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回來的時候,林瀟月問她,“都跟進寶說什么了?”
小丫頭眉開眼笑的,“說了等開春一起投壺。”
溫婉不解,“投壺又不用看天氣,怎么還得等開春?”
阿暖道:“進寶哥哥說他要念書,沒空,開春肯定就有空了。”
溫婉:“…”
進寶這小兔崽子,又對人小姑娘撒謊。
好像阿暖被他忽悠不是一回兩回了啊!
這丫頭也是奇了,從來不記仇,上一刻剛從進寶那兒吃了癟,下一刻就能笑盈盈地貼上去。
想到自家那個讓人頭疼的兒子,溫婉頓時有些心疼眼前的小丫頭,眼神軟下來,伸手揉揉她頭上的小揪揪,“等開了春你來我們家,婉姨讓個弟弟陪你玩兒,好不好?”
阿暖靈澈的雙眼眨啊眨,“婉姨家也有弟弟了嗎?”
“是進寶的堂弟。”溫婉笑說,“年后他們家要搬過來了,他比你小,是個很可愛的小家伙。”
林瀟月聞言,怔了怔,“你們要跟二房并府了?”
溫婉道:“公婆年紀大了,算是圓他們的心愿吧。”
“那也挺好的。”林瀟月贊同道:“關系不錯的話,一家人住在一處,往后總有能互相幫扶的地方。”
溫婉點點頭。
這時,命婦席入口處傳來一陣騷動,緊跟著有太監唱名,卻是光熹帝的妃子們依次朝這邊來了。
溫婉的目光落在端嬪身上,她穿一襲織金云霞紋大袖衫,頭上簪著點翠鳳釵,手上拉著已經會走路的二皇子趙諾。
趙諾老遠就看到這邊有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小伙伴,眼睛頻頻往這邊瞟。
似乎是察覺到溫婉的視線,端嬪側過頭,目光與溫婉交匯了片刻便收回去,神情十分的平靜。
溫婉目送著妃子們入席,內心情緒復雜。
想當初光熹帝為了二皇子能順利出生,想方設法把端嬪安排到宋家去養胎。
那半年,宋家為了端嬪和她腹中孩子冒了多大的風險,連說個話都怕太大聲引來外頭人的注意暴露了她。
結果梁家一翻臉就不認人,自己作死刺殺太子得了報應,不敢報復太子報復皇帝就拿宋巍撒氣。
想到這些,溫婉當年對端嬪積攢的一點點好感全都散了。
林瀟月見溫婉走神,拽了拽她的袖子,問咋回事兒。
溫婉搖頭,勉強笑了笑。
沒什么,只是覺得心涼。
不等她多想,入口處再次傳來太監的高喊聲,“太子殿下駕到——”
眾人忙跪地行禮。
趙熙是從百官席入口來的,九曲回廊寬闊而雅致,他踩著朝陽靴,雙手負在身后。
十六歲的年紀,身形修挺如青竹,墨眉下,一雙眸子漆黑幽邃,不怒自威,儲君氣場全開。
因著他的到來,命婦席這邊的女眷們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尤其是未出嫁的那部分貴女,一個個面色羞紅,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更有膽子大的,直接抬眼朝著亭子里看。
可惜亭子四周垂了輕紗,被風一吹,四處飄蕩,無論怎么看都沒法兒把太子殿下的豐神玉貌盡收眼底。
就連溫婉都暗暗感慨太子生了副天人之姿,得虧自己今兒沒把宋姣帶來,否則她見了太子,還不定心里怎么想呢。
眾人尚未起身,入口處又傳來崔公公的聲音,“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跪在地上的百官命婦們齊聲高呼皇上萬歲,皇后娘娘千歲。
光熹帝滿意地看著百官同席的盛景,摸了摸胡須,讓平身。
齊皇后跟在他身后,目光看向亭子里的兒子,眼底微微露出幾分驕傲。
眾命婦看到皇后,一個個羨慕得不行。
是的,羨慕。
羨慕她生了個無所不能的兒子,羨慕她會調教,把太子殿下調教得天上有地下無。
自從趙熙被封太子以來,京中不少世家便照著太子的模子培養族中子弟,已經形成了一股風氣。
不得不說,溫婉也挺佩服齊皇后,太子這樣的人,可不是誰想培養就能有的。
畢竟宋巍都說了,縱觀歷朝歷代,能做到趙熙這份上的皇子少之又少,趙熙便是這部分人里面的佼佼者,他身上的很多東西都值得后人傳揚歌頌。
不過,溫婉也不否認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很優秀,他們只是學習方法跟太子不一樣罷了。
光熹帝說了平身之后,旁邊有命婦竊竊私語起來。
“聽聞今日要公布太子正妃和側妃人選。”
“真好奇,什么樣的姑娘能配得上太子殿下?”
