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老大人家里的情況差不多，都是寒門驕子，秦大人年少有為時被世家招為門婿，跟大理寺郭家情況差不多，不過，秦大人自己能干，很快就得到了先帝的賞識，官運亨通，弄得他與岳家關系十分的微妙。而范大人則跟之前的鐵大人差不多，家里早有妻房，所以范大人仕途之路其實比秦大人又多了幾許波折。于是范大人的女兒就嫁到了我剛說的孫家。當然不是嫡支，三十年前時，女兒女婿一家死光了，一個人也沒活下來。不過，當時范大人可沒站在孫老那邊，不然，他怎么可能現在走進中樞。”西門開搖搖頭，自己喝了一口酒，切了剛剛因為說話，而有點焦的肉，慢慢的轉著鐵架，讓還泛著粉紅的肉慢慢的在爐火之上炙烤著。
“真無恥。”唐冷只是不知道這些舊事，又不代表他傻。而他今天抄秦府時，秦老大人七老八十的人了，后頭鶯鶯燕燕可不少，簡直就是烏煙瘴氣。抄出的家產，縱是他這個行伍世家出身的人也忍不住咋舌，抄了他們一家子，能保證一年的兵部之用。這可是寒門士子出身的人！
“是啊，這四人最像的一點，就是他們一樣的無恥！但他們能坐到今天的位置，無一不是因為他們都是絕頂的聰明人。他們為何連孫子都沒聯姻？他們怕犯不先帝的忌，所以這也是皇上敢說九族的原由。因為一個個的摘，今年摘一個，明年摘一個，這樣，四年，他就不怕秋后無錢糧打仗的問題了。”西門開笑了一下。
“你講了半天古，其實就是重點就是這兒，這四老頭滑得跟泥鰍一樣，一個個聰明絕頂，他們為什么要在公主這件事上違背皇上？”唐冷看著西門開。
“不知道。”西門開倒是說得很干脆了。
“哎，你啥意思，說了半天，現在告訴我，你不知道？”唐冷想把西門開踹下樓去了，這個人真的太討厭了。
“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四位是老狐貍，我爺爺在皇上登基一年就請辭，一面全了皇上的孝道，一面也避開了當今忌諱。西門家沒人了，頂著本朝第一世家的名頭，能傳到我們這輩，已屬萬幸，哪敢造次。但那四位不同，他們就是第一代，拿下他們就能拿下全部，萬不會再有柳家或者孫家那樣，根深蒂固的文宗左右皇權的家族了。他們其實也知道這點，所以他們不敢退，也退不起。他們一倒，就是全家倒，皇上縱是抄九族，他們也活不下去。”
“還是沒點題！”唐冷很軸，根本不想聽西門開說什么。
“意思是，他們明知道前面是死路，為什么還往里闖？我猜不外乎是有峙無恐，或者是投機取巧。宮內府那邊也在托這件事，所以他們猜皇后對于公主這件事，其實也不是很熱心，于是，他們拖一下，也是向中宮示好，雖說中宮無子，但是誰知道哪朵云彩會下雨。”
“有點說不過去，皇后與公主這些日子在廟里真的情同母女了。”唐冷搖搖頭，示意西門開切肉。
西門開也不生氣，專心的烤著肉，然后熟一片，切一片，一邊的盤子里，已經有了一盤子肥瘦相間，烤得火候正好的羊肉片。會功夫的人，刀功這會子也不差，每片肉厚薄都是一致的。
肉又變成粉紅了，他放下刀，自己夾了一片肉嚼了一口，點點頭，“總算會想了!應該還有就是試探與討好吧。他們在試探皇上對柳家的態度！要知道，柳家找回外孫女這事，面上說的是當初有下人偷龍轉鳳，用死孩子換了他們的女兒，如今方才找回外孫女，是天憐柳家。不過，誰家那么傻，偷罪臣家的女兒？還賣給了退休的翰林家。順便說，那翰林正好是柳大人的恩師？所以，就算當時皇上治柳家一個欺君之罪，你說，是不是正當名分？”
“所以這些人懷疑這是皇上對柳家的補償？那為什么不順水推舟？”唐冷快要煩死了，覺得西門開就是找自己混日子的，太無聊了，于是盡說廢話。
“因為怪啊？柳家找回了外孫女，然后呢？沒恩旨之前，黃家先被抄了。那可是柳夫人的親大哥啊！但對那位找回不的小姐，皇上一再召見，然后大家猜的是，真心無芥蒂的話，就該指為皇子妃；面子情就封個郡主。可是皇上封了公主？而柳大人避政于城郊。這么串下來，他們怎么能不多想，所以你進去之前，他們一定在說開封府和大理寺的繼任人選。大理寺的任命下了，然后開封府卻還是由柳家兼著。中樞估計要被皇上逼瘋了吧？所以，他們干脆反對到底，若是皇上被逼無奈，他們表現出自己的反對，其實也是給皇上遞一個梯子。這樣，他們不但是忠貞之士，重要是，他們得到了新皇的欣賞；若不是，也無所謂。誰能想得到，皇上下來就是重手。其它三位只怕這會正煩著呢！弄不好，范大人明天就得遞辭呈。”西門開又笑了，又轉起了烤架來了，唐冷想起，他沒有吃幾口，先只是在嘗味道罷了。
“什么時候，你懂這些了？”
“西門家沒人了。”西門開盯著炭火，好半天，“我跟青青求親時，她只是小吏的女兒，我許以正妻之位，我有一句話沒說，我此生只會有她，我會真心相待，一生愛重。”
“然后呢？”
“她瞅著我笑，雖說努力不表現，但她眼睛里滿是不屑。”西門開笑了，那是他與青青最近的時候，沒人打擾的認真的交談，那時的青青還很害羞，她當著自己努力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案子罷了。
“是，她脾氣不好。”唐冷點頭，他一直覺得青青的脾氣不好，現在看看，青青后來有了身份，只怕還客氣點。之前只怕，更糟了。
“我問她，不怕與西門家為敵，會有一戰嗎？”
“你真無恥，這么逼一個女孩。”唐冷這聽懂了，立即鄙視。
“她笑著說，西門家不敢，西門家沒人了，我們二十年內沒膽與喬家為敵。”西門開苦笑了起來，“現在我連說這話的資格也沒有了，我能做的，就是保護我的家族，老實的把家族傳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