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瑾在她后背墊了個枕頭,夜里,音色低沉,格外溫和悅耳:“我已經派人過去接應了,很快便能把人帶回來。”
她點頭,湊過去,在他臉上輕輕地親。
“辛苦你了。”
這幾天,她睡不好,時瑾一樣不能安寢。他不愛管別人的事,如此周旋費心,都是因為她。
她好像總是讓他受累。
時瑾伸出手,冰涼的指腹落在她皺著的眉心,輕輕地揉:“你不要自責,笙笙,事情的源頭是我,秦家的事,緝毒的事,都因我而起,是我把你和你的朋友拉進來的。”
這件事,和秦家脫不了干系,歸根結底,他才是禍端,是他親手把她拉進了這潭沼澤里,她的生活本該順順遂遂,平淡又安穩的,因為他,風起云涌,沒有一天安生。
姜九笙搖頭,不贊同他的話:“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你再強大,也是個普通人。”
她攤開手掌,覆在他手心里,指尖拂過他修長的骨節,低著頭,看他的手,她娓娓低語。
“可能別人都覺得你很厲害,你無所不能,或者,你只手遮天。”她抬頭,看時瑾的眼睛,“可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只把你當我的愛人,不論是非對錯,我最在乎的,始終還是你。”
所以,管他禍端是什么,她想得很簡單,既然選擇他,就陪他榮辱與共,陪他腥風血雨,風起云涌也好,平淡簡單也好,認他,認命。
她總是有這樣的本事,三言兩語,讓他生,讓他死,讓他死里逃生。
“笙笙,再等一等。”時瑾聲音低啞,眼里的光柔軟得一塌糊涂,“就快結束了,等塵埃落定,世上再沒有秦家六少,我只當你的時瑾。”
她點頭,張開手。
時瑾抱住她,輕輕地吻在她唇上。
翌日,云淡風輕,氣溫稍稍回升一些,初冬的太陽,有點懶倦,洋洋灑灑,不烈,揉著風。
一大早,謝暮舟大師就牽著狗,帶了湯去醫院,謝蕩就喝了幾口,好敷衍啊。
謝大師苦口婆心地勸,好說歹說地哄:“蕩蕩,再喝點。”
謝蕩還戴著那頂粉色漁夫帽,沒什么精神:“沒胃口。”
連著幾天,他都這個樣子。
謝大師很擔心,總覺得他兒子瘦了好多,耳提面命:“沒胃口也要吃,你還在長腦子,不吃東西營養會跟不上。”
長個屁腦子!
謝蕩白了他爹一眼,問:“談墨寶還沒有消息嗎?”
謝大師搖頭,見謝蕩神色黯然,趕緊又安慰他:“我昨天在東大街給墨寶算了一卦,算命說她福大命大,將來還會有兒有女、有貓有狗,福祿雙,長命百歲。”
他真沒瞎掰,真去算了命,三十塊呢。
謝蕩一副‘信你個鬼’的表情:“算命的還說什么?”
當時算命的老婆娘來喊他吃飯,匆匆忙忙也沒說兩句,謝大師面不改色:“算命的還說,她的另一半是個藝術家,公公是個大師。”
咳咳,這一句是他自個兒添的。
謝蕩瞅著他爹:“所以,她要嫁給我們湯圓?”
謝大師:“…”
湯圓:“嗷!”
兒大不由爹啊,謝大師嘆了一聲:“你就別擔心了,好人有好報,墨寶一定不會有事的,來,先喝口豬腦湯。”補補腦子。
謝蕩就是不喝。
這熊孩子!
剛好:“笙笙來了。”謝大師扭頭告狀,“快,管管這小子,他不吃東西。”
他收了這么多弟子,謝蕩最怵老十三。果然,姜九笙一來,謝蕩眼神都乖了不少,不像個大爺了,像個面對班主任的小學生。
她說:“有墨寶消息了,她現在安。”
謝蕩無精打采的神色立馬變了:“人在哪?”
