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芳回來的時候,廚屋里已經忙活完了,客人都上了桌。
宋芳徑直朝著婦人們坐的那一桌走去。
當著外人的面,宋婆子不好問她什么,只是讓她坐下吃飯。
宋芳端起碗,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她娘旁邊的溫婉,暗暗心驚。
要不是今日親眼所見,打死她都想不到,這位平日里看起來嬌嬌軟軟的小嫂嫂竟然是個有血性的,就跟小貓兒一樣,你要是不惹它,抱在懷里它就乖巧溫順任你疼愛,可你要是不小心踩到它的尾巴,它能馬上炸毛,伸出尖利的爪子,不撓你幾道血痕不罷休。
宋芳想,大概是因為小嫂嫂不會說話的原因,安安靜靜,所以一直以來給人造成了一種她軟弱可欺的錯覺。
溫婉察覺到宋芳一直在朝自己身上看,她回望過去,微微揚起一抹笑,眼神干凈又純真,小臉細白漂亮,實在讓人無法將她與剛才在廚屋里炸毛的那只貓兒聯系起來。
“不好好吃飯,你干啥呢?”宋婆子瞅了眼宋芳。
宋芳馬上收回視線,埋下頭去,筷子在碗里戳戳戳,沒什么胃口。
其他人倒是吃了個肚圓,吃完也不走,就坐在桌上嘮嗑。
鄉下婦人聚在一塊兒,最少不了的就是聊天八卦,聊完東家扯西家,吐沫星子橫飛,聊到關鍵處時哄堂大笑,那聲音,簡直比菜市場討價還價到吵起來的還熱鬧。
溫婉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擱下碗筷想回房,就聽對面一個婦人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來。
溫婉看了對方一眼,是本家人,她該叫聲嬸兒。
那位宋家嬸子是看著宋婆子說話的,“你們家三郎媳婦兒進門都好幾個月了,咋這肚皮還沒見動靜吶?要是身子骨哪里有問題,二嫂子只管跟我開口,我認識個大娘,專給人看這種病,包好!”
宋婆子哪里不曉得,自打溫婉嫁入宋家,這些本家的婦人嘴巴就沒停過,私底下不知嚼爛了多少舌根子,眼下在桌上說這些,并非真的關心溫婉,只是想等她這個當婆婆的給句準話然后她們好當成閑來無事磨牙的笑話。
宋婆子眼皮一抬,望著婦人,不咸不淡地說:“可不是人人都有你那好福氣的,老大才滿三個月,老二就揣肚子里了,比我那圈里的老母豬還能耐,你找那位大娘,莫不是讓她幫你絕育少生兩窩?”
旁邊一眾人憋不住想笑。
頭胎剛生下不久就懷了二胎,這是有多耐不住捱不得想沾男人邊兒?
婦人沒想到宋婆子這么不給面子,直喇喇地刺回來,氣得她心窩子疼,臉上掛不住,“二嫂子要這么說的話,那咱以后連妯娌都沒得做了。”
宋婆子冷笑一聲,“這十里八村,想跟我做妯娌的人海了去了,多你一個沒見我家招財進寶,少你一個我身上也不會掉塊肉。”
“…”
一桌的其他婦人紛紛噤了聲,生怕殃及到自己。
這十里八村,要說誰嘴巴最毒,最豁得開損人?那非宋婆子莫屬了,被她損上一句,能氣到隔夜飯倒流。
溫婉默默聽著,驚得吞了吞口水。
別人家的婆婆為了臉面,在外人跟前各種陪笑,好話說盡,怎么到自己這里,婆婆全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