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北,他們開車去了寵物醫院,萬里無云天氣晴朗,便是晝長夜短的冬日,西邊也還有一抹斜陽未落。
接待的護工早早便在等了,自然是認得姜九笙與時瑾的,態度十分恭敬:“姜小姐來了。”抬頭,又立馬低頭,“時先生。”
這家寵物醫院的消費水平很高,往來的客人大多是有頭有臉的上流群體,保密性做得很好,平素里出入的藝人與富貴公子不在少數,這位時先生來過的次數很少,可店里沒有哪個不認得他,實在是長相太出色,很難讓人不印象深刻。
護工小文也是前幾天才知道,時醫生居然就是歌手姜九笙的神秘男友,她不禁又偷偷打量了兩眼。
兩個漂亮的人兒,真是登對得不行。
“我們來接博美。”
語氣平平靜靜,眼角有淡淡笑意,一雙冷艷的桃花眼,微微勾起,慵懶又隨意。
果然跟網上說得一樣,一點架子都沒有,小文很歡喜,少了幾分拘謹,熱情地說:“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博美知道您要來接它,都樂了一下午了。”
姜九笙頷首,說了謝謝。
這時,左側傳來女人的聲音,戰戰兢兢似的,小聲喊了一句:“六、六哥。”
兩人回頭,看見了秦蕭瀟,她抱著一只純色的蘇格蘭折耳貓,神色驚慌。時瑾并沒有回應,牽著姜九笙便往里走。
姜九笙回頭看了一眼,秦蕭瀟像是松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好似心有余悸,神經緊繃,甚至忽視了她這個‘外人’的存在。
她問時瑾:“她很怕你?”
姜九笙一直以為,若無沖突,時瑾待人應該是紳士又有風度的。
時瑾點頭:“嗯。”
他承認了,其余的,都沒有解釋。秦家的事,他似乎不想她知道過多,姜九笙也就沒有再問了。
剛走進住院區,姜博美老遠就看見了姜九笙。
它立馬豎起來,激動地大叫:“嗷!”
前腿打了石膏,姜博美‘三足鼎立’,‘身殘志堅’地嗷嗷叫喚。
“嗷——嗷——嗷!”
叫聲有點奇怪,實在不像博美犬。
小文笑著解釋:“可能是跟隔壁的母二哈學的。”
隔壁的母二哈湯圓:“嗷!”
姜九笙好笑,拍了拍湯圓扒著籠子的爪子:“你再等等,待會兒就有人來接你了。”
“嗷嗷!”
它不要人接,它要跟狗子哥哥走,可是,護工姐姐只打開了狗子哥哥的籠子,根本不管它死活。
籠子剛打開,博美就要往姜九笙身上撲。
時瑾蹲下:“我來抱。”
姜博美:“…”
看它表情——生無可戀!
時瑾一只手,抱著姜博美,它的內心是拒絕的,它掙扎,想用爪子去抓媽媽的包,這時,頭頂砸過來兩個字:“別動。”
姜博美挺尸,瞬間變成僵尸狗,一動不敢動了。
講真,這是它金主爸爸第一次抱它,問它什么感覺?只有一種感覺——毛骨悚然,不知道媽媽被抱的時候毛會不會豎起來,反正它背上的毛是全部都豎起來了。
姜博美就這么被爸爸抱著走了,身后,湯圓扒著狗籠子,叫得跟死了男朋友一樣悲戚。
“嗷!”
“嗷嗷!”
“嗷嗷嗷!”
醫院護工:“…”
小文回頭看了一眼,見那只二哈小公主悲傷的眼神里,又帶著一絲倔強與飛蛾撲火的氣勢,就像…像要拆樓。
建國之后不是不讓動物修煉成精嗎?
從寵物醫院出來,天外已昏黑,夕陽落了,街上路燈初上,醫院的地段偏僻,外面就是一條主干道,只有往來的汽車飛馳。
“等我一會兒,我去開車。”
“嗯。”
時瑾把博美給了姜九笙。
“嗷嗚!”
姜博美歡喜得直撒丫子。
姜九笙百無聊賴,便拆了一包狗糧,一顆一顆拋給博美吃,它頂著個伊麗莎白圈,接了一嘴,開心得要飛起來。
前頭的紅綠燈路口,秦蕭瀟好像在等司機,正低頭打電話,她身后,一個穿著夾克的男人慢悠悠靠近,幾番遲疑,目光環顧左右,
四下無人,男人碰到秦蕭瀟的背包,用力一扯,幾乎毫不費力就得手了,隨即抱著包就跑。
秦蕭瀟驚魂未定,懵在了原地。
嗬,膽兒真大。
姜九笙掂了掂手里的狗糧,擰緊開口,拋高,縱身跳起來,一個利索的回旋踢,一包進口狗糧,飛了拋物線,砸向奔跑的男人。
正中腦門!
