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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你全家都沒家教

  夫妻倆一番苦口婆心的勸,總算是把陸晏清從床榻上扒拉下來,在府衛的護送下去了國子監。

  長公主站在大門前,望著馬車遠去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

  “要入宮嗎?”身后傳來陸行舟的聲音。

  長公主頷首,“其實我倒希望,老侯爺能和我一塊兒去。”

  “當年我們倆求他求到那份上,阿音甚至以公主之尊給他下跪,他都無動于衷,如今怎么可能主動去見太后?”

  長公主垂眸不語。

  太后當年極力反對她和陸行舟在一起,根由在老侯爺身上。

  這事兒是陸行舟查出來的。

  太后被選秀送入宮之前,有個青梅竹馬,就是如今的老侯爺。

  為了避免入宮為妃,他們倆說好了,老侯爺會在選秀圣旨到梅家之前上門提親。

  可是在老侯爺眼里,古董顯然重過女人,所以得了消息說南方有某件前朝珍品出現,他趁夜騎上馬就離開京城。

  這一去,親沒提,信兒沒有。

  等他拿到古董回來,梅家那位姑娘早已經入宮成了先帝的女人。

  “老侯爺是沒指望了,我陪你去吧!”

  駙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長公主回過神,沒拒絕,兩人很快備了馬車入宮。

  沒見著陸晏清,太后將茶盞擱在桌上的聲音有些重,“怎么著,哀家如今連見見外孫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長公主出聲,“晏清學業繁忙,沒空入宮,兒臣還以為,母后這個做外祖母的能體諒體諒他。”

  話里話外都是諷刺。

  太后眼神陰了一下,“合著芳華今兒個入宮,是來跟哀家叫板的?”

  “可不敢。”

  “這天底下,恐怕沒幾件事是你昌平長公主不敢做的!”

  “您要這么不講理的話,那我可就有的是話說了。”

  “你說!哀家倒想聽聽,你今兒能不能把大天給說破了!”

  長公主往旁邊一坐,“我今日入宮就想問一句,你們上一輩的恩怨,能不能不要牽扯我和駙馬,能不能不要報復到我的孩子身上來?”

  太后幽幽的目光在長公主身上打量了一圈兒,沒吭聲。

  “可能在太后自己心里,您是位好長輩,疼外孫,什么都由著他寵著他。

  然而在外人眼里,就成了我們這當爹當娘的不是。

  上次國子監貢生霍源那事兒,我相信您聽說了,那句‘養子不教如養驢’扎得我心口到現在都還是疼的。

  是我沒教?還是我沒管?都不是,是有人比我會教,比我會管,不管我兒子犯了多大錯,她都能替他擺平,甚至是替他瞞下,瞞得密不透風,連我和駙馬都不讓知道,以至于他越長越歪,后來我再說點什么,他一句都聽不進去。

  慣子如殺子,對一個教育兒子成功的母親來說,這個道理您不會不懂,可您卻把這種伎倆用在我兒子身上,如此用心,何其惡毒!”

  太后看了長公主半晌,突然呵笑,“哀家惡毒?要不是哀家替他瞞著,他做過的事一旦暴露出來,抄了你們全家都不夠的!”

  “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想危言聳聽!”

  長公主是真沒想吵,太后的態度卻由不得她不動怒。

  “是不是危言聳聽,咱們走著瞧。”

  長公主攥緊手指。

  陸行舟看了眼面色鐵青的妻子,轉而對上太后,“阿音今日本來是想和太后娘娘緩和關系的,既然鬧成這樣,想來也沒那必要了。”

  “駙馬不必替她粉飾太平,她趙尋音翅膀硬了,早就沒把哀家這當娘的放在眼里,哪次入宮不是來找哀家吵架的?先前你也瞧見了,是哀家不給她機會緩和嗎?是她一上來就呶呶不休,咬著哀家不放,怨不得哀家不近人情。”

  長公主看向陸行舟,“駙馬,我們走。”

  陸行舟還想說點什么,被長公主拽出了壽安宮。

  到了皇城門外坐上馬車,長公主提起了請貢生的事,“都過去這么久了,還沒有眉目,是今年的貢生少,還是駙馬瞧不上眼?”

  陸行舟說:“倒是看上了一個,就是對方似乎不太樂意。”

  “品性如何?”長公主問。

  “我找人打探過了,品行端方,背景絕對干凈,就是性子太軸,軟硬不吃。”

  長公主往后靠了靠,輕嘆,“給他請位先生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京城這大染缸里,背景干凈的找不出幾個,一不小心就會被人鉆了空子安插眼線進來,太后已經瞞著我們把他慣得無法無天了,這要再來一個,非得把兒子送上絕路不可。

  挑來挑去,還是得從相對干凈的貢生身上下手,畢竟是同窗,課程都差不多,他們有時候教的比先生還細致易懂。這件事,駙馬多費點心力。”

  “我明白。”

  小霸王最近不橫行霸道了。

  這件事,宋巍是從徐恕口中得知的。

  徐恕和陸晏清都是一年級學生,更容易關注到小霸王的動向。

  宋巍沒覺得意外,娘是長公主,爹是駙馬爺,他們家只有一個兒子,若是這樣都沒辦法讓孩子學好,當爹當娘的得有多失敗?

