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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我在寧州見過他

  與此同時,鴻文館。

  正在上書畫課的溫婉突然之間來了預感,她一時走神,手中毛筆上的墨汁落在剛勾勒出來的山水畫上也沒察覺。

  來回巡視的先生發現溫婉臉色不對勁,低聲問她,“怎么了?”

  溫婉被這聲音拉回思緒,才發現自己的畫作毀了,她頓時有些心虛,盯著暈染了大滴墨汁的畫看了片刻,抬眸看向先生,說自己不舒服,今日想告假先回去。

  先生見她的確不在狀態,沒勉強,準她告假,又囑咐她路上小心些。

  溫婉簡單收拾了東西,快速走出鴻文館大門。

  時辰尚早,林伯還沒來,她步行走了好遠才雇到一輛馬車,卻不是回家,而是讓車夫直接朝著翰林院方向走。

  此時剛晌午后沒多會兒,衙門的人還在忙碌。

  溫婉下車付了錢,發現外面一個人也沒有。

  她站在烈日底下等了將近半個時辰,頭都曬暈了才好不容易見著一輛馬車在翰林院外停下,沒多會兒出來一個穿著和宋巍一樣緋色官服的男子,猜出對方正是翰林院里面的人,官階和相公差不多。

  溫婉本來要把人喚住請他幫忙捎句話,剛往前兩步又突然停了下來。

  想到自己關心則亂這一路急急忙忙跑來翰林院的情形,不由得暗自失笑。

  是了,預感里的不好是在相公下衙以后,這會兒還不到時辰,自己就算找人帶話,又能說什么呢?

  難不成讓人告訴他,他一會兒下衙有危險?

  這“江湖騙子”式的話,先不說人家樂不樂意幫她帶進去,就算真帶進去,讓相公知道了又能怎么著?反正該發生的還沒發生,提前說出來只會讓他心神不寧。

  想到這兒,溫婉緊繃的心弦稍稍放松了幾分,先前顯露在面上的焦急也逐漸淡下去。

  她沒有再急著見宋巍,而是選了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走到樹底下去納涼。

  先前進去的是宋巍熟識的同僚,他跟人嘀咕說外面站著個長得貌美的小姑娘,看那樣子,像是在等翰林院里的誰,還打趣地問是不是誰家閨女。

  宋巍碰巧聽到同僚的話,大概是夫妻之間心有靈犀,他第一時間想到婉婉。

  隨便問了同僚幾句,宋巍丟下手里的活兒,朝著大門外走。

  老遠就見楓樹下立著一抹嬌小身影,著月白色鴻文館制服,烏黑長發垂在肩后。

  二十歲,當娘的年紀,在她身上卻未見絲毫老態,仍是滿身清純嬌美的韻味。

  宋巍靠近她的腳步不由得放緩,唇邊勾出似有若無的笑意。

  溫婉站得無聊,正盯著地上的螞蟻瞧,忽然覺得眼前的視線變暗,她抬頭一看,見到來人,驚愕地張了張嘴巴。

  好久,她才出聲,“相公怎么出來了?”

  宋巍的目光落在她被曬紅的小臉上,不答反問,“等很久了?”

  溫婉搖搖頭,抿嘴笑,“也沒有,就一會兒。”

  “既然來了,怎么不請人知會我一聲?”

  “想著你忙,反正我也沒別的事,多等會兒沒什么。”溫婉看著他,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羞赧與甜蜜。

  日頭打斜,照到她所在的地方,宋巍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將人拉到背陰的樹下,溫聲開口,“說吧,找我什么事?”

  “也沒什么,就是、就是突然想來看看你。”溫婉越說,越不敢正眼瞧他。

  宋巍猜到她應該是上課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不好的預感,所以告了假專程過來的。

  見她不說,他也不在追問,頓了會兒,又開口,“前面不遠處有一家茶樓,我送你去那里面喝茶吃點心,等下衙后我再來找你。”

  “好。”

