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早晨弟子請安時,趙昊問起他們,考試用具準備的怎么樣了?
“師父放心,您陪師祖閉關這段時間,徒兒為這幫不省心的家伙操碎了心,都已經準備好了…”王武陽馬上賠笑道。
“說準備好了就是,廢話真多…”華叔陽小聲嘟囔道。
“越來越像太監了。”王鼎爵也輕聲附和道。
其余幾個師弟吃吃直笑,他們可不敢像二師兄、三師兄這樣取笑大師兄。
“瞧瞧去。”趙昊還真有點擔心,這些生活不能自理的書呆子,會不會丟三落四。
不過話說回來,也不知被生活不能自理的書呆子伺候的那人,該怎么算?植物人么?
眾人便陪著趙昊來到西庫房,就是當初于慎思撅著腚,聽趙士禎講題的地方。
一進去,趙昊便看到了七個,樣式一模一樣的木頭考箱。
雖然為了輕便用的是軟木,沒用名貴的硬木,但考箱的設計和制作十分考究。四角裝飾鏤花銅飾、前后兩面皆繪有雅致的山水畫、門上還安有一把精致的銅鎖。
那樣式就像是后世的大號行李箱,可以讓考生在候場時當凳子坐。而且每個考箱底下,都裝上了四個鐵轱轆,可以用繩索拖著走。
為了便于區分,七根繩索用了七個顏色。毫無意外,分別是紅橙黃綠藍靛紫…
“這是士禎幫我們親造的考箱。”大師兄說著,拍了拍趙士禎的腦袋道:
“士禎這次幫了大忙,還從沒見過這么美觀精致的考箱呢。”
“嗯嗯,不錯。”應試的舉子們一致給予好評,就連于慎思和張鑒兩個不考試的,也一樣贊不絕口。
趙士禎都讓他們夸的不好意思了:“時間太倉促,只能做到這個程度…”
聽他們都贊不絕口,趙昊饒有興趣的讓華叔陽打開他的考箱。
便見里頭分了三層,上下各一個大抽屜,中間一層設計了兩個小抽屜。拉開上頭一個,便見里頭整齊碼放著號頂、號圍、號簾、釘子、錘子…等進場后拾掇號房的用具。還有毛筆若干、墨盒、壓字圈各雙份,以及卷袋、筆袋、應急的藥物、防風的燭臺和蠟燭若干…都分別放在不同的小盒子里。
下頭左邊抽屜是用來裝三天的場食的,什么月餅、龍眼肉、人參、大米、茶葉之類能保存住的,全都用油紙包好。另外還給現做的熟食留了地方,等考試前一天晚上,用銀飯盒裝好。入場后一加熱,就能吃到熱湯熱飯了。
“什么?還能吃熱湯熱飯?”趙昊不禁吃驚道:“貢院里還能生火嗎?”
他記得應天鄉試是不許帶火進去的…
“師父這話說的。這才剛二月,滴水成冰,要是不讓生火,你的寶貝徒弟們,還不活活凍死?”華叔陽便笑嘻嘻的打開右邊一個抽屜,里頭果然放著個黃銅做的風爐兒。還有三盒特制的煤藕。”
“一盒能燒一天,足夠用。”趙士禎信心十足道。
“怪不得還帶了大米和茶葉,”趙昊恍然道:“一邊考試一邊喝茶,真夠享受的啊。”
“喝茶有助于思考。”三弟子忙答道:“還能提神。”
“我們南方人,一天不吃大米飯,就感覺渾身不得勁兒。”大師兄也解釋道。
“哦。”趙昊打開于慎行的烤箱看看,里頭果然沒有大米。
“剛蒸出來的饃饃,香。”于慎行忙解釋道,自己已經請廚房,考前一天蒸一鍋饅頭了。
還好,沒打算在號房里現蒸…
最底下一層,就是按規定特 質的被褥鋪蓋了。
仔細檢查完之后,趙昊才意識到,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應該帶什么入場。
但當師父的,也不能光看不說話啊。趙昊憋了半天,才想到一個好問題道:“為什么是七個?”
加上趙守正,這次一共五名舉人應考,按說最多六套,有一套備用就夠了。
“一套備用,還有一套是防備備用的出問題…”便聽趙士禎一臉認真答道。
“呃,謹慎…”趙昊嘴角抽動兩下,頓覺索然無味。
為一幫嚴謹若斯的科學家在這瞎操心,實在浪費時間。
從庫房出來院中時,趙昊便見久違的縣主妹妹,和她的豬頭哥哥走了進來。
“大哥,你出來了!”一看到他,李明月登時笑顏綻開,洋溢著歡喜的朝他快跑了兩步。
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人設,忙站住腳,回頭怯生生看一眼李承恩道:
“哥,你推我干嘛?”
“呃,我推了嗎?”李承恩吃驚的指著自己的嘴巴,終究屈服在妹妹和善的目光下。“好吧,推了。因為…我淘氣。”
趙昊忍不住給縣主說話道:“那樣很危險的,不小心摔到臉怎么辦?”
“就是啊。”李明月裊裊走到趙昊身邊,看似控訴,實則訓誡的望著自家哥哥。
“我以后,一定注意。”李承恩哭喪著臉道。
他知道,這就是自己非要跟來的惡果,可又不放心妹妹一個人來…
哎,有妹妹的哥哥,進亦憂、退亦憂,難啊。
“對了兄長,老前輩出來了嗎?我娘讓我代她問好。”李承恩只好換個話題道:“我也挺想他的。”
趙昊心說,這都哪跟哪啊?娘讓自己的兒子向初戀情人問好,偏生兩人還挺投脾氣…
強忍著怪異的表情,趙昊告訴他,老爹還在睡覺,估計得明天才能起。
李承恩便露出失望的神情,仿佛此行就不圓滿了。
“對了哥,你不是要看禧娃嗎?”李明月便用目光示意他,趕緊從眼前消失。
“對哦,好久沒來看他了。不知他打消出家的念頭了沒有…”
李承恩也不知是真想禧娃了,還是被逼無奈,便乖乖去了西廂房。
不一會兒,廂房中便傳來禧娃暴躁的怒吼道:
“你才出家呢!老子正常的很。等我能走了,馬上出去大把的花錢!把三張會票全都花光!”
“不是兩張嗎?”掩口偷笑之余,李明月不禁奇怪問道。
“哦,給他發了一份受傷補償。”趙昊信口答一句,然后問縣主道:“對了,妹子來有什么事兒嗎?”
“嗯嗯。”李明月心說,其實我就是來看你的。面上卻乖巧道:“娘聽說考場里很冷,讓我送來幾箱銀鼠皮的褥墊、袖套、褙子之類,說這種輕薄又保暖,而且是單層的,可以帶進考場。”
“真是太勞干娘費心了。”趙昊忙道謝不迭。心說徒弟們,你們都跟師祖沾光了。
“對了,大哥。”李明月忽然想起一事道:“來時在你家門口,看到一個乞丐樣的舉子。”
她歪頭想一想,又改口道:“或者說,舉子樣的乞丐?”
正在掃院子的于慎思聞言,猛地一拍額頭道:“那個金學曾在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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