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淮沒回答,只是問她,“你為何想要那只鐲子?”
徐嘉未曾隱瞞:“救人。”
“什么樣的病人?”
“可能,病癥跟云夫人差不多。”徐嘉斟酌道,畢竟她也沒見過云夫人。
見云淮陷入沉默,徐嘉心下有些忐忑。
過了會兒,才聽他說:“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塊鳳血玉?”
外祖母給的那塊玉,徐嘉只知道是血玉,一直沒找懂行的人問是不是鳳血玉。
“不是說只有戴在手腕上才最有效,我那塊血玉已經做成了玉佩。”
否則,她也不至于三番兩次蓄意接近他。
“有辦法。”云淮道:“能把玉佩改成珠串戴在手腕上。”
在她愕然之際,他再度開口,“但這么做具有一定的風險性,成功幾率只有一半,你愿意么?”
徐嘉當然是愿意的,比起從他手中拿到那只玉鐲的幾率,至少把玉佩改成珠串還有成功的可能性。
可一旦失敗了…
徐嘉沒敢往那方面想,心中祈求外祖母的在天之靈能保佑玉佩能被成功改為珠串。
在葉嶸他們回來之前,徐嘉把玉佩給了云淮。
見他愿意幫自己,徐嘉想到自己之前干的蠢事兒,有些過意不去,正打算說點什么緩解一下尷尬,云淮的聲音突然響起,“你既無心,便不該隨意開這個頭。”
他沒有回頭看她,話完就徑直朝前走,只留下一臉怔然的徐嘉,望著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嘉姑姑,我要吃烤肉。”
進寶坐在火堆邊,百無聊賴地抓雪玩。
徐嘉晃回思緒,笑看著他,“好好好,馬上就給你烤。”
今日有云氏弟子的加入,獵到的獵物比春獵那會兒多了一倍不止。
云淮因為中途離場,讓葉嶸拔了頭籌。
他果然說到做到,獵了兩只紫貂。
為保證皮毛的完整性,當時沒下死手,只挑了貂的腿上射,拿回來的時候,兩只小東西還有氣兒,警惕地看著眾人,瞧著可憐兮兮的。
葉嶸把它們關入籠子里,交給徐嘉,“師姐,給你的。”
徐嘉沒接,笑著道:“怎么不拿回去給阿瑤,她最喜歡這些小動物了。”
“阿瑤手里已經養了兩只兔子。”葉嶸道:“她養不了那么多,再說了,這是我之前就答應過給你獵的。”
話完,他上前兩步,“要是舍不得殺,就留給你們家那兩個小侄兒玩,小孩子應該挺喜歡這個。”
徐嘉本來不打算接,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直接駁回打師弟的臉,于是道了聲謝,伸出手。
接過籠子的剎那,徐嘉余光瞥到云淮背過身去,跟其中一位弟子說著什么。
接下來便是烤肉環節,進寶今兒會跟著哥哥出來,正是因為聽說狩獵過后有烤肉吃。
小家伙之前就吃了半只烤山雞,見徐嘉動作麻利地翻著烤架上的兔肉,那滋滋冒油的聲音聽得小家伙又開始犯饞,像是怕別人搶了他的肉,進寶直接去徐嘉身旁蹲著,“嘉姑姑,這個肉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哦。”
“我看著也挺好吃。”大概是一直掛念的事有了著落,徐嘉心情格外好,笑彎了眉眼,一面烤,一面刷油刷調料,然后問進寶是要前腿還是后腿。
這時,云十三朝他們走來,拱手作揖道:“對不住了諸位,我們有些急事須得盡快回城,就不留下來吃烤肉了,先行告辭。”
“什么事兒這么急啊?”葉嶸不解地問。
云十三猶豫了一下,“抱歉,是云氏內部機密,在下不方便透露。”
葉嶸啃了一口兔肉,嘴里含糊不清道:“既然云家主有事,那我就不多留了,路上滑,你們仔細些。”
“多謝三公子關心。”云十三禮貌地再次作揖,然后一群白衣翩翩的云氏弟子便跟著云淮走了。
望著那群人的背影,有個少年公子問:“咱們狩獵之前可是下了賭注的,如今云家主走了,怎么算?”
