郁悶。

  “是啊…”王總憲慚愧。

  心說手下那幫言官肯定要笑破肚皮,說這屆大佬居然連皇帝都拿不住,比他們這幫小年輕兒差遠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幸虧這次前十名的卷子皆可圈可點,前五名更是明顯高出一檔,倒也禁得起世人評頭論足。”

  張相公說完嘆了口氣,好像也很不爽。

  心里卻暗道,完美,接下來就該去老師那里撩火了…

  哎,不谷為何像個反面角色?

  他正暗暗得意,忽然馮保氣喘吁吁進來文華殿。

  “陛下有旨,先不要填皇榜…”

  “哦?”部堂們不禁神情一振,心說莫非陛下意識到,自己還是應該做個乖皇帝?

  可任他們如何盤問,馮公公就是不說原因。

  于是眾大佬只好哈欠連連的等著旨意。

  馬部堂和雷部堂兩位老人家,直接肩膀挨著肩膀,呼呼大睡起來。

  “哎,老兩口太辛苦了。”大理寺李少卿給二位大佬蓋了一床毯子。

  好在沒讓他們等多久,滿頭大汗的馮保,再次跑了進來。

  “陛下有旨,著讀卷官進中式舉人趙守正的殿試卷。”

  “趙守正?這名字好像聽過…”

  “不就是那個‘工商皆本’嗎?”畢竟是霍冀親手干掉的卷子,印象比別人深刻。

  “嚇…”這下大佬們全都睡意全無,愣愣盯著那摞殿試卷子。

  隆慶二年的殿試是要鬧哪樣啊?

  咋怕什么來什么呀!

  還是張相公最鎮定,在那摞卷子中翻撿一番,找到寫著趙守正名字的那份,便揣入袖中,跟著馮保走了。

  趕往乾清宮的路上,張居正目不斜視,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馮保道:“永亭,陛下是怎么知道這個名字的?”

  馮保刻苦鉆研學問,精通琴棋書畫,當初就是因為書法出眾才被嘉靖皇帝挑中,派去裕王府當差的。

  也就是在那時,小馮他遇到了風華絕代的小張…

  張相公平素不群不黨、獨善其身,卻偏偏對身殘志堅的馮保頗為高看,與他私下往來密切,從來都以表字相稱。

  這讓馮公公大為感激,覺得張相公既然瞧得起自己,那就該將他當成一生一世的至交。

  他自然對張居正知無不言。

  “叔大,我也甚是奇怪。”馮保也看著前方,一邊走一邊低聲回答道:

  “不過回想一下,陛下第一次知到這個名字,應該是在靈濟宮。”

  “靈濟宮?”張居正一陣毛骨悚然道:“陛下親自去了嗎?”

  “沒親去。但萬歲從他外甥那里,得了個叫望遠鏡的玩意兒,從西華門上看靈濟宮,就像在眼前那么真切。”

  馮保便輕嘆一聲道:“萬歲是想看看,徐閣老到底搞出多大陣仗…”

  張居正聞言一愣,閃念間便想到了,當初趙文華倒臺的舊事。不由暗嘆,果然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徐閣老好容易搞次集會都被皇帝偷窺,看來是敗局已定了。

  “結果看到個少年登臺講學,萬歲很吃驚,便讓東廠將他的發言記錄送去。”馮保說著,趕緊補充一句道:“當然,還像往常一樣,叔大的言行是不會記錄在冊的。”

  “多謝永亭。”張居正感激的點點頭。

  “萬歲對那科學好像挺感興趣,而且他之前還看過那小子的詩集,便想請趙昊上經筵講學呢,只是被我們幾個給勸住了。”

  馮保又道:“后來陛下看了他三代行腳后,便不再提此事了。”

  “哦。”張居正緩緩點頭。

  他自然也調查過趙昊,知道其祖父趙立本,與高新鄭有段不為人知卻又人盡皆知的恩怨。

  “第二次當是在會試放榜之后沒多久,有一次長公主進宮,屏退左右與萬歲有一段密談。”

  “我把耳朵貼在隔扇上,也只隱隱聽到‘守正’兩個字,還有陛下憤怒的罵娘聲。”馮保壓低聲音道:

  “印象中,陛下還是頭一回發那么大火呢。連高師傅被攆走那次都比不了。”

  “是么?”張居正越聽越迷糊,心說這都是哪跟哪啊?說的就好像長公主跟那趙守正有一腿似的。

  哈哈,太好笑了。還不如說不谷跟李娘娘有一腿更靠譜呢…

  眼看到了乾清宮,兩人便默契的住嘴,馮保略微向前,張居正放慢腳步,一前一后進去宮門。

  夕陽透過玻璃窗,將暖閣中照得一片金燦燦。

  張居正雙手將考卷奉給隆慶。

  “張師傅快請坐。”

  隆慶開心的請他的親親張師傅坐下,顧不上說話,先看那卷子上醒目的名次。

  “第二甲第二十二名?”隆慶吃了一驚。

  “不錯,這個名次是大伙兒討論出來的結果。以臣愚見其實是低了的,但諸公皆以為此文觀點有失冒進,故而將其壓了一下。”

  “唔,不錯了,朕以為他指定三甲靠后呢。”

  隆慶卻笑呵呵道:“原來寧…沒吹牛,會試只是發揮失常。”

  皇帝說完卻又心中一痛,把臉一沉道:“朕看看這業障都說了什么渾話?”

  然后他便展開考卷,一打眼就被趙守正那筆字給鎮住了。

  “這手字很見功底啊…那也是個業障!”

  “唔,業障還挺會說人話的,怪不得朕會把他當成好人…”

  張居正眼觀鼻、鼻觀心的看著漂亮的木槿花寶藍地毯。心說陛下這是何等愛恨交織的復雜心態啊。

  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吶…

  他實指望皇帝能再爆出些猛料來,但隆慶看著看著,就漸漸入了迷。

  算了,不谷這樣高冷的人兒,還是不要八卦了吧。

  不知不覺天色漸黑。

  馮保悄悄進來掌燈,冷不防隆慶皇帝忽然一躍而起,嚇得他差點把手里的蠟燭丟地上。

  “哈哈,這個法子好啊!這個法子妙!沒想到,這業障還他娘真是個天才!”

  便見皇帝興奮的大笑道:

  “就這么定了,狀元給這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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