  飯堂內,徐恕咬著喝湯的勺子,有些興致缺缺,“沒有小霸王惹是生非的新消息聽著,我都有點兒不習慣了。”

  宋巍道:“看來你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被他揍一頓。”

  “哥們兒是誰,能讓個小屁孩給揍了?”

  “讓個座。”

  徐恕話才說完,就有聲音從背后傳來。

  徐恕一聽不對,忙轉頭,看清楚來人正是陸晏清,手上端著飯堂打的午膳,他眼神變了又變。

  “讓個座。”

  陸晏清又重復了一遍,聲音比剛才多了幾分克制不住的暴躁。

  徐恕一瞅旁邊明明有空位,小霸王非不講理,他不樂意了,“懂不懂規矩?哥們兒先來的,飯都還沒吃完,國子監又不是你們家,你說讓座就讓座?憑什么呀?”

  陸晏清眼神落在對面宋巍身上,說了句,“我有事找他。”

  一聽就是來尋私仇的,徐恕更不能讓了,坐著不動,他就不信,陸晏清能不講理到當眾打他這個監生一頓。

  監生可不比貢生,監生背后,大多都有著厚重的家世背景,關系錯綜復雜,沒準你動了一個,這國子監三百名學生里面就能站出十多個他家親戚來為他伸張正義。

  陸晏清瞅著徐恕那隨時準備叫板的姿態,怒氣上涌,隨后想到了什么,往旁邊挪了幾步坐下,望向宋巍,“上次我爹跟你說的事兒,考慮得怎么樣了?”

  宋巍莞爾,“若是沒記錯,當天在酒樓,我就已經向駙馬爺說明了原因,我實在是騰不出太多時間來教小侯爺。”

  陸晏清面無表情道:“公主府的醫官,可比你在外面隨隨便便請的大夫厲害多了,你若是答應,我便讓我爹把你家娘子接去公主府醫治,這樣的話,你既能照顧她,又能給我補課。”

  宋巍吃飯的動作稍有停頓,“我不明白,國子監三百名學生,為什么非得是我?”

  “我也納悶兒。”陸晏清重重將筷子拍在桌上,怒咬著牙,“國子監那么多學生,為什么偏你一人有那膽子去告我?”

  徐恕一瞅這架勢不對,趕忙勸道:“哎哎哎,說歸說,笑歸笑,動手動腳沒家教啊!”

  像是被針刺到了哪,陸晏清狠狠瞪了徐恕一眼,“你才沒家教,你全家都沒家教!”

  徐恕:“…得,您是爺,您說什么都對。”

  他不跟沒家教的小屁孩兒一般見識!

  陸晏清離開后,徐恕看向宋巍,“你真不怕得罪他啊?”

  宋巍語氣輕描淡寫,“從他盯上我的一天起,我就算不想得罪,也已經得罪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吧?”徐恕又問。

  “沒打算。”

  陸行舟再次找上宋巍,是在年后第一次考試的隔天,國子監休沐。

  宋芳出去買菜了,宋巍蹲在外面給溫婉煎藥,院門被拍響。

  宋巍以為是徐恕,起身開了門,沒料到外頭站著的人會是駙馬爺,他手上拎著禮盒。

  宋巍愣了一下,很快斂去意外,出聲問:“駙馬爺有什么事嗎?”

  至于為什么會知道他住處,這種問題犯不著問,人家什么身份,真想查的話,一頓飯的工夫就能查得一清二楚。

  “還是上次那件事。”陸行舟態度和上回一樣,客氣溫和,面上帶著笑,“宋公子能否再考慮考慮?”

  不等宋巍開口,他又說:“如果是因為你家娘子,我保證,能幫你請到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一準讓她恢復如初。”

  這個條件很誘惑。

  宋巍知道,以駙馬爺的身份,就算是把太醫院的院首請出來給他家婉婉看診都不成問題。

  只不過,伴隨著誘惑的,往往還有危險。

  陸家人對宋巍來說就是種不定時的危險。

  他天生命格特殊,尤其是碰上陸晏清這種人,將來會有多少麻煩事兒等著不難想象。

  所以,即便再誘惑,他也得抵制住。

  搖搖頭,宋巍說:“駙馬爺可能有所不知,我只在國子監念一年的書,也就是說,我現在二年級,要在九月秋闈之前把三年級的課程都給學完,學業實在繁重,還望駙馬爺能體諒。”

  陸行舟笑得慈和,“年輕人有理想有抱負是好事兒,不過,該休息的時候還是得休息,別把自己給累垮了,身子骨不好,做什么都是白瞎。”

  說著,看向宋巍,揚了揚手上的禮盒,“照你家娘子的癥狀買了補品,怎么著,來都來了,帶我去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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