葉嶸道:“他獵到的東西,你們拿去均分,有高過我的,賠多少小爺照賠。”
吃完烤肉,清理了一下現場,一群人便紛紛騎上馬回城。
進寶小肚皮撐得圓滾滾的,上了馬背還在打嗝。
宋元寶輕輕給他拍了兩下,又讓他灌了兩口水才停下來。
進寶緩過勁后,看了看打馬走在前面的徐嘉,說:“哥哥,嘉姑姑為什么要給云叔叔送玉佩?”
宋元寶一愣,“什么玉佩?”
“就是紅紅的那個。”進寶伸出小胖手比劃,“我看到姑姑給了云叔叔。”
“可能是你看岔眼了吧。”宋元寶說。
云淮在宋家住了這么久,什么品行他了解,不至于做出私相授受的事。
“我沒看岔。”進寶堅持道:“姑姑真的把玉佩給了云叔叔。”
小家伙話音剛落,葉嶸就跟了上來,“你們倆剛才嘀咕什么呢?什么玉佩?誰給了誰?”
宋元寶怕小家伙亂說,正打算伸手捂住他的嘴,豈料進寶哼了一聲,“我不告訴你。”
葉嶸笑罵:“嘿你個臭小子,先前吃了我那么多烤肉,翻臉你就不認人,信不信我告訴你爹,讓他好好收拾你一頓?”
進寶才不怕他,“我吃的肉是嘉姑姑烤的,不是你的。”
“你嘉姑姑是我師姐,我是她師弟,我們是一家人,你說是不是我的?”
“她是你師姐,又不是你媳婦兒,哪里是一家人了?”進寶小臉上寫著不服。
宋元寶被他這話重重嗆了一下,又好氣又好笑,“瞎說什么呢你?知道媳婦兒是什么嗎?”
“知道。”進寶回答:“娘親就是爹爹的媳婦兒,只有像爹爹和娘親那樣,才能算是一家人。”
葉嶸輕嗤,“一看你就沒見識。”
宋元寶瞅著他,“跟個還不滿五歲的孩子比見識,葉三公子很得意啊!”
葉嶸懶得搭理他,揚起鞭子快速上前去找徐嘉說話。
“師姐,過段日子我要去給師傅送年禮,你去不去?”
徐嘉猶豫片刻,道:“我可能暫時去不了,家里有些事要處理。”
“那你什么時候有時間,可以讓人來說一聲,咱倆一塊去。”
徐嘉看他一眼,“你呀,都多大的人了,還整天這么閑的嗎?”
“當然不是。”葉嶸道:“我可是立志要上陣殺敵的人,你是沒見著,前幾個月被我爹拘在軍營里訓慘了,否則我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嫁入唐家,早知道師姐婚后過得不好,我當初就該不管不顧上你們家提親,最起碼,我能保證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徐嘉聽罷,出聲問,“你家師姐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心心念念這么些年,哪怕是嫁過人你都不肯撒手?”
葉嶸的唇邊揚起不可一世的弧度,“你誰啊,我家師姐有多好,憑什么讓你一個外人知道?”
徐嘉失笑著搖搖頭,“阿嶸,說真的,咱們倆以后能不能就以同門的身份相處?”
不等徐嘉把話說完,葉嶸就搶先道:“能!”
徐嘉詫異地側頭看他。
葉嶸面色坦然,“我知道這些話題讓你為難,我往后都不說了,你還是我師姐,我還是你師弟,這樣總行了吧?”
“謝謝。”
揭過這茬,葉嶸提及云淮,“可惜了他們今日沒能留下來,我帶來的酒還有好幾壇沒開封。”
徐嘉想到云氏弟子離開的很匆忙,推測道:“可能真是有什么耽誤不得的急事吧。”
她以為回了城還能因為那枚玉佩再見云六郎一面,起碼該當面給人道個謝。
后來才知道,云淮一行人在狩獵回來的當天就啟程南下了。
這個消息還是云十三告訴她的。
云十三和云十六被安排留在尚書府給薛炎調養身子,珠串的事,云淮交給了云十三,做成之后也是他親自送到鎮西侯府來。
把玉佩切割成小塊再打磨成珠子串起來,是一項十分考驗技術的活兒,好在云淮的人不負所托,幫徐嘉完成了心愿。
接過珠串,徐嘉突然想起云淮那日說的話。
——你既無心,便不該隨意開這個頭。
抿了抿唇,徐嘉問云十三,“你們家主那天從獵場回來,沒什么異常吧?”
“沒有啊,怎么了?”云十三一臉納悶。
“沒有就好。”徐嘉暗暗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