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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華公子就是不信邪

  “呵呵,父親還記得,上月初,收到的那封信嗎?”趙昊笑問道。

  “有這回事兒?”趙守正撓撓頭道:“完全沒印象了,可見為父讀書有多專注。”

  “嗯。”對趙守正一本正經講的騷話,趙昊已經完全免疫,他自顧自的點點頭道:“這些事,包括那首詩,都寫在那封信上。”

  但趙昊這話半真半假。

  那封神秘來信上,確實提過邵芳給周祭酒和朱泰玉拉皮條的事兒,還有那首詩也確實是信上提及的。

  但信上還說,邵芳接觸的人太多太雜,上至公卿大臣,下至販夫走卒,他每天都有交游。是以暫時還沒法確定,邵芳到底求周祭酒辦什么事兒。

  不過對趙昊來說,有邵芳、朱泰玉這兩個關鍵名字就足夠了。因為隆慶年間的一段野史提到過,魏國公為廢長立幼,曾求到過邵大俠,邵大俠又找了秦淮名妓朱泰玉,拉攏南京高官某某。雖然趙昊不知道這位高官是誰,但不妨礙他大膽假設,大膽求證。

  果然,一句話就詐出了真相。邵大俠求的那個人,便是周祭酒!

  當然,為了減少解釋的麻煩,趙昊將所有的功勞,都讓給了那封信。

  “哦,原來如此。”趙守正不由大感興趣,忙問道:“可知寫信者何人?”

  “不知道。”趙昊搖搖頭。“沒有落款,且是女子的字體。”

  “女子的字體?”趙守正尋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道:“難道是馬姑娘?”

  “怎么可能…”趙昊大翻白眼道:“她整天在味極鮮彈琴,上哪去打聽這種上層機密去?”

  “也對,她個清倌人,還接觸不到這種層面。”趙守正摸著下巴道:“那到底是誰呢?”

  “父親別瞎操心了,還是專心備考秋闈要緊。”趙昊拍了拍趙守正的胳膊。

  “哦…”趙守正點點頭,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不由驚喜道:“周祭酒不會作梗了?”

  “他敢?”趙昊冷笑一聲,又對剛轉回的高武道:“去跟唐胖子說一聲,明天中午我請他吃涼面。”

  高武點點頭,轉身又出了院子。

  今天趙昊可謂雙喜臨門,收絲發了大財,還解決了父親鄉試的資格,自然心情大好,便決定給自己放個假。

  他晚上不打算寫書了,叫上方家姐弟和高家父子,準備去鼓樓街逛夜市玩耍。

  王武陽也想去,卻被趙昊攆回家讀書。還有一個多月就是秋闈了,應屆考生哪能到處閑逛?

  委委屈屈送走了師父的馬車,王武陽怏怏走回自己住的小院。

  趙昊給他租的住處,距離趙家不過百步,抬腳就到。

  剛到家門口,卻見一人提著個燈籠立在那里。

  王武陽嚇一跳,忙叫道:“誰在那里,是人是鬼?”

  “六哥,是我。”那人苦笑應一聲,迎上前來,正是雪浪招待過的那位華公子。

  “哦,是妹婿啊。”王武陽這才松口氣,一邊掏出鑰匙打開鎖,一邊親熱問道:“你可考過錄科了?”

  “不值一提的小事,說它干嘛。”華公子淡淡一笑,很不屑于這種沒難度的考試。

  “倒也是,提學大人再鐵面無私,也不會落了華太師和王盟主的面子。”王武陽打開門,帶著來客進去,又就著他的燈籠,將桌上的油燈點著。

  “是啊,有人靠著王盟主的面子,直接都免試了呢。”華公子笑著反唇相譏。

  “哈哈哈,看來我們誰也沒法鄙視誰呢。”兩個世家子弟相視一笑,都一副欠揍的神情。

  在燈光下,那華公子身上的藍色長袍暗光流動,更神奇的是,白日里還盛開的木槿花,此刻全都閉合了花瓣。也不知是什么神奇的原理…其實是他換了一件。

  華公子打量下屋里簡單到寒磣的擺設,還有霉跡斑斑的墻面,積滿浮灰的床頭…王武陽起居都在趙家,只在這里睡個覺。他又是個公子做派,能放下身段伺候師父,卻不會打理自己的小窩。

  華公子受不了屋里的霉味,掏出帕子,捂住鼻子,悶聲道:“你怎么住在這種破地方?”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王武陽淡淡一笑,麻利的打水燒水道:“本打算留你住一晚,看來是留不下了。”

  “不止我要走,你也得跟我走。”華公子站在王武陽身邊,見他點火生爐子,動作十分熟練,不由眼圈一紅,險些心疼的掉下淚來:“六哥,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錢?”