男人被砸得頭暈目眩,踉蹌了兩步,手里的女士背包甩出了手,他罵了句粗,剛要彎腰去撿,就看見一雙黑色的女士短靴。
他抬頭,見是一個抱著狗的女人,戴著口罩,看不清長相,一雙桃花眼帶勾,正好整以暇地凝眸。
是女人,男人氣焰就十分囂張了:“滾開,別多管閑事,不然弄你!”
狠話放完,他蹲下去撿包。
姜九笙一腳踩在包包的背帶上,目色淡淡,俯睨著彎腰的男人:“四肢健全,做什么不好,非要偷雞摸狗。”
話落,她突然出手,一把擒住了男人的腕,不待他反應,用力一扯。
男人失重地摔出去,膝蓋磕在了地上,他痛得齜牙咧嘴,二話不說,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彎腰爬起時,趁其不備,突然扭頭,揮著匕首亂劃一通。
姜九笙單手抱著博美,下意識用手擋住它,同時后退,卻稍稍閃躲不及,手背擦了一下刀尖,被劃了一道很小的口子。
她眉頭都沒皺一下,一腳踢向男人的膝蓋,直接把人踹在了地上,絲毫喘息的時間都不給,當即上前,手卻被拉住了。
她回頭,是時瑾來了。
時瑾看了一眼她的手背,眸色猝然沉了,只說:“退后。”
并不待姜九笙動作,他直接把她擋在了身后,眼底已然不見一分雅靜,似冬夜里烏云壓頂的暮色,黑沉沉的冷。
男人本能慌了神,握著手里的匕首虛晃了幾下,然后猛地跳起來,朝前面的人撲過去。
時瑾站著,沒有移動一步,側身避開了刀刃,右手一出,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男人吃痛,換了一只手去拿匕首,時瑾用力一扭,只聞一聲尖叫,男人被整個翻身摔了出去,背部狠狠砸在地上,手臂一麻,匕首就脫手了,他咬咬牙,伸手去夠掉在不遠處的匕首。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搶了先,動作卻慢條斯理,他撿起那把匕首,緩緩走上前,抬手,刀尖朝下。
“你——”
時瑾一腳踩在男人的手臂上,毫不猶豫地將匕首釘進了男人的手背。
“啊!”
慘叫聲未歇,那只白皙剔透的手握著刀柄,用力拔出,毫不遲疑地再一次抬起。
姜九笙大喊:“時瑾!”
動作驟然停住,時瑾抬頭,眼里有殷紅的血色。
姜九笙就站在他身后,目光驚慌,聲音在微微顫栗:“夠了,時瑾。”
那雙她熟悉的眼睛,突然陌生了,里面全是森冷,是狂躁,是恨不得毀滅的暴戾,這樣的時瑾,讓她惶惶不安。
時瑾還握著匕首,刀尖的血順著刃,染上了他的衣袖,是觸目驚心的一片紅色,他眼里戾氣還未褪去,低頭,不再與她對視。
他說:“笙笙,你轉過身去,別看。”像請求,像哄她。
姜九笙沒有轉身,依舊目不轉睛地看他,看著他那雙剔透如玉的手變得血跡斑斑。
時瑾怕了,怕了她了…
“咣。”
匕首落地。
他松開手,本能地把手縮到身后,用力擦了擦手指上的血,然后用博美的繩子把哀嚎的男人綁在了電線桿上,抬眼:“自己報警。”
秦蕭瀟如夢驚醒:“知、知道了。”
整個過程,她呆若木雞,眼里除了畏懼,還有心驚,松開手,掌心全是冷汗,木然地看著走向姜九笙的時瑾。
“時瑾——”
時瑾打斷了姜九笙:“去車上等我。”
說完,他折回了寵物醫院,拿了包扎用的藥物與繃帶,里時,他的手已經洗凈,袖子挽起,不見一點臟污,只是姜九笙聞到了很重的消毒水的氣味。
時瑾始終一言不發,用棉球沾了碘伏,清理她手背上的傷口。
傷口很小,已經愈合了,姜九笙看著時瑾那張仍舊緊繃的臉,說:“我沒事。”
“我有。”時瑾突然抬起頭,盯著她的眼睛,瞳孔里像兩簇在夜里燃燒著的星火,“笙笙,我見不得你受傷。”
他身上有好重的戾氣。
姜九笙看著他,目光出神:“時瑾,要是我沒有喊住你,”
是不是要廢了那只手?