“在國外。”姜九笙走過去,把病床的傾斜度往上搖了一點,扶著謝蕩讓他靠著枕頭,“已經讓人去找了,你別擔心,先吃東西。”
謝蕩放心了,然后,就乖了。
雖然有點嫌棄,還是伸出了手:“把湯給我。”
謝大師倒出來一碗豬腦湯,端給他。
他喝了一口,嫌棄地直皺眉頭:“明天能不能換種口味?我不喜歡豬腦。”
謝大師果斷拒絕,很堅持:“那怎么行,以形補形,你要多補腦子。”
謝蕩懶得跟他爭,瞧了姜九笙一眼,還是認命地捏著鼻子一口干了,喝完了把碗遞給他爹。
謝大師接過碗,知道談墨寶安,心里的大石頭也放下了:“那個算命的算得真準,我就說嘛,墨寶那孩子福氣大。”
謝蕩問了句:“東大街哪個算命?”
謝大師喲了一聲:“你也要去算一卦?”
謝蕩臉上大寫加粗的‘你開什么玩笑’,他說:“我要去砸了他的攤子。”
這孩子,人家養家糊口也不容易!
“還有,”
氣壓有點低,謝蕩冷著一張俊臉。
這是公主病發病的前兆啊!謝大師眼皮跳了一下:“還有什么?”
謝蕩小暴脾氣了:“你什么時候給我換個帽子?!”
謝大師不做聲,心想:干嘛要換,粉色多好看啊,蕩蕩還沒出生那會兒,他就想要個小公主了,心里一直有個粉色夢。
換帽子的事還沒完呢,隔壁病房摔斷腿的那個小娃娃能下地了,一瘸一拐地蹦跶過來,有點小羞澀的看著謝蕩:“阿姨,我媽媽做了曲奇餅,你要嘗嘗嗎?”
男孩子嘛,從小就是大豬蹄子,腿瘸了都阻擋不了他蹦到漂亮‘姑娘’身邊。
謝蕩嘴角一抽,粗著嗓門:“老子是你大爺!”
漂亮阿姨突然變成了怪蜀黍…
“媽媽!”..
小男孩哇的一聲,被嚇哭了。
中南,秦家。
那批貨的交易時間定了,便是這兩天,秦家看上去倒是安靜,一如往常,連著一周,時瑾面都沒有露。
秦行把秦明立叫來書房:“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已經都安排好了。”秦明立有所顧慮,“就是褚南天那里,恐怕要得罪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時瑾被算計進來了,那批貨,也不可能保得住。
褚南天根本不知道這是個誘餌,要是知道,怎么可能陪秦家玩,警局都驚動了,很難獨善其身。
“事后我會跟他談,所有損失,我們秦家部擔。”語氣不容置喙,秦行自有打算,不想多做解釋。
這批貨量很大,不僅是錢的問題,還有可能和褚南天交惡,斷了整條貨源都有可能。秦明立覺得可惜:“一個時瑾而已,代價會不會太大了?”
秦行怒目:“你懂什么!”他不耐煩,“你出去吧,交易那天,你就看好時瑾,其他的不要多管。”
“我知道了。”
秦明立退出去,低眉垂眼,遮住眼底的情緒。
門口,蘇伏推門進來。
秦行立馬問她:“警方那邊都聯系好了?”
蘇伏頷首,走過去,自然而然地給秦行斟茶,細細說來:“刑偵一隊沒有我們秦家的人,只能從緝毒隊下手。”
秦行思前想后,吩咐:“事成之后,善后工作你親自接手,絕對不能讓時瑾看出問題。”
蘇伏說好,笑著反問:“我辦事,爺還不放心嗎?”
自然是放心。
整個計劃,連老二都不知道,除了秦行自己,蘇伏是唯一一個知情者。
書房里的燈一直亮著,秦行和蘇伏密談了很久,就是隔音太好了,就是貼著門,也只能聽見一個模糊的字眼。
秦霄周使勁把耳朵往門上壓。
“四少——”
他扭頭,手指按唇:“噓!”趕緊擺手,用嘴型趕人,“下去下去。”
下人撓撓頭,退下了。
秦霄周繼續把耳朵貼在門上,又聽了幾分鐘墻角,默默地撤了,出了主宅,立馬給狐朋狗友撥了個電話。
“華子,那個什么渺的,給我弄過來。”
唐少華明知故問,笑得賤兮兮的:“什么什么渺啊?”