  “啊?”王武陽吃驚的看著華公子,不知他這話什么意思。

  “我今天可看見,你在給那個毛孩子捶腿打扇子。若不是欠債還不起,堂堂太倉王氏之后,岳父最寄予厚望的子弟,怎么能干這種,下人才會做的粗活呢?”華公子嘆了口氣。

  “我沒欠錢。”王武陽失笑道。

  “那就是他們用武力威脅你了?”華公子不禁咬牙切齒道:“我這就遞帖子給上元縣,讓他們立即拿人!”

  “你這都哪跟哪啊?”王武陽這才忙活完了,站起身來苦笑道:“我是心甘情愿來拜師的,做弟子的服侍師父,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你…”華公子瞠目結舌道:“你真心拜師的?我聽岳父說起時,還以為你是故意跟個毛孩子做戲,和他慪氣呢。”

  “這跟叔父有什么關系?”王武陽正色道:“我已經拜在師父門下,你若再對家師不敬,別怪我揍你!”

  “揍我?”華公子難以置信的看著王武陽,兩人素來私交甚篤,卻沒想到他會因為個毛孩子,跟自己翻臉的。“那毛…你師父到底施了什么法?讓你如此著魔?”

  “看到今日的你,就想起昨日的我。”王武陽輕嘆一聲,一臉同情的看著華公子道:“狂妄、傲慢,浮躁,其實不過是可憐的井底之蛙。”

  “你說他是你師父,那他到底教了你什么,讓你這么佩服?”這下華公子都好奇開了。

  “師父,嗯…”王武陽剛要顯擺一番,忽然有些泄氣道:“師父教我灑掃庭院、端茶倒水、捏肩捶背,還有洗菜摘菜…”

  “這不就把你當個老媽子使喚嗎?”華公子哭笑不得道:“醒醒吧六哥,你可是太倉王氏之后,不要給祖宗丟臉啊。”

  “不,師父是在磨練我的心性,讓我沉靜下來,不再浮躁。”王武陽卻搖搖頭,重新神采奕奕道:“我師父數通古今、學究天人,這天下沒有人比他學問更大。雖然現在還沒正式對我授業,但只是平時聽師父聊天,幫師父記錄,我就已經學到了許多東西。”

  “哦,不妨說來聽聽?”華公子卻是不信的,冷冷一笑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野狐禪,能把六哥你迷成這樣。”

  他可是堂堂華太師之子,文壇王盟主愛婿,眼光之高、所學之雜還在王武陽之上。就不信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能有什么讓他佩服的見地。

  “你不是打小喜歡算術嗎?”王武陽便從自己床頭,拿起一本手抄的初等數學來。“拿去看完再跟我說。”

  這本初等數學在王武陽來之前,便已經默寫成書了。王武陽整日泡在趙昊家中,自然見過此書,研讀之下,感覺這本書比什么初等物理、初等化學之類要更容易理解,就問師父可以抄一本回去研讀否?

  趙昊之所以要費時費力的默寫,這些四百年后的教材。是因為據史書記載,大明的士大夫熱愛科學,求知欲極其旺盛。他們在晚明短短幾十年內,翻譯了上百種西方傳來的科學著作,對各門各類自然科學都有涉獵。

  他的目的十分簡單,就是讓這些科學知識盡早的在大明傳播開來,自然不會敝帚自珍。

  是以趙昊欣然同意了王武陽的請求,并且鼓勵他多與人分享討論,若是能激起旁人的興趣,那就再好不過了。

  當然,一切要在不耽誤舉業的前提下。

  “好,看看就看看,莫非還能讓我也著魔不成?”

  華公子便接過那本冊子,冷笑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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