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不能勸小柳氏和離,“有句話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以前你什么都想著他,不管他對你如何冷臉,你還是會笑臉相迎,就因為你的好太廉價,太容易得到,所以變成了理所應當,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一腳踢開,憑什么啊對吧?這次咱們要變被動為主動,讓他無論怎么求,你都不肯再回頭,他就知道急了。”
小柳氏聲音悶悶的,“說是這么說,可萬一他到時候不來呢?”
“這個交給我,到時候他一定會來。”溫婉神秘地笑了笑。
次日端午,廚房那邊一大早便開始蒸粽子,包粽子的時候溫婉就說了,不分主仆,每個人都有兩個,因此幾個灶同時開火,粽子香味飄出好幾個院子,饞得下人們蒼蠅搓手似的迫不及待。
中飯要在護城河邊吃,溫婉早起就只簡單喝了一碗粥,然后把進寶攆回去換衣裳,吩咐下人備好車馬,再把煮好的粽子帶上,又另外讓人去通知二房那邊。
端陽節,各部衙門、國子監和鴻文館都放了假,因此宋巍、宋二郎、宋元寶和宋幾人都能去。
溫婉特地把自己剛讓人做好的一套新衣裳翻出來給宋巍,是紫色暗竹紋的杭綢交領長袍。
“從來沒見過相公穿這個顏色,你快去試試。”
宋巍接過,沒急著去屏風后換,只問她,“什么時候做的?”
“前幾日。”溫婉說:“我閑來無事去翻庫房,發現元寶帶回來的那幾匹料子還沒動過,就選了一匹,先給相公做身衣裳。”
宋巍笑了笑,走到屏風后換好,再出來時,溫婉晃了晃神,男人身材頎長,滿頭烏發束進白玉冠,綰成一絲不茍的四方髻,斜飛的劍眉下,雙眸邃遠,看向她時又顯得格外溫柔,以前多見他穿淺色系常服,難得穿一回紫色,非但不減齡,反而為他成熟俊美的五官添了幾分魅色。
溫婉去往內室,打開彩漆鳳鳥紋奩盒,把自己放在底層的香囊拿出來,親自幫他掛在腰上。
宋巍趁勢一把摟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
溫婉紅了臉,“大白天呢,一會兒讓底下人看到多不好,松開!”
宋巍難得任性一回,沒有第一時間聽話地松開她,而是將臉埋在她頸窩,輕輕摩挲著。
同一時刻,國公府,老太太也剛用完早膳,問蓉兒,“宋府那邊有沒有說是什么時辰出發?”
蓉兒道:“賽龍舟要中飯后才開始,郡主讓人來遞了話,中飯在酒樓吃,咱們只需用些早膳墊墊底就成,估摸著辰時三刻過去就差不多了。”
“婉丫頭都在,想來淑媛也去了。”老太太想想這兩日陸晏彬把家里料理得亂七八糟,就覺得頭疼,“你去問問,彬哥兒去不去。”
蓉兒剛要出門,她又改了口,“算了,別問了,直接告訴他,今兒無論如何都得跟著我去一趟。”
蓉兒到理事廳的時候,陸晏彬剛把管事媳婦們打發走,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疲憊。
見門口站著老太太院里的人,他問:“什么事?”
蓉兒道:“老太太吩咐了,讓少爺準備準備,一會兒跟著我們去護城河。”
“我下晌還有事。”陸晏彬很是抗拒。
蓉兒道:“郡主都去,想來少奶奶肯定也在。”
陸晏彬往前走的動作頓了一頓,仍舊不情愿:“全都是婦人,我一個大老爺們兒,摻和進去做什么?”
“倒也不全是婦人。”丫鬟道:“昨兒我打聽過,那邊兩房的人都去,另外還請了大理寺主事潘大人。”
這個人陸晏彬認得,柳淑媛還沒出嫁前就心慕她,至今人家都成親三年了,他竟然還是個光棍兒,心思不要太明顯。
“好端端的,婉姐姐怎么邀請他?”陸晏彬面露不悅。
小柳氏如今不在陸家,要是單獨出去見了那個男人,倆人舊情復燃,那還得了!
