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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甲方爸爸不滿意

  吳時來和倪推官也跟著來了。

  兩人說得好聽,是為表歉意特地送他父子回家的。

  實際上,還是曹府尹不放心,讓他們跟著來,找找那件東西的。

  趙昊也正需要兩人做個見證,便命蔡家巷的漢子們不要阻攔,任由他們翻箱倒柜到處尋找。

  “我們帶來的行李都在這兒了。”蔡明沒好氣的將倉庫里的包袱,丟在兩位大人面前。

  吳時來自然不會動手了,他站在趙昊身邊,一臉尷尬的勉強笑道:

  “讓這廝找一找,看他還有什么話說?”

  倪大宏心說,得,又一口黑鍋,我比駱駝還多個包了。

  但茲事體大,費盡辛苦才好容易得了這么個機會,他也顧不上叫屈,便默默低頭,錙銖必較的尋找起來。

  “走,咱們先吃飯去,讓他慢慢找。”這時,下人稟報說,晚飯備好了,趙昊便招呼吳時來和小爵爺一聲。

  “我別處還有局,不叨擾了。”李承恩卻擺下手,對趙昊道:“待會兒找沒找著,讓人去金魚胡同的春香樓報個信,我好跟我娘交差。”

  李承恩得了老娘的命令,要他此間事了才能回府。

  他都在府上快憋得長草了,自然也不急著回去了。來之前就通知劉嗣德那幫狐朋狗友,在春香樓擺好酒席等他,要見縫插針去尋歡作樂一場。

  “今日有勞小爵爺了,多謝多謝。”趙昊將他送出門去。

  “這是幫人幫到底哇。”吳時來也跟著出來,贊嘆道:“長公主殿下真是太講究了。”

  “呵呵,誰讓我娘心里,就我們兄妹倆呢?”李承恩一拍胸脯,得意道:“我娘平時給人辦事,都是能將就就將就,從來沒這么講究過…”

  說到這,他想起一事,對趙昊笑道:“對了,我娘讓我給你爹捎句話,方才太鬧騰,居然忘了。”

  趙守正和三陽,請今日幫忙的舉子們,一起去燈市口吃酒,這會兒自然還沒回來。

  趙昊便笑道:“可否由學生轉達?”

  “你轉達也一樣。”李承恩點點頭,便大大咧咧道:“我娘說,上次沒招待你爺倆,心里一直過意不去,還請有空到敝府一敘,好讓我們略備薄酒,聊表謝意。”

  “殿下實在是太客氣了。”趙昊忙笑著點頭道:“請代為稟報殿下,我會轉達給家父,并敦請他早日成行的。”

  “嗯。”李承恩又長蟲吃雞蛋似的,吞吞吐吐一陣,方悶聲道:“我妹向你問好,這條不用回了。”

  說完,他便翻身上了掛著紅瓔珞的大青馬,還不忘朝趙士禧擠擠眼道:“好好站崗吧,有前途的,我看好你。”

  然后大笑著打馬而去。

  “我給自己家看門,我樂意,你管得著嗎?”趙士禧小聲嘟囔一句。

  趙昊聞言,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趙士禧登時身子都酥了半邊。

  趙昊知道吳時來有話要說,便請他進屋上炕,讓趙士禎把酒菜端進來,兩人邊吃邊聊。

  “先什么都別說,老叔我自罰三杯。”

  吳時來說完,便連喝了三杯,然后咂咂嘴道:“你這酒,可真不錯。”

  “那是。”趙昊笑道:“我只當世叔饞酒了呢。”

  “嘿嘿,你啊,真是讓人不能小覷。”吳時來臉色微紅,輕嘆一聲道:“今天的事情,實在太抱歉了。”

  “世叔言重了,我知道你夾在中間也很為難。”趙昊給他斟一杯酒,端起來笑道:“無論如何,世叔的深情厚誼,我父子是深有體會。”

  這話并非客套,一位四品大員今天能這樣跑來跑去,已經是殊為難得了。

  “慚愧啊…”吳時來雙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后重重擱下酒盅道:“不能讓你白叫聲叔,今天這事兒,我替你擔下了!”

  “哦?”趙昊心下一喜,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不管待會兒,能不能找到東西,此事就此了結!”吳時來重重拍了下桌子,沉聲說道:“我明天就去找師相,請他老人家發個話,以后絕對不會有人再騷擾你家了。”

  “哎呀,世叔…”趙昊已是欣喜若狂,面上卻仿佛不明就里的吃驚道:“怎么還要驚動元輔?事情居然這么嚴重嗎?”

  “你以為呢?不然你叔叔我,能為難成這樣?府尹大人能扣下同年的堂叔不放?不都是被逼的嗎?”吳時來長長一嘆,拍著趙昊的肩膀道:

  “賢侄啊,老叔我知道你能量大,不受氣。可聽老叔一句忠告,這件事不是咱們可以摻合的。”

  說著他竟朝趙昊作了個揖,愴然道:“賢侄,算老叔叔求你,就此打住吧。事情鬧大了,就沒法收場了。”

  “世叔何出此言?你我現在就像親親叔侄一樣,老叔說的話,侄兒還能不聽嗎?”趙昊便就坡下驢道:“只要他們不再惹我,小侄便就此打住。”

  “放心,師相的話,沒人敢不聽的。”吳時來又給趙昊吃了顆定心丸,然后不放心的問道:“長公主那里,你知道該怎么交代了吧?”

  “老叔怎么教,我就怎么說。”趙昊上道的點點頭。他心里很清楚,要不是擔心長公主再橫插一杠,把事情捅到隆慶皇帝那里,精明強干的吳時來,是不會低聲下氣,跟自己軟語相求的。

  吳時來果然大大松了口氣,一邊喝著酒,一邊教趙昊該這么敷衍。

  基本上是按照倪推官起先那套說辭,是因為陸家人欲進京行刺,被順天府提前偵知,在城外攔截時畏罪自殺。順天府如今不過是在排查和他接觸過的人,看看有沒有陸家的同黨,或者什么名單之類的東西留下來。

  這說法可謂十分合理。若不是看過那銅筒子里的兩本賬,說不定趙昊這個當事人,都能被蒙混過去…

  待到交代完了說辭,吳時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腦門道:“瞧我這記性,還有件要緊的事情,今天一直沒倒出空來跟你聊。”

  “叔父請講。”趙昊點點頭,他記得今日一見面,吳時來就嚷嚷著‘你來的正好,我有事找你’云云。

  只是被他一打岔就再沒機會開口罷了。

  “是上次你寫給元輔的那幾首詩。”吳時來便訕訕道:“元輔看了說,還有欠推敲,望你勉為其難,寫出周公吐哺的感覺。”

  趙昊一聽,不由驚呆了。

  他承認,自己一是有些敷衍徐閣老,沒怎么用心尋思。二是,抄詩流的缺陷就在這里,詩都是旁人做好,拿來用時勉強應景可以,可想要嚴絲合縫的定制,臣妾實在做不到哇…

  趙昊當時尋思,反正徐閣老又不是甲方爸爸,自己獻給他的唱和詩,他就是再嫌棄,也不至于打回讓自己返工吧?

  那得多不要臉啊…

  可沒想到,徐閣老還真就成了不要臉的甲方爸爸,打回讓他返工了。

  看到趙昊目瞪口呆的樣子,吳時來也覺得有些害臊,忙干笑兩聲道:“元輔就是這樣認真,對所有事都一絲不茍,方成就今日之元輔啊。”

  “哦,元輔真是我輩楷模啊…”趙昊這才回過神來,趕忙獻上應有的諂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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