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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結束之后,學生們斗志昂揚的回屋學習去了。
趙昊則與縣主兄妹回里間上炕說話。
他一邊給兄妹倆泡著功夫茶,一邊笑問道:“怎么樣,這煤藕還可以吧?”
“簡直太可以了!”李承恩豎起大拇指道:“這玩意兒連無煙煤都能蓋過,跟木炭都差不多了。”
“還是比不了好木炭的。”趙昊笑道:“至少我就喜歡銀絲炭的味道和聲音。”
“嗯,我也喜歡。”今天還是李明月頭一次看到趙昊教學生,簡直要被趙大哥那睿智儒雅的樣子給迷死了。“就是有時候會崩火星子。”
“哈哈那倒是。”趙昊大笑道。
李承恩這下也來了精神,摩拳擦掌的問道:“那你打算…”
說著卻看到一旁的妹妹,投來一抹訓誡的微笑。
他便趕緊乖巧的改口道:“那請問哥,這一個煤藕準備賣多少錢?”
“引火煤藕貴一些,普通的煤藕嘛,就比照同重量無煙煤的價格來好了。”
趙昊早就進行過詳細調研和論證,此時自然如數家珍道:“一百斤上好無煙煤可以賣到一百七八十文…我們再便宜一些,就一百六十文一百斤吧。”
“那是幾個煤藕呢?”小縣主馬上舉手道。
“一個煤藕兩斤半左右。”趙昊笑道。
“那就是四文錢一個煤藕!”李明月一下就算出來了。
趙昊微笑著點點頭,給她沏一杯茶。
“這么便宜?”小爵爺卻一下子泄了氣。幾文錢一個玩意兒,如何入得了他的法眼?
“哥哥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小縣主端著茶杯,陶醉的吸一口氣,然后教訓兄長道:“咱們的目地是讓災民有活干,不是為了賺錢。”
趙昊本打算跟李承恩講講,什么叫量大出奇跡,聽到李明月這樣說,便打住話頭道:
“不錯,賺不賺錢不重要,能解決流民們的生計,就是功德一樁。”
小縣主手捧著桃紅色的定窯茶盞,不禁心花怒放道,趙大哥不愧是趙大哥,什么時候都是義字當先…
小爵爺不過是個學徒,哪有他拿主意的份兒?也只有怏怏應下。
西屋里,師兄們愉快的學習告一段落,進入休息時間。
于慎行便忍不住,小聲問王武陽道:“大師兄,師父的話可當真?”
“你這話什么意思?”王武陽聞言瞪眼道:“膽敢質疑師父?皮癢了不成?”
“不是不是,俺的意思是,狀元只有一個,咱們卻有四個來著…”于慎行一臉認真相。
“哈哈哈,這可就各憑本事了。”華叔陽本來準備打個盹,一聽這話,可就不困了。“我去年沒考過師兄,今年定要一雪前恥。”
“做夢去吧。”王鼎爵雖然平時很尊重師兄,但要起強來可是六親不認的。“這一次的狀元,我拿定了!”
“三師兄,師父常教誨我們,飯不要吃得太飽、話不要說得太滿…”于慎行小聲嘟囔道:“還說不定讓小弟僥幸了呢。”
“切,把大師兄當擺設是吧?我還非得連中三元了這次…”
“你不會連走兩次狗屎運的…”
四人便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起來,就像狀元一定會從他們四人中產生一般。
這讓坐在角落里的五師弟,頓時就覺得,屋里沒那么暖和,椅子也沒那么舒服了…
作為五人中唯一一個生員,他感覺自己都不配待在這間屋里了。
便悄悄起身,出門散心去了。
等那四位爭夠了,準備重新投入愉快的學習時,才發現屋里少了個人。
“烈陽呢?”
“可能出恭去了吧…”
“哦。”
四人便繼續埋頭學習起來。
于慎思在屋外待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出來叫自己回去,便愈發自憐自傷起來。
也不知經過了什么樣的心路歷程,好大的一個漢子,居然對著墻角抽抽搭搭掉起淚來。
這時,正好趙昊送縣主兄妹出門。
三人看見他蹲在那里,肩膀一抽一抽的,還發出呲溜呲溜的聲音。
李承恩不由笑道:“這廝怎么哭了?”
“別瞎說,他吃面條呢。”李明月不愿意讓趙昊丟臉,趕緊打個混過去,拉著唯恐天下不亂的李承恩走掉了。
趙昊送走二人回來,看著于慎思哭泣的背影,板著臉咳嗽一聲。
于慎思這才止住抽泣,轉回頭來。
三寸長的鼻涕也跟著蕩了過來…
趙昊本來還挺生氣的,見他八尺的漢子,哭成了個鼻涕蟲,不禁噗嗤笑了。
于慎思也不好意思的撓頭笑了,一抽氣,鼻涕居然神奇的不見了。
“進來。”
趙昊重新板起臉,背手進了里屋,熟練無比的脫鞋上炕。
于慎思也跟著進來,低頭立在炕前。
趙昊還得仰頭看著他,便悶聲道:
“跪下。”
于慎思乖乖跪下,嗯,這下看著就舒服多了。
“說說吧。”趙昊往炕被上一靠,強忍住雙手東北揣的沖動。
“沒啥…”于慎思歪頭看著地上的瓜子皮。
“科學精神第三條是什么?”趙昊把臉一板。
“尊重實證。”于慎思下意識脫口而出。
“我門下都是莫得感情的科學家,不是悲秋傷春的酸文人。”便聽趙昊冷聲道:
“你要是還自認我門下,就給我收起無用的情緒來,用科學的方法審視自己。”
“是,師父…”于慎思豈能聽不出,老師這話已經極重了。嚇得他哪還顧得上什么自憐自傷,忙認真自我剖析道:
“學生問題的根子,應該出在拜師那天,讓弟弟當了師兄,我心里就梗著。然后,師父一直對我愛答不理,就讓我更覺得,師父看不上我,是因為我弟弟的緣故才勉強收了我。今天,師兄們又在討論誰能考狀元的問題,我聽著心里難受,就出來了…心說,起碼四師兄能出來安慰我兩句吧,結果等來等去,也沒見著人。心說連親弟弟也瞧不起我,我就忍不住哭起來…”
“好,找出問題了,下一步呢?”趙昊點點頭道。
“要把問題的非本質方面找出來,加以剔除。”于慎思答一句,然后繼續自我分析道:“我拜師是為了學習科學,除此之外的,都是非本質方面。所以,弟弟當師兄,非本質;師父對我愛答不理,非本質;誰是狀元誰是會元更跟我沒有一文錢關系;至于四師兄不出來安慰我,就更是笑話了…我又不是個孩子。”
說完他臉上陰云盡去,茅塞頓開道:“師父收下我,無偏無私的讓我和師兄們一起學習科學,這才是本質。”
“…”趙昊微微點頭,依然板著臉道:“教了你科學的方法,為什么不用?你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是,師父,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于慎思使勁點頭,還給了自己兩耳光。
“行了,大過年的。”趙昊伸腳踢了他一下:“上炕吧。”
“哎,師父…”于慎思登時如釋重負,拍了拍膝蓋上的土,手腳麻利的爬上炕去。
堂屋里,四個師兄腦袋排成一列,從門簾縫里往里看。
見狀四人都松了口氣,便繼續回去愉快的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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