  溫婉乖巧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宋巍身后。

  等到茶樓,他給開了價格不菲的雅間,叫了一壺茶和兩碟松軟可口的點心,隨便囑咐她兩句便匆匆回了衙門。

  溫婉知道他忙,也沒想著讓他跟自己一樣告假提前回家。

  畢竟,相公是要養家糊口的人。

  宋巍離開后,溫婉坐在臨窗位置,桌上是顏色清爽的點心和飄香撲鼻的茶湯,撇開預感里的糟心事,下晌的時光顯得格外愜意悠然。

  沒多會兒,她便陷入了沉思。

  這次的預感又和陸家那位小侯爺有關。

  那個孩子,好似天生就跟相公有仇,每次碰面都得鬧出點事兒來。

  之前算是巧合,今日是對方主動找上門,因著相公給長公主送的那幅畫是自己的藏品,陸晏清知道了相公玩收藏,而且手里還有不少好東西,非逼著他拿出一兩件來送給他。

  相公不給,陸晏清就發了狠,讓人收拾他。

  還未正式見面,溫婉對這位沒什么教養的貴公子已經全無好感,甚至覺得厭惡。

  溫婉沒真的等宋巍下衙過來找她,她掐著點,剛好在宋巍下衙的時辰等在翰林院對面。

  一見到人,她顧不上周圍人的目光,直接笑著迎上去。

  宋巍問:“不是讓你在茶樓等我嗎?怎么自己過來了?”

  溫婉沒解釋,用眼神指了指前面不遠處正帶著一伙人往這邊趕的陸晏清,小聲說:“麻煩來了,先走吧,到家了再跟你解釋。”

  她說著,輕輕揪了揪宋巍的衣袖,示意他朝反方向走。

  陸晏清的確是來要古董的,他眼尖,已經看到了宋巍,然而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宋巍旁邊的人吸引過去。

  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出現。

  他沒打算繼續好奇,直接邁開步子朝著二人跑,張開雙臂,霸道地把人給攔住。

  溫婉下意識把宋巍護在身后,瞪視著陸晏清,“你想干嘛?”

  因為在預感里見過,這會兒對上他本人,并不覺得陌生,連帶著蓄積已久的厭惡情緒發泄出來。

  陸晏清卻在看清楚溫婉那張臉的時候徹底愣住,忘了反應。

  像,太像了!

  這個小姑娘,長得像極了他們家書房那幅畫上的人。

  畫里,是他娘剛及笄那年的模樣。

  若非腦子還清醒,陸晏清幾乎懷疑是畫里的人走了出來。

  “你、你是誰?”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溫婉,輕喃地問了一句。

  宋巍眉心微蹙,一把將護在自己身前的小媳婦兒往后拉,自己對上陸晏清,“有什么事你沖我來,欺負小姑娘,豈非丟了男兒大丈夫的臉?”

  陸晏清這會兒完全忘了古董的事,他只想弄清楚,躲在宋巍身后的小姑娘究竟是誰。

  “你讓開!”陸晏清冷著臉命令。

  宋巍筆直站著,紋絲不動。

  眼下是在衙門外,來往路過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官員,陸晏清不好對他做什么,只能壓著嗓子怒喝,“我讓你滾開!”

  宋巍垂眸望他,“長公主平日里就是這么教導你的?”

  “你敢再提我娘一句,信不信我弄死你!”陸晏清直接炸毛,赤紅著眼,一副要生撕了宋巍的模樣。

  宋巍看著眼前這位真正意義上的“小舅子”,心中多少有點失望。

  他見過陸駙馬,也見過長公主,從那二人的言行間不難看出,都是品行俱佳的人,沒道理會養出這么一個蠻橫不講理的兒子來。

  陸晏清的性子,既不隨陸駙馬,也沒有哪一點像長公主,他到底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宋巍斂去心中疑惑,面色平靜道:“這里是翰林院,你要敢惹事,我馬上就能想辦法將你送回長公主府讓你娘親自管教你。”

  陸晏清險些咬碎一口牙,怒視沒用,他索性將目光挪向宋巍身后的人,指了指,“那你告訴我,她是誰,否則今兒個咱們沒完!”

  “與你無關。”

  宋巍的態度很冷淡。

  “不說是吧?”陸晏清目光一陰,正打算讓自己的人來動手,就見到那個小姑娘從宋巍身后探出腦袋,看著他道:“我見過你,在寧州的時候。”

  “寧州”兩個字,讓陸晏清唰一下白了臉,險些雙腿一軟倒下去。

  宋巍疑惑回眸,看向小媳婦兒,“婉婉見過他?”

  難不成是在成親之前?否則他怎么一點都不知情?

  溫婉紅著臉道:“咱們成親沒多久,去鎮學看元寶,那天下著雨,你在書齋買東西,我去買點心,之后來找你匯合,就是那個時候,我見過他。”

  陸晏清已經面無血色,手指挖著溫婉,“閉嘴!你給我閉嘴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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