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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4、拜年

  時間倒退回大年初一這天,溫婉答應了去陸家拜年,一大早隨著宋巍入宮拜謁回來就讓人準備上了。

  馬車停在垂花門外,小廝們已經把年禮放到板車上,就跟在馬車后面。

  溫婉換了件淺桃紅碎花綾子襖兒,底下一條織金花的百榴裙,肩上是大紅二色云龍緞紫貂披風,只綰了單螺髻,金累絲海棠珠花步搖壓在烏沉沉的發間。

  去陸家見的都是長輩,溫婉面上妝容淺淡得宜,杏眼明仁,肌膚細膩如脂,粉腮紅潤,與穿上命婦冠服時相比,退去幾分正色,多了小女兒家的弱骨纖形。

  昨兒在宮宴上,小柳氏一個勁地強調全家人都要去,溫婉便讓今日當值的周奶娘抱了柒寶跟著。

  臨行前,溫婉又去了隔壁榮安堂跟公婆知會一聲,宋婆子昨晚就知道溫婉他們要去陸家,也沒說什么,只交代天寒路滑,讓下人們務必仔細伺候著。

  一切準備就緒后,溫婉帶著玲瓏和周奶娘出了垂花門,讓人去請兩位少爺,小廝卻只把進寶帶來,說大少爺今兒與太子殿下有了約,不能去陸家拜年。

  “既如此,那便算了。”溫婉牽過進寶的小手,沖玲瓏遞了個眼色,玲瓏馬上將一早準備好的手爐遞到進寶手里。

  小家伙接過,用得空的那只手提著,不一會兒就暖了手。

  溫婉又問:“老爺呢?怎么沒見到人?”

  小廝坎兒道:“老爺這會子正在換衣裳,外頭天冷,還請夫人先上車,老爺馬上就到。”

  溫婉聽罷,從周奶娘手中接過柒寶,帶著一雙兒女先坐了上去,讓坎兒給玲瓏和周奶娘另外備一輛小馬車。

  等了不多會,果然見宋巍挑簾進來。

  溫婉忙把自己的手爐遞給他,給他挪位置的同時,嘴里不忘問:“今年的大朝會是不是很熱鬧?”

  “百官都去了,自然熱鬧。”宋巍沒說朝堂上的事,他很少會在家里說公事。

  溫婉便也沒再繼續問,讓馬夫開始趕車。

  駛出榮盛街,馬車一路往東,行了約莫有一炷香的工夫,最后在忠國公府大門前停下。

  因著過年的緣故,大門前的石獅子上還系著喜慶的紅綢團花,幾個小童在外面點炮仗玩,小廝上前去轟人,小童們便嬉笑著跑開。

  今兒初一,正是各家走親訪友的日子,國公府從正大門到外儀門到內儀門,全都敞亮地開著。

  下車后,周奶娘上前來從溫婉手中接過柒寶,溫婉便帶著兒子,跟在男人身后,緩步走向大門。

  溫婉沒提前讓人遞帖子,門房小廝們卻知道她不僅是郡主,還是國公的親外孫女,臉上十分的恭敬客氣,其中一人飛跑著去內院通秉。

  不多會兒,陸晏彬夫婦親自迎了出來。

  小柳氏一見到溫婉,雙眼都放著光,“知道婉姐姐要來,可把咱們老太太給高興的,起了個大早,到這會兒還精神著呢!”

  溫婉笑道:“我倒是想趕早來,可早上要入宮去拜謁皇后娘娘,抽不開身,這不,一回府就馬不停蹄地收拾好過來了。”

  “我明白的。”小柳氏一面說,一面過來攙扶著溫婉,“婉姐姐快里面請吧,茶都讓人給你備好了。”

  又見旁邊站著小外甥,小柳氏面上笑容更甚,“舅母聽說進寶喜歡吃零嘴,特地讓人備了好幾樣,一會兒你只管吃,喜歡什么就吃什么,好不好?”

  進寶“唔”了一聲,舔著小嘴,卻是不說話。

  幾人正往前走著,飛雪院那邊的丫鬟綠玉突然跑了過來,在陸晏彬耳邊說了句什么,陸晏彬面色微變,隨即便一臉為難地望向小柳氏。

  小柳氏別開眼,假裝什么都沒看到。

  當著堂姐和堂姐夫的面,陸晏彬不想自己兩口子做得太難看,便單獨把小柳氏叫到一旁,低聲道:“飛雪院那邊出了點事,我去去就來,你先替我招待好婉姐姐和姐夫。”

  小柳氏冷冷淡淡地嗯了一聲,再無多余的話,仿佛對這樣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

  等陸晏彬走后,溫婉忙出言緩解氣氛,“既是有要事,那就讓他去忙活好了,又不是什么遠客,誰招待都是一樣的。”

  小柳氏聞言,只是微微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之后把二人帶入正堂廳里坐了,讓丫鬟進來奉茶,歉意道:“我公公和老太爺正在書房里商議事情,姐夫稍坐片刻,我這就讓人去請。”

  宋巍客氣道:“有勞。”

  吩咐下人們伺候好宋巍,小柳氏對溫婉道:“婉姐姐,咱們去內院說話吧!”

