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回去,我就反對你去蘇傾家入贅。”
徐青久就不說話了。
宇文沖鋒掛了電話,不冷不熱地說了一聲:“蘇傾是偶像藝人,不準談戀愛。”
蘇傾是天宇的藝人,歸宇文沖鋒管。
徐青久拉著臉:“這是什么霸王條款。”
宇文沖鋒低頭盯著手機,在處理郵件,漫不經心地扔了一句:“我記得你和秦氏娛樂是三年合約,下個月就到期了。”
徐青久一時沒反應過來:“直說。”
宇文沖鋒抬眸,勾著嘴角,笑得雅痞:“有沒有興趣來天宇?”
這濃濃的威脅。
無奸不商。
徐青久慎重道:“我會考慮。”抬頭,朝走在最前面的徐青舶提醒了一句,“別走那么快,你那么黑,到了晚上都看不到你人。”
他覺得他是時候去美容院做個全身美白了。
姜九笙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喊了一聲宇文。
宇文沖鋒回過頭,放慢了腳步。
“我看報道說,聽聽會在涼州轉機。”姜九笙和宇文聽見過幾次,還算熟稔。
“嗯,她會過來一趟。”宇文沖鋒眼角微微上揚,心情不錯。
“我們應該有一年沒見了。”姜九笙有點感慨,宇文聽是運動選手,而且中途由體操轉進游泳隊,要后來居上拿下世界冠軍,訓練強度可想而知。
她佩服的人不多,宇文聽算一個。
宇文沖鋒回頭,看了姜九笙一眼,糾正:“是十個半月。”
她不置可否。
時瑾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宇文沖鋒側臉,眸底,浮光稍稍掠影。
一行人,一起走出了酒店,著實惹人眼球。
涼州花市的古街離酒店不遠,開車不到十分鐘,可找停車位找了二十分鐘,這會兒整條街上全是游客,人山人海,萬人空巷,好生的熱鬧。
人太多,他們下車沒有多久,便被人潮沖散了。
姜九笙詢問身邊的少年:“要不要去人少的地方?”
姜錦禹的社交恐懼癥相比以前已經好了很多,可到底沒有來過人流這樣密集的地方,姜九笙擔心他會不適。
他搖頭:“沒關系。”手下意識攥緊,他眼神有些躲,惶惶不安,額頭沁出薄薄一層汗。
雖然不適應,但至少能忍受。
心理醫生建議他,盡量多接觸人群。
姜九笙還是不放心:“拉著我的手。”
姜錦禹抿唇笑了笑,乖乖拉住她的手。
時瑾在姜九笙另一側,全程神色緊張,他是怕別人撞到她,恨不得把她摁進懷里。不過姜九笙光顧著姜錦禹,被人推推搡搡了好幾次。
迎面一個男人走過來,撞上了姜錦禹的肩,他幾乎下意識抱住手,把身體往后藏,眼神警惕又戒備。
對方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手揣在棉襖的兜里,個子很矮,瘦得厲害,理了很短的頭發,見少年表情怪異,當場拉了臉:“你有病吧,我又不是病毒,躲什么躲。”說著,目光灼熱,赤裸裸地打量人。
姜錦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男人嗤笑了一聲,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腦子真有病?是弱智兒嗎?”語氣極其嘲弄,聲音很大,惹來許多人的注目。
好放肆無禮的家伙!
姜九笙眼神徹底冷了,正要開口,時瑾拉住了她,把她和錦禹都往身后擋了擋:“這位先生,請你說話放尊重點。”
“難道不是?”男人按按太陽穴,額頭青筋跳了跳,譏笑,“一看就是弱智。”
時瑾也不怒,不溫不火的口吻:“我弟弟沒病,有病的是你。”
男人生了一雙金魚眼,眼球血絲嚴重,異常兇狠,惱羞成怒地粗口大罵:“你他么罵誰有病呢!”
