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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惹不起,她躲

  陸晏清沒有在鋪子里逗留,出來之后去了茶館。

  今兒年三十,多數人都回家祭祖準備吃大飯了,因此茶館顯得比較冷清。

  見有客人來,說書先生愈發起勁,直講得唾沫橫飛。

  陸晏清坐下來,點了一壺茶,一碟花生米,他并沒有認真去聽說書先生講的什么故事,注意力被鄰桌那幾人的說話聲吸引過去。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當年闖下滔天大禍的陸小侯爺要回來了。”

  “可不是嘛,人家有個公主娘,有個駙馬爹,今上還是他親舅舅,犯再大的事兒,還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了了,八十條人命算什么,便是八百條,只要想保,那都不是事兒。”

  “也不知道他這幾年在漠北反省成啥樣,可別回來以怨報德,禍害京城百姓,那可真是作大孽了。”

  “我有個親戚在五城兵馬司當值,我聽他說,那位病重,想見陸晏清,這才會讓人去把他接回來的。”

  “哪位?”

  “嘖,還能是哪位,自個兒琢磨去吧,我要是說出來,到時候一個腦袋不夠砍的。”

  那人當即反應過來,“要真像你說的,往后沒了那位壓著,他回來還不得翻天啊?”

  “倒也不一定,不還有東宮么?殿下規矩嚴苛,天下皆知,他要敢鬧,殿下斷不會留他。”

  “唉,這都叫什么事兒,剛殲滅了同濟會,又來個混世魔王,還能不能讓人好好過個年了?”

  陸晏清安靜聽著,偶爾撩開暗色緯紗喝口茶,一雙眼睛漆黑深邃,面上若有所思。

  他的行蹤,每隔一刻鐘就有人稟報給趙尋音。

  當聽說陸晏清花錢出去打探消息,又聽說他去了茶樓,趙尋音微微蹙起眉頭。

  今兒是除夕,她還以為陸晏清是拿著錢出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到頭來,竟用在了打探消息上,他到底想做什么?

  趙尋音突然發現,流放多年再回來,大兒子變得好陌生,除了那張臉,幾乎沒有一處與他年少時的性情相似。

  陸晏清再回到長寧侯府,趙尋音已經讓人備好了去國公府的馬車。

  見到他,她佯裝不知情,面上露出笑意,“晏清,你去哪兒了?”

  “隨便走走。”陸晏清回答。

  “哦。”趙尋音道:“你祖父祖母聽說你回來,剛又讓人來催了一道,讓我早早帶著你們兄弟倆過去。”

  陸晏清直接回絕,“我不想去。”

  “是不是累了?”趙尋音語調關切。

  陸晏清便順勢點頭,沒有過多解釋什么。

  “那好,不想去就不勉強,好好待在房里休息,娘去給他們拜個年,很快就回來陪你吃大飯,好不好?”

  陸晏清默了一默,“不必顧慮我,你們吃你們的,我不習慣熱鬧。”

  這話,讓趙尋音不知如何往下接。

  以前他最是喜歡與那些個酒肉朋友去外面聚會瘋玩。

  幾年的時間,變了,真的變了,變得她這個親娘都不認識了。

  趙尋音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她沒再勉強,讓人伺候好陸晏清,帶上陸晏禮就去了陸家。

  柳氏盼孫子盼得眼都綠了,結果沒見著人,她滿臉的笑意瞬間塌了,“清哥兒呢?”

  趙尋音道:“今兒剛回家,累著呢,讓他好好歇歇,明兒年初一,一早我便帶他來拜見祖父祖母。”

  柳氏又問:“去了這么多年,是不是瘦了?回來有沒有聽你話?”

  趙尋音也不知道該怎么跟老人家解釋,含含糊糊應了幾句。

  柳氏便嘆氣,“我早前讓人去宋家遞了帖子,想著清哥兒回來了,一大家子人好好熱鬧熱鬧,不成想,婉丫頭讓人給我帶話,說她今年實在太忙,丟不開手,就不來吃大飯了,在自個兒府上過除夕,這會兒清哥兒也不來,淑姐兒張羅了那么一大桌子菜還有什么意思?”