  “好。”溫婉點點頭,站起身,側了側頭,跟宋巍說,“相公,我帶進寶和柒寶去見見老太太,晚些時候再出來找你。”

  宋巍頷首。

  小柳氏道了聲“這邊請”,就帶著溫婉一行人去往老太太的院子,次間里除了老太太,還坐了好幾個婦人,全是陸家的親戚。

  見到溫婉,一個個起身給郡主行禮。

  溫婉抬手讓不必多禮,又上前給老太太請安。

  怕溫婉覺得陌生,老太太把親戚們都打發出去,這才看向溫婉。

  年前老太爺壽宴那天,因著蘇儀在背地里攪局,暴露了溫婉的身份,老太太氣急攻心暈了過去,都沒來得及跟溫婉好好說說話,昨日在宮宴上也是,時間太過短促,只打了聲招呼就入席,之后散席更是走得匆忙,今日再見溫婉,老太太心中感慨萬千,讓人搬了個繡墩過來。

  溫婉便挨著她身邊坐下。

  陸老太太拉過她的手,“好孩子,前頭那么些年讓你流落在外,受苦了。”

  溫婉搖搖頭,“不苦,養父對我不錯的。”

  陸老太太就問:“給你爹娘寫信沒?給你養父家那頭送年禮沒?”

  溫婉回答說信寫了,年禮也送了。

  老太太欣慰笑道:“能有如此孝心,是個好孩子。”說著便嘆了口氣,“可惜天不遂人愿,你們一家幾口人竟是分散各處,不得團聚,你那兄弟晏清遠在千里之外,也不知被磋磨成了什么樣子。”

  溫婉垂下眼睫,“陸晏清那樣的身份,就算是被流放,想來也沒人敢過分磋磨他,只不過…”

  只不過等他回來,老太爺老太太恐怕已經不在人世。

  老太太難受的正是這個。

  她有時候想想,總覺得小兒子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這輩子才會什么都不順,先是跟公主相戀遭到太后的一力反對,后來被蘇儀算計賜婚,逃婚后又是一番不為人知的波折,好不容易去邊境混出個名堂來,又被太后忌憚,一紙賜婚,讓他沒了二十萬兵權。沒兵權就沒兵權吧,人在家中好好待著,禍事還能從天而降,一場煤窯坍塌案,讓好好的一個家支離破碎,到如今,夫妻倆和一雙兒女天各一方,天倫之樂,何其艱難。

  想到這,老太太傷心地落下淚來。

  小柳氏在一旁看著,忙笑道:“大過年的,老太太就說點兒別的讓我們大家跟著高興高興吧!”

  老太太也知道這樣的場合提及陸晏清不對,她收了心思,望向溫婉旁邊乖巧坐著的進寶,“這小重孫,有幾歲了?”

  “今年四月份就足五歲了。”溫婉道。

  “可曾讀書?”

  老太太原本是想說陸家有家學,若是不嫌麻煩,可以把進寶送來跟族里的孩子們一塊兒上學,一來熱鬧,二來,她也能借機跟他親近親近。

  “倒是給他請了個開蒙先生。”溫婉如實道:“先讓他在家學幾年,等再大些就送他去國子監。”

  “瞧著就是個聰明伶俐的。”老太太探身,摸了摸進寶的小腦袋,夸贊道:“往后下了場,沒準考得比他爹還好。”

  溫婉笑了笑,沒敢應承這話,宋巍是個踏實穩重的性子,進寶目前什么都是跟他爹反著來的,他不像元寶那樣只是看著跳脫,實則在學問上既嚴肅又認真,進寶記憶力好,可他不喜歡讀書,這段日子都是被逼著去上學的,否則他是屬于能躲懶絕不多走一步路多說一句話的人,平時放假,若是沒有能吸引他的東西撐著,他就只會窩在溫婉房里,哪也不去。

  旁邊老太太問元寶怎么沒來。

  溫婉晃過神,“他今兒有約,走不開,來前已經跟我們打過招呼了。”

  老太太點點頭,又問小柳氏,“可是彬哥兒在正堂接待三郎?”

  小柳氏頷首,說是。

  進寶忽然抬起頭來,“舅母撒謊,舅舅去了別處,爹爹一個人坐在正堂廳上的。”

  聞言,老太太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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