時瑾語速不緩不急:“脾氣易怒暴躁,有持續性頭疼癥狀,”他略微頓了頓,眉眼清雋,口吻溫和,并不失風度,卻無端讓人壓迫,繼續道,“皮膚粗糙,色素沉著,”目光流轉,落在了對方的手上,“生長激素過多引起肢端肥大。”
前言不搭后語。
男人跟本沒聽懂,極其暴躁,不耐煩:“你說什么鬼!”
偶有路過的人,目光會有意無意地在時瑾身上停留,生得一副漂亮皮囊,氣質溫文爾雅,像個矜貴的中世紀紳士。
他不矜不伐,道:“我懷疑你患有腦垂體瘤,建議你去醫院做一下顱內核磁共振。”
男人聽完,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后,氣急敗壞:“你才有病!”
腦垂體瘤?
那是什么鬼!
時瑾也不急,始終從容自如,目光遠眺,對上徐青舶正含笑瞧戲的眼:“徐醫生,帶名片了嗎?”
徐青舶摸了摸口袋,走過去:“帶了。”
時瑾接過徐青舶遞過來的名片,調轉方向:“病得不輕,盡快去神經外科做開顱手術。”
天北第一醫院。
神經外科,副主任醫師徐青舶。
哦,原來是醫生啊。圍觀的路人心里了然,看向男人的眼神帶了探究,嗯,腦垂體瘤的病人原來是這個癥狀。
男人被盯得心里發毛,對時瑾的話將信將疑,遲疑了半晌,還是接了名片,讓人看了笑話,面子過不去,罵罵咧咧了幾句,轉身想離開。
時瑾喊住他:“等等。”
男人腳步停頓。
時瑾眸光微凜:“你還沒有道歉。”
對方杵著。
清潤的眸似覆了一層寒光,不似方才的溫和:“腦垂體瘤會壓迫到神經,致使人脾氣暴躁,不過,腦子有病不能成為你有失教養的理由,請你立刻道歉。”
語氣里,有不動聲色的壓迫。
男人無由來地生出一股惶恐,磕磕巴巴地說了一聲道歉的話,面上無光,低著頭快步離開。
路人這才繼續各自賞花。
徐青舶雙手插兜,湊過去:“有沒有興趣來我神經外科?”他還是第一次聽人把腦子有病說得這么清晰脫俗,分明是在教訓人,可偏偏還專業又嚴謹,說得都在點上,就是他這個神經外科的醫生,也沒這么快做出診斷。
時瑾這觀察力和專業能力,無敵了。
不過,很顯然,時瑾興致缺缺,替姜九笙把圍巾往上拉了拉,遮好了臉,牽住手,回了一句:“沒興趣。”
要時瑾真轉神經外科了,估計神經外科又要多一個圣手了。
認識這么多年,徐青舶還真沒發現有什么是時瑾不擅長的,哦,除了五音不全。
“嘖嘖嘖,”徐青舶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看時瑾,轉頭問姜九笙,“你不覺得他這樣很恐怖嗎?”
姜九笙一本正經:“沒有啊,很帥。”
他覺得他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
難得,姜錦禹也跟了一句:“很帥。”說完,低頭,耳根子微紅,眼神很不自然地撇向一邊。
時瑾唇角弧度壓不住,輕笑,低頭看懷里的人,她正仰著頭,直白又炙熱的目光,看不夠似的,一眨不眨,時瑾好笑:“你再這么看我,我會想親你。”
他是空氣嗎?
姜九笙笑著繼續看他:“謝謝,幫我護著弟弟。”
他隔著口罩,碰了碰她的唇:“不用謝,我護短。”
姜錦禹嘴角往上翹了翹。
全程被當成空氣的 前頭,正抱著個甜筒啃得不亦樂乎的厲冉冉突然嘆了一聲氣。
“誒。”
靳方林擦了擦她嘴角的奶漬,把她粉色的漁夫帽往下拉了拉:“嘆什么氣?”