時瑾打斷了她:“我嚇他的。”他突然伸手抱住她,伏她耳邊說,“我看得出來,那個家伙是慣犯,若不給點苦頭,他不會怕的。”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她沒有看到,他依舊陰鷙的眼。
“下次別這樣了,”她繃著的神經這才放松,心有余悸地說,“每次看你動手,我都膽戰心驚的。”
他沉默著,許久,問她:“怕嗎?”
姜九笙搖頭:“不是怕,”趴在時瑾肩上,她說,“是心慌。”不知道為什么,很心慌,擔心他受傷,擔心會出人命。
時瑾抱著她,哄了很久。
自始至終,姜博美把自己抱成一團,縮在后座上,尾巴在瑟瑟發抖。
晚飯前,姜九笙接到了莫冰的電話,說已經拿下了DINIR亞太區的代言,行程很趕,要她做好隨時出國拍攝的準備。
姜九笙不意外,莫冰看上的合約,就沒有拿不下來的。
晚飯燉了骨頭湯,姜九笙用湯泡了狗糧喂給姜博美吃,它躲在狗窩里,居然沒有出來,若是以往,怕是聞到了肉味就能躥上桌。
姜九笙奇怪:“博美怎么不吃東西?”
時瑾在擺放餐具,說:“不用管它,餓了自然會吃。”
姜九笙還是不放心:“會不會是傷口惡化了?”
她蹲下,伸手去抱狗窩里的博美,博美吞了吞口水,沒忍住,伸出了小爪子,才剛碰到它媽媽的手,身子突然一抖,立馬又利索地縮回了爪子。
它瞪大了狗眼,驚恐地看著站到姜九笙身后的時瑾。
嚇死狗子了!
姜博美立趕緊把自己抱成一團,頭埋進伊麗莎白圈,滾到角落里里,直打哆嗦。
姜九笙詫異了。
時瑾在身后說:“傷口沒有問題。”
姜九笙戲謔:“時醫生還對動物外科有研究?”
“醫這只狗夠了。”時瑾哄小孩似的,耐心極好,“不管它了,你去洗手吃飯,嗯?”
姜九笙笑著起身,去了洗手間。
時瑾收回了目光,冷冷一瞥,言簡意賅:“自己出來。”
一秒都沒敢磨蹭,姜博美瑟瑟發抖地滾出來了,顫顫巍巍地吃骨頭湯狗糧,它最愛的食物,卻味同嚼蠟。
它自從有了疼愛它的媽媽,就給忘了它爸爸有多可怕了,怎么就忘了廚房的手術刀,想當初它初來乍到,不知天高地厚,一爪子抓傷了爸爸,然后就被按在了桌子上,它爸爸用手術刀,把它的狗指甲一根一根片掉…眼神就跟今天弄那個小偷一模一樣,真的太嚇狗了!
夜幕星河,寒風凜凜,時針已過子午,夜深,圓月被遮,只余月牙兒彎彎。
房間里亮著一盞床頭燈,杏黃色的暖光,落在床頭,淡淡光照籠著睡夢中的人,昏昏沉沉模糊了輪廓。
被中的人兒睡得不安穩,額頭沁出一層薄汗,嘴里含糊不清地夢囈。
夢境,困著她,怎么也醒不過來。
又是那座窗戶全被封起來的小樓,一點光線都沒有,女孩摸索著墻,似乎想要走出去,一路跌跌撞撞。
閣樓下面,有人在說話。
她扶著墻,一步一步靠近,赤腳踩在木板上,一點聲音都沒有。
“你沒聽說過?”
是少年的聲音,干干凈凈,帶著那個年紀所沒有的從容與氣場:“進這棟樓的人,沒有能活著走出去的。”
然后,還有男人的聲音,像是恐懼到了極點:“六少,饒、饒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咔噠——
子彈上膛的聲音。
男人大聲驚叫:“不!”他哆嗦得厲害,“不、不要開槍!”
這時,有腳步聲。
一步一步,越來越靠近。
“笙笙,”握槍的少年募地回了頭,冷色的眸突然驚慌,“別過來!”
地上的男人卻在這時候大喊:“救、救我。”
少年幾乎失控,咆哮:“別過來!”
樓梯上的女孩突然踩空,整個人摔了出去。
“笙笙!”