恨恨地咬了咬牙,陸晏彬道:“你去回老太太的話,就說我知道了。”
蓉兒瞥了眼陸晏清的反應,暗暗好笑。
什么潘大人,溫婉壓根就不認識,她只是請蓉兒幫忙刺激陸晏彬去護城河而已。
辰時三刻,陸老太太拄著拐杖出了垂花門,外面停著兩頂軟轎,一頂是給老太太的,另外一頂,是給陸晏彬準備的。
蘇儀被發配,小柳氏去了宋家,文姨娘是妾室,又上不得臺面,如今老太太出行,竟是連個媳婦都沒有,只能帶著兩個大丫鬟和一個陪房嬤嬤。
溫婉他們這邊也差不多是一個時辰出發,今兒去的人有宋婆子、宋巍、宋二郎、溫婉、小柳氏、二郎媳婦、宋、元寶、進寶和多寶,再算上隨侍的丫鬟小廝們,光馬車就用了四輛,青帷小轎又是四頂,陣勢之大,令人咂舌。
好在護城河離這邊不遠,他們家這邊早到。
包間很大,分里間外間,中間是碧紗櫥,又隔出小廳和次間來,因著溫婉提前打過招呼,酒樓小廝們早早就多搬了兩張八仙桌進去。
這會兒小的們在一邊玩,溫婉、二郎媳婦、宋和小柳氏分坐在宋婆子旁側,陪她在次間說話,宋巍、宋二郎和宋元寶幾個則是坐在小廳里。
陸晏彬攙扶著陸老太太上樓,推門之后饒過插屏,一眼就看到溫婉旁邊的小柳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兩日不見,她似乎清減了一圈。
聽到動靜,宋巍幾人過來行禮,溫婉兩妯娌和小柳氏幾人也趕緊站起身,出來給老太太見禮,然后把她老人家攙扶去次間上座。
老太太看著小柳氏,笑得滿臉褶子,“淑媛,這兩日在宋家住得可還習慣?”
小柳氏便笑著回,“婉姐姐對我挺好的。”
“對你好你也不能樂不思蜀。”老太太說:“該回家的時候還得回家。”
老太太話音一落,陸晏彬就下意識看了眼小柳氏。
小柳氏的反應很淡,好似回家這件事對她而言很無所謂。
不知是對小柳氏的沒反應感到不悅,還是因為自己被徹底無視而不悅,陸晏彬的心情變得很糟糕,目光陡然間晦暗沉沉。
陸老太太坐下后,看向宋婆子,“聽聞老親家今年又去莊子上幫忙了,你身子骨可真健朗啊!”
宋婆子道:“這都是以前在家做慣了的。”
陸老太太十分羨慕,“我要有你那體魄,我也去。”
“哎喲,您可去不得。”宋婆子面上露出笑容:“您要是去下田,底下人該打嘴了。”
陸老太太擺擺手,笑看向溫婉,“聽聞婉丫頭今兒帶了好酒來,一會兒咱們行酒令,痛痛快快地喝上幾杯,如何?”
“既然祖母都這么說了,那我一定奉陪到底。”溫婉笑著應下。
“我不行,這兩日身子不適,不能飲酒。”小柳氏說。
“那就以茶代酒。”同為女人,老太太能理解小柳氏。
“茶也不行。”溫婉道:“喝多了多傷身啊,喝白水吧,一會兒只管滿上,這個她能喝上幾大壺。”
陸晏彬聞言,冷笑一聲,“玩不起就別來,還不能喝酒不能喝茶,什么臭毛病!”
滿桌子的說笑聲戛然而止。
老太太瞪了過來,“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溫婉眼眸微閃,“彬哥兒怎么來了?”
陸晏彬忙撇清道:“要不是老太太讓來,我才沒工夫跟你們湊趣。”
“別說些惡心人的話。”老太太瞅他一眼,“外面可還坐著你姐夫外甥們呢,他們都能來湊趣,就你特殊,你是什么不沾煙火的神仙不成?”
“奶奶…”陸晏彬無奈地喊了一聲,“您這說的什么話?”
老太太恨鐵不成鋼,“你干的齷齪事兒,想來大家都知道了,既然是來接媳婦兒回家的,你也別出去跟他們湊桌了,就坐那兒。”
說著指了指小柳氏旁邊的位置。
陸晏彬十分不情愿地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