厲冉冉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回頭,目光炯炯地看了一眼,好生感慨:“天底下怎么會有時醫生這么完美的人。”
靳方林:“…”他伸手,輕輕敲了敲懷里小東西的腦袋瓜,“厲冉冉,還想不想吃炒冰了?”
厲冉冉立馬察覺不對,求生欲瞬間爆棚,立馬又是一聲嘆,感慨又真誠:“誒,偏偏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不完美我也愛得死去活來。”
靳方林被逗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炒冰還要嗎?”眼神寵溺得化不開,“給你買。”
厲冉冉兩眼發亮:“要要要!”
他們一行人前前后后地走著,滿街都是臨時搭建的小店面,擺放了各種花,還有花飾與工藝品,自然,各種特色小吃少不了。
姜九笙沒有晚上吃東西的習慣,倒是給姜錦禹買了一堆,他不吃,就拿著,表情滿足又愉悅。
時瑾攬著她,突然停下。
姜九笙看他:“怎么了?”
他搖頭:“笙笙,我去買束花,這里人多,你帶著錦禹去前面的冷飲店等我。”
她說:“好。”
他看著她牽著少年去了冷飲店,才轉身,步子很急,順手從花店的小攤上拿了把剪刀,動作很快,不露痕跡地放在了口袋里。
后面人群里,穿黑色棒球服的男人掉頭就撤。
突然,尖利的剪刀口抵在了腰上,男人一動不動,身后傳來低沉冷冽的聲音:“誰派你們來的?”
男人愣了一下,手摸到褲兜,掏出了一把細長的消音槍。
姜九笙帶著錦禹在冷飲店里等了許久,不見時瑾回來,她隱隱覺得不對,心里很不安,再等了一會兒,終究坐不住。
“錦禹,你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回來。”
姜錦禹遲疑了一下,點頭。
姜九笙拿了斜挎的小包,拉著姜錦禹到徐青舶兄弟那一桌:“徐醫生,能幫我照看一下我弟弟嗎?”
徐青舶比了個手勢:“OK。”
隨后,她出了冷飲店,還沒走幾步,有人擋在了她面前,她抬頭,看見兩個高高壯壯的男人,都穿一身西裝,面無表情,眼神特別厲。
姜九笙立馬警惕:“你們是什么人?”
這時,又從人群里圍過來幾個男人,將她的路嚴嚴實實擋住。
為首的男人雙手交疊負在背后,態度恭敬:“我們是六少的人,六少有命令,讓姜小姐你在這里等他。”
姜九笙也是現在才知道,他們出行竟還帶了保鏢,猜想定是與前幾日那筆地下交易有關,時瑾雖不曾告訴過她交易的內容,不過也不難猜,秦家的地下交易就沒有不犯法的,合作的都是些窮兇惡極之徒。
可時瑾把保鏢留下,自己卻離開了。
她幾乎可以確定,有人尾隨他們,而且,目標是時瑾。
她顧不上從長計議,催促道:“不用管我,你們快去找時瑾。”
對方仍舊那副表情,巋然不動:“六少下了死命令,不能留姜小姐你一個人。”
姜九笙深吸了一口氣,盡量鎮定:“他是不是一個人去的?”
為首的那個保鏢頓了頓,回:“是。”
就知道是這樣,他把所有人都留給了她。
她抬頭:“讓開。”
七八個人,沒一個動。
姜九笙直接推。
最前面的男人眼明手快,用手臂擋住,低頭道:“冒犯了。”
還是不讓開。
姜九笙直接右腳后退一步,雙手握拳,眼底透著攻擊性:“你們不一定打得過我,這里人多眼雜,我不想引人注意,是讓我放倒你們然后一個人去找時瑾,還是你們跟我一起去?”
這姿勢,在散打里,是進攻的意思。
一個保鏢面面相覷之后,還是讓開了路。
前頭,花攤上,俊朗的男人駐足,店家的姑娘立馬走過去,笑得很和氣:“先生,要買花嗎?”
