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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敢抓我爹?

  馬車顛簸的厲害,讓那剛處理好傷口的賊人,又染紅了腚上的紗布。

  賊人面如金紙、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卻保持著對他來說,最痛苦的跪姿,一動不敢動。

  倪推官并不在車廂里。

  反倒是那藏身在安化寺的柴總管,盤膝坐在那里,面無表情的看著賊人。

  “你們是干什么吃的?”柴總管冷冷問道:“踩點那么久,東西沒找到,還讓人家抓了活口?!”

  “通常他們后院是沒人看守的…”那賊人這個懊悔啊,他也想不通,為何這么倒霉被抓住。“沒想到他們會那么警覺,一吹哨子幾十個人一起沖出來,而且還有勁弩…”

  其實趙士禎那種四十步的手弩,遠遠夠不上勁弩的標準。但賊人為了減輕自己的處罰,只能把他們往厲害里吹。

  “對你用刑了?”柴總管看他半死不活的樣子,冷哼一聲道:“他們都問什么了?”

  “就是問我們到底有何目的,但屬下對楊府爺發誓,我什么都沒說!”賊人忙拍著胸脯道:“他們見從我嘴里問不出什么,便把屬下當成一般的蟊賊,天亮就送去縣衙了。”

  “哼…”柴總管又反復盤問,見賊人翻來覆去說得都沒差,這才冷聲道:“不能馬上就放了你,萬一趙家人再問起案子,順天府也無從交代。”

  “是…”賊人暗暗松口氣,要是總管說他立馬可以離開,他反而要擔心,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柴總管下了那輛馬車,進到跟在后頭的另一輛車上。

  倪推官也在上頭。柴總管便將了解到的情況,簡單講給倪推官,然后淡淡道:“這人還是快點瘐死利索。”

  “也是,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推官點點頭,滿臉無奈道:“其實,我也寧愿什么都不知道。”

  “都這種時候了,說這些話有什么用?”柴總管不悅的擰眉道:“還是曹府尹沒跟你把話說明白?”

  “行了,我就是發句牢騷…”推官聞言也是一臉郁悶。“說要撒手了嗎?再說我撒的了手嗎?”

  這么久找不到東西,所有人都壓力很大,很焦躁。

  但找不到東西的嚴重后果,迫使兩人穩定下情緒來,重新合計下一步該怎么走。

  “要不豁出去了…再找找我們少尹家?”推官把心一橫道。

  “這些天我調查過,你們吳少尹的侄子,乃是跟著趙家人一起進京的。”那柴總管卻搖搖頭,沉聲道:“所以那時候他們是在一起的。”

  “你的意思是?”倪推官似懂非懂的看著他。

  “我不想再努力了。”便聽柴總管道:“請你們府尹出手吧。把他們的人抓起一兩個,只要東西在他們兩幫人手里,就一定能逼他們交出來。”

  “這…”倪推官尋思片刻,知道也確實不好再偷下去了,不然只會增加暴露的危險。

  他便點點頭道:“成吧,我回去跟明府稟報。”

  “嗯。”柴總管看看外頭飄落的雪花,憂心忡忡道:“不把這事兒弄利索,明年南邊的買賣該怎么辦啊?”

  “知道了。”倪推官點點頭道:“我會盡快拿人的。”

  頓一頓,他有些慶幸的笑笑道:“好在趙錦已經南下貴州了,不然有他罩著,我們還真不好拿人呢。”

  “嗯。”柴總管點點頭,他思來想去,覺得這個法子,很中!

  翌日中午,趙守正應邀去緊挨著西苑的衍圣公宅參加文會。

  衍圣公府在曲阜,但衍圣公按例每年都會進京朝賀,是以臘月后便會住進皇帝賜的宅邸。

  衍圣公身為孔圣后裔,也不能光磕頭祭祀啥也不干,便主動認為自己有教化天下儒生之責。進京這段時間,會定期邀請有名望的儒士、和年輕的才子俊生來府上舉行文會、獎掖后學。

  雖然他主要是為了刷存在感,但讀書人還是無不以接到衍圣公的請柬為榮的。

  幾日前,衍圣公府的人便送來請柬,卻只請了趙守正一個。三陽并沒有受邀,更沒人邀請趙昊這個小孩子。

  這充分說明了衍圣公的邀請,是只看名氣,不看實力的…

  進京以來,趙守正接濟饋贈了不下百余人,花出去一萬多兩銀子。

  如今他‘及時雨’的名聲已經傳開了,自然比兒子和徒孫在京城更有名。

  所以他接到了請柬,旁人沒有。

  趙昊和三陽都說他該去,認為這是露臉的好機會。

  于是向來從善如流的趙守正便穿戴整齊,坐著轎子出了春松胡同。

  誰知剛出胡同,轎子便被人攔下了。

  “請問轎上是應天府舉人趙老爺嗎?”一個頭插鳥毛的官差,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正是我家老爺。”方文閃現道:“你們有何貴干?”

  “抱歉,順天府請趙老爺回去,問幾個問題。”官差便拿出了蓋著通紅大印的牌票。

  “我家老爺受衍圣公邀請,去公宅參加文會。”方文便扯大旗、作虎皮,想要讓那官差知難而退道:“改日有暇再去府衙聽訓吧。”

  “那不行。”那官差卻一揮手,讓手下圍住了轎子道:“上峰有命,今天務必請到趙老爺。”

  “到底什么事?”趙守正掀開轎簾,不悅的看著那官差。

  “是應天府舉子失竊案,趙老爺身為報案人,應該配合順天府查辦。”那官差陪著笑,伸手道:“請吧。”

  “嗯…”趙守正朝方文遞個眼色,便坐回了轎中。

  轎夫們在官差的催促下,磨磨蹭蹭抬起轎子,沿著東單牌樓,往順天府方向去了。

  趙府西院,趙昊這兩天晚上老做噩夢,此時正歪在炕上補覺。

  三個徒弟和趙士禎在外間做幾何題,趙士禧則繼續跟著漢子們練拳…

  就在眾人以為這天,又要像往常一樣平安渡過時,方文一溜煙跑了進來。

  “你看清誰進去了嗎?”堂屋里,王武陽看著被掀動的門簾問道。

  “沒看清。”王鼎爵道。

  “那就是小方…”華叔陽道。

  “嗯,除了他沒別人。”趙士禎也很贊同,于是四人繼續埋頭比賽,要看看誰能最先解出這個命題來。

  須臾,卻聽里頭響起稀里嘩啦的聲音,然后便是師父暴躁的喝聲:“好哇,欺負上門來了,以為本公子沒人是不是?”

  四人趕忙丟下筆跑進去,便見師父鐵青著臉,在方文的服侍下換穿外出的衣裳。

  “師父,怎么了?”大弟子忙問道。

  “你們師祖被人抓走了。”趙昊穿好靴子,雙腳踩在地上,黑著臉道:“我現在要去把人撈回來!”

  “我們陪師父一起去!”

  “我再叫上我哥!”

  “去,都去!”趙昊重重點頭,咬牙道:“給我把消息散布出去,找來的人越多越好!”

  發火歸發火,他可絲毫不敢托大。

  那是順天府啊,能不能把人撈出來,他心里一點底兒都沒有…

  既然大家心里都有鬼,那就把事情鬧大吧,鬧得越大就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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