裝你妹!
秦霄周不耐煩:“像姜九笙的那個山寨貨,馬上給我弄過來!”
唐少華在電話里吹口哨,可勁兒調侃:“干什么?你秦四少不是瞧不上人家山寨貨嗎?弄給你干嘛?”他裝模作樣,語重心長,“老四啊,你老實說,是不是想玩弄山寨妹妹的感情?”
秦霄周哼了一聲,紈绔大爺不要臉得很:“玩弄你大爺,老子閑得蛋疼,不行?”
唐少華從善如流:“行,你素了這么久,是該蛋疼了。”
秦霄周繃著臉,賜了一個字:“滾。”
唐少華回:“喳!”
電話掛斷了:“嘟嘟嘟嘟嘟嘟…”
秦家與褚南天的交易定在十二月二十七,交易地點滄江碼頭七號倉庫,時間,下午兩點。
十二月二十六號晚,月朗星稀。
房間里,歡愛的氣息還未散去,亮著一盞床頭燈,窗戶開了很小一條縫,擋光的窗簾被風吹著卷起來,一縷月光鋪進來,灑在地上,落了一地衣服。
姜九笙沒什么力氣,被時瑾抱起來,放在了身上,還在小口地輕喘,眼里水蒙蒙的,稍稍染著尚未褪去的情潮,臉上帶著淡淡的緋色。
時瑾手放在她光裸的后背,輕拍著,在她耳邊咬字,情欲未歇,低啞的嗓音性感:“還要嗎?”
她把臉埋在時瑾肩上,搖頭:“不要了。”她蜷了蜷腳趾,“累。”
聲音很啞,帶著幾分媚。
時瑾抱著她,翻了個身,把人放在懷里,親了親她平直鎖骨上的痕跡:“你睡。”
她被他折騰得沒力氣,眼皮有點重,蹭了蹭,咕噥了句:“要洗澡。”
他笑:“知道了,我幫你洗。”
掀開被子,他起身,彎腰去撿衣服,床頭的燈打在他后背,兩道紅痕明顯,是他纏著她做得狠時,她抓的。
知道她害羞,時瑾去了拿了浴巾,把人包著抱進了浴缸,她沒力氣,隨他怎么弄,水溫有些熱,蒸得皮膚泛潮,她胸前,一顆一顆小小的痕跡,越發明顯。
時瑾歡好的時候,喜歡咬她,不疼,慢慢廝磨,在她身上添很多他的記號。
“寶寶。”
他在耳邊喊她,她睜開眼:“嗯?”
浴室里水汽很大,他瞳孔有些紅,不像平時那樣清潤,顏色灼灼,他壓低著聲音,向她求、歡:“再做一次。”
她還沒說話,他便含住了她的唇。
她推他。
他把她抱起來,按在了墻上,打開淋浴的噴頭:“明天哪都不要去了,在家睡覺。”
“為什么?”
他抬起她的腿:“因為今晚我不打算放過你。”
話落,身體壓過去,一點都不溫柔。
從浴室,到臥室,又回浴室,今晚,他似乎特別放縱,可能,他打定了主意不讓她早起出門。
結果也確實是這樣。
姜九笙一覺睡到了中午,醒來,時瑾不在家,桌上的早餐早涼了,杯子下壓了一張便簽紙,時瑾的字體漂亮。
“我幫你叫了午餐,在家等我,不要出門。”
“時瑾留。”
為什么非不讓她出門?姜九笙隱隱有些不安。
半個小時后,秦氏酒店的人過來送午餐,姜九笙還沒用完餐,醫院的電話打過來了:“您好,請問是姜九笙小姐嗎?”
她回:“我是。”
電話里禮貌又干凈的女聲平鋪直敘地說:“這里是腦外科,408的病人病情有變,請您立刻來一趟醫院。”
408,是謝蕩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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