對方穿一身藏青的風衣,敞著,里面是白色襯衫,笑起來有些痞,可氣質很好,貴氣又優雅,微微瞇眼的樣子有些壞。
正是宇文沖鋒。
他半蹲著,指腹摩挲著一朵藍色的玫瑰。
店家問:“先生要玫瑰嗎?”
他搖搖頭,笑了笑,指著旁邊白色的小花:“我只要一朵雛菊。”
店家女孩知曉了,挑了一朵新鮮的雛菊,包裝好,不禁問道:“是要送給暗戀的女孩嗎?”
他說:“不是。”
花包好了,一朵雛菊,很單薄,卻很漂亮,女孩遞給眼前俊朗的男人,他接過去,勾唇笑著道了謝,付了錢離開了店。
雛菊的花語是深藏心底的愛。
這位先生,大概有一個深愛的人,女孩不由得探著身子看了兩眼,人已經走遠,可在茫茫人海里,他依舊出挑,手里拿著一朵花,漫不經心地輕嗅了一下,笑意輕佻,他將花別在了耳邊。
忽然,他腳步頓了一下,玩世不恭的那雙眼亮了亮,將耳邊的花取下來,小心拿在手里,避開人群的推擠,跟著一個穿黑色大衣的女孩走去了。
花市有兩條街長,走到盡頭,才僻靜下來,原本是一條步行街,因為深夜,沒有人氣,越往里,越安靜,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個人,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咚的一聲。
時瑾卸了對方的子彈,把男人按在墻上,一把剪刀抵在他喉嚨:“說,你們的頭是誰?”
男人被桎梏著動不了,驚恐萬狀地瞪大了瞳孔:“是——”
話還沒說完,一顆子彈疾速劃過風,釘進了男人的頭,眼睛都沒有合上,便咽氣了,血濺在時瑾手上,白皙的指尖,一點鮮紅特別突兀,觸目驚心。
他緩緩轉了身。
正對的方向站了一個人,手里拿著槍,槍口正對著他。
男人穿著棒球服,戴鴨舌帽,看不清臉,手里的消音槍細細長長的,手指扣著扳機:“現在就送你上路。”
食指勾住扳機,緩緩往后壓。
時瑾目光募地定住。
昏黑的街口,他家的姑娘正筆直地站著,只愣了一下,然后顫顫巍巍地抬手,手里有一把很小的手槍。
是他給她配的,送給她的時候,他對她說:與其受傷,我寧愿你開槍傷人。
“把槍放下。”
微微沙啞的煙酒嗓突然響起,聲音在抖。
執槍的男人聽到聲音,下意識回頭,就在那一瞬,時瑾募地上前,握住男人的槍口,轉了一個方向,一手劈在男人手臂上,時瑾用力一扯,卸了他的槍。
男人反應過來,徒手去奪槍,時瑾退一步,抬手,槍口就指男人腦袋上了。
男人頓時不動。
時瑾握槍的手轉了方向,用槍支的手柄對著男人的后頸狠狠一砸。
男人身子一軟,暈厥在地。
姜九笙拿著槍的手這才緩緩放下,手心全是冷汗,她大口喘氣。
“笙笙,”時瑾還站在原地,她抬頭,他便下意識把沾到血的手藏到后面,神色緊張地說,“那個人,不是我殺的。”
他都避開了要害,沒有傷及人命,因為她不喜歡。
姜九笙神經緊繃了太久,乍一松開,有些脫力:“嗯,我知道了。”
時瑾緊蹙的眉松開,朝她走去,說:“過來我這里。”
她走過去,街道里沒有燈,只有遠處花市的路燈漏過來,昏昏暗暗的,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朝向時瑾。
暗中,有人抬手,槍口對著她的后背,子彈上膛,咔噠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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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到吐,腦子里糊了一團屎的感覺,時速一小時500…
蒼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