“那還用說,正妃肯定是身份越高,越有機會被選中,至于側妃,聽聞是皇后娘娘親自過目,想來是根據殿下的喜好挑選的。”
“沒聽說過太子殿下喜歡什么樣的姑娘啊,有傳聞說他身邊伺候的宮女們晚上連守夜都不行,沒一個能靠近他的,這樣的人,對正妻要求很高吧?”
“怎么可能?太子殿下那么親民,他只是年紀小,還不懂男女之情罷了,所以瞧著有些不近人情,等他出了精開了竅,身邊還不照樣是群芳環繞,坐在那個位置的人,早晚一樣。”
溫婉聽著,側頭和林瀟月對看一眼,都從對方面上看到了無語。
這么在背后議論太子殿下真的好么?
不過,聽她們一議論,溫婉也十分好奇,太子妃到底是誰。
當初薛銀歡的生父救了太子一命,薛銀歡都只能入宮當個側妃,那這正妃人選,家世必然高過禮部尚書府。
放眼整個京城,除了底蘊上百年的世家,地位高過尚書府、而且家中有適齡少女的,并不多。
帝后落座之后,光熹帝簡單說了幾句開場白,眾人便紛紛入席。
不多會,遠處隱隱傳來動人心弦的絲竹聲。
眾人抬眼一看,見到湖上緩緩行來幾艘畫舫,每艘畫舫上站著十余個舞姬,天氣冷,穿得雖然不是很露,可那曼妙的舞姿和妖嬈的身段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溫婉一面看,一面給進寶夾菜。
旁邊的阿暖看著溫婉,見溫婉給進寶夾什么菜,她便往自己小碗里夾同樣的菜。
進寶見狀,吃飯的動作停了下來。
阿暖問他,“進寶哥哥你怎么不吃?”
進寶問她,“你干嘛學我?”
阿暖沖他甜甜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我沒有學你呀,我只是在吃進寶哥哥喜歡吃的菜,等以后你去了我們家,我就讓我娘吩咐廚房做你喜歡的,那樣我也能一塊兒吃了。”
進寶捏著勺子在湯碗里攪了攪,“我沒說要去你們家吃飯。”
“我們說好了一起投壺的。”阿暖的聲音弱弱的,有些小心翼翼。
進寶撇撇嘴,“你不是有個藍眼睛的弟弟,讓他陪你不就好了,干嘛非得一定讓我去,我很忙的,才不玩這么幼稚的游戲。”
阿暖說:“弟弟的眼睛已經不藍了。”
溫婉聽到這話,抬眼看了看林瀟月。
林瀟月解釋道:“七爺說了,他那雙眼睛出門不方便,這不是云家人在京城嗎?他親自去了尚書府請的云十六,不愧是神醫,才看過一回就調配出了藥水,不知他怎么做到的,反正只要用了藥,阿木爾的眼睛就跟我們一樣了。”
溫婉點點頭,“那個孩子性格有些孤僻,你有空多帶他出來走走,否則將來很難融入周圍人的。”
林瀟月笑笑,說知道了。
倆人聊了一陣,湖上的歌舞也慢慢歇了,光熹帝清清嗓子,開了尊口,說太子年滿十六,是時候定下正妃人選了。
百官和命婦們一聽,紛紛抬頭朝著湖心亭望去,只見少年太子坐姿端正,修長如玉的手指端著酒盞,像是在認真聽帝王說話,又像是在想著別的什么。
光熹帝噼里啪啦說了一堆,無非是贊譽太子受封以來各方面的政績,最后將重點劃向正妃人選。
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選秀方式,在揭露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誰被選中誰落選,當事人全然不知情,就好似下場科考的學子們等待著未知的榜單,貴女們心跳如擂鼓,一個個緊張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