她突然趴在地上不動了,怔怔地看著地板上的血,從她手掌碰觸到的地方,一路滲進衣袖了。
血,還是熱的。
女孩愣愣地抬頭,看見了雙眼猩紅的少年,他手里握著槍,對著地上的男人,那個男人躺在血泊里,大腿上的血汩汩流出。
“你,”她看著少年,“你在做什么?”
他手上,還有沒有風干的血跡,眼神慌了:“笙笙,他是壞人。”
她像沒有聽見:“你要殺他嗎?”
自始至終,少年都沒有放下手里的槍,甚至槍口一直指著男人的心口,他眼底炙熱:“他是來害你的壞人。”
蜷縮在地上的男人突然抬手,拽住了女孩的腳,眼里有強烈的求生欲:“救、救我。”
“別碰她!”少年怒喊,指腹已經碰到了槍的扳機,眼里全是火,像只狂躁的野獸,隨時要撲上去,將眼前的人狠狠撕碎。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少年的袖子。
他回頭,對上一雙像蒙了塵的眼睛,空洞,凄涼:“可不可以不殺人?”
“不可以。”少年抬起手,槍口對準男人的頭,“笙笙,他看見你的臉了,必須死。”
她用力搖頭,眼淚砸了下來:“我很怕。”
“你不要殺人。”
“不要和我一樣。”
“砰!”
槍響的同時,女孩大喊:“時瑾!”
姜九笙募地睜開了眼,大口大口地喘氣。
是夢,原來是夢。
她深吸了一口氣,大汗淋漓,整個人都虛脫了,喘息了很久才平息,木然地盯著天花板,久久發怔,竟一時回不了神。
夢里的女孩是她十六七歲時的樣子,她努力回憶,卻突然想不起來少年的模樣,只記得生得精致美好。
她怎么會喊時瑾的名字。
姜九笙好笑,若非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呆呆坐了許久,嗓子干得難受,她摸到床頭柜上的杯子,起身去倒水。
剛走到門口,她聽見了時瑾的聲音,壓得很低,隱隱約約。
“那個慣犯,”
時瑾頓了頓,說:“派兩個人去局子里,把他的手廢了。”
姜九笙呼吸一滯,僵住了,時瑾口中的慣犯,是白天的那個小偷。
客廳里沉默了許久,時瑾再度開了口:“把視頻接過來。”
然后,姜九笙聽見了粗重的呼吸聲,以及第三個人的聲音:“求求你,放我一命,我可以給你錢,要多少都可以。”
這個聲音…
是成洛。
先是那個慣犯,再是成洛,姜九笙可以確定了,時瑾在算賬,一筆一筆,一個不落。
“我不缺錢。”時瑾說。
音色依舊清潤,語調卻冷厲至極,讓她覺得陌生,卻又熟悉,哦,很像方才夢里的少年。
“饒、饒命,只要你不殺我,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討饒的話剛說完,時瑾懶懶開口:“把槍給他。”
姜九笙后背沁出了一層冷汗,顫抖著手,握住了門把。
“里面有四顆子彈,只有一發是空彈。”時瑾語調里,沒有半分起伏,從容地發號施令,“開槍吧。”
咔噠!
門鎖被打開的聲音突然響起,時瑾猝不及防地回頭,大驚失色:“笙、笙笙。”
姜九笙盯著餐桌上的電腦屏幕。
果然,是成洛。
他一身是血,躺在地上,奄奄無力地喘息,眼里全是恐懼與痛苦。
這一幕,和剛才的夢里,幾乎一模一樣,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難以置信。
時瑾猝然回神,立馬合上了電腦,他慌張失措地站起來,急著說:“笙笙,里面沒有子彈,我嚇他的。”
姜九笙把目光落在時瑾身上,視線密密麻麻,毫不閃躲地與他對視:“那個小偷,你也跟我說是嚇他的。”
時瑾方寸大亂,額頭有汗:“你聽到了多少?”
“你說要廢了他的手。”
白天,他騙了她,他根本沒打算寬恕,因為她受了傷,他便要廢掉別人一只手,甚至不惜觸犯法律。
極端又瘋狂。
時瑾慌了,無措得手腳都不知道如何動作,抬手想抓住她,卻懸在半空,不敢貿然上前,眼里神色亂得一塌糊涂:“這次是真的,我有底線,不會殺人。”
“時瑾,”她眼里有遲疑,“我已經不太清楚你的底線在哪了。”
一開始的他,君子如玉。
后來發現,他也偏執,他會劍走偏鋒,不惜代價。
如今,她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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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肉喝湯前需要儀式感,俗稱,先搞事情再給甜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外記住,顧總裁喜歡雷聲大,雨點小,搞事情也是為了花樣虐狗,專業五百年寵文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