  趙尋音沒接話。

  溫婉不來自然是有原因的,早在他們喬遷那天她就直言不想看到陸晏清。

  至于陸晏清不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趙尋音沒坐多久就提出告辭,說這邊的心意她心領了,兒子回京頭一年,怎么著也得有人陪著吃大飯才行。

  柳氏留不住她,只能讓人送她出去。

  趙尋音回到府上,就見豆蔻慘白著臉才院里來回踱步。

  “發生什么事了?”趙尋音狐疑地望著她。

  豆蔻慌張道:“公主,二少爺走了。”

  “什么!”趙尋音震了一震,“大過年的他上哪兒去?”

  “奴婢也不知道。”豆蔻直搖頭,“挎著個包袱出的門,奴婢問他去哪,他也不理奴婢,門房攔都攔不住。”

  這時,有飛鴿落到廊下的朱漆欄桿上,趙尋音認出是暗衛們傳信用的飛鴿,便讓豆蔻退下去,自己伸手把白鴿腳上的紙條取下來。

之前她讓跟著陸晏清  的那幾個暗衛,直陸晏清出門就一直跟著,紙條上說陸晏清騎馬出城門了,大致方向是去往寧州。

  寧州。

  看到這兩個字眼,趙尋音忽然有些不安。

  陸晏清如今的性子,她完全摸不透。

  如果他去的真是寧州,那必然是沖著溫廣平去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走進屋里,趙尋音取來紙筆,研墨之后給暗衛回信,讓他們務必把人給盯緊了,要有什么突發情況,第一時間傳信回來。

  這頓大飯,她帶著小兒子在家吃得沒滋沒味,如同嚼蠟。

  次日正旦。

  按照以往的慣例,百官要入宮參加大朝會,而有誥命在身的婦人則要去拜謁皇后。

  無奈今年是個特殊年,帝后都病了,因此太子讓人通傳,大朝會取消,命婦們也不用再入宮。

  這天來宋家拜年的客人不少,先是親戚們,再是宋巍的同僚,最后是一批尚未入朝的學子。

  他們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連宋巍的面兒都沒見過,但還是厚顏上門來送禮了。

  原因無他——坊間有傳聞說宋巍已經被內定為明年春闈的主考官。

  顯然,這幫學子是來跟宋巍套近乎的。

  宋元寶親自出面招待的人,把親戚們接去東堂喝茶嘮嗑。

  學子們則是安排在花廳,同樣讓人奉上精致的茶點,只不過,誰的禮都不收。

  宋元寶跟人熱絡打招呼的同時,不忘偏頭低聲問宋巍,“爹,您什么時候被內定為主考官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爹要是主考官,那他還愁個屁啊,必須妥妥的狀元!

  宋巍莞爾,“我并沒有收到任何通知。”

  光熹帝徹底放權,如今朝堂上的大小事都是太子趙熙在管,包括年后春闈各省主考官的名單,也是趙熙來定,按理說,名單應該要年初六各衙門開印,百官上朝時才會出來,這會兒傳出誰誰誰被內定,那必定是道聽途說來的小道謠言,不可盡信。

  宋元寶頓時耷拉下腦袋,“還真不是啊?”

  宋巍道:“就算我是主考官,也不可能徇私舞弊,最后的成績如何,靠實力說話。”

  宋元寶挑眉,這次春闈前三甲是要太子欽點的,他跟趙熙這等關系,趙熙不幫他才怪。

  家里一下子來了這么多學子,宋巍為了避嫌,沒有久留,很快就去找同僚。

而另一頭,溫婉招待了一天的客人,臉都笑僵了,晚上沐浴完之后便癱在  暖榻上不想動。

  宋巍進來見狀,問她怎么不去里屋床上睡。

  溫婉翻個身,懶洋洋地看著他,“明兒年初二,你說我該不該回趟娘家?”

  初二本來就是出嫁女兒回娘家的日子。

  以前陸行舟和趙尋音不在京城,溫婉倒沒這方面的顧慮,如今爹娘在京城扎了根,她若是不回娘家,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可若是去了,萬一碰上陸晏清豈不尷尬?

  不管流放多少年,不管陸晏清在這期間吃了多少苦頭,溫婉都不覺得他該被原諒。

  可誰讓他出身高貴,惹不起,她躲還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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