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音老奶奶做壽酒,德高望重的老人們用餐的桌子都是牧民家即能下棋又能當餐桌的本土風格的桌幾。
桌幾底與地面的縫比較小,腳是進不去的,小孩子的手可以伸進去。
樂韻的手小巧纖細,將手伸進桌底完全沒問題,陣法陣盤放在桌底非常安全,也沒人會想到桌底下藏著東西。
陣法陣盤被封印,大陣悄地聲息的隱去。
天空的星星是真的,從從遠處帶來的青草香味也是真實的。
凌晨的氣溫比較低,讓人感覺到了涼意。
好在牧世喝酒跳舞,渾身都是勁兒,沒發覺氣溫和周遭的變化。
收起了陣盤,樂小同學淡定地收回了手,又悄悄往身邊撒了兩把清味很淡的藥粉。
藥粉的氣味,是清淡型,慢慢揮發開去,覆蓋的范圍越來越寬。
過了約半個鐘,定居點幾戶牧民家的狗睡醒了,雞也精神了。
在牧民熱熱鬧鬧地喝酒跳舞時,有公雞打鳴,有時狗狗也偶爾叫了幾塊。
牧民定居點恢復了正常,就連空氣也格外清新。
篝火宴又持續了了幾十分鐘,天終于亮了。
草原的清晨,清風徐徐,天空如洗過般的干凈,有河流的地方,水氣升騰成霧,有牧民定居的地方,薄霧與炊煙裊裊升起。
休整了一夜的草兒,精神抖擻,遙遠的地方傳來咩咩羊叫聲,哞哞牛叫聲和馬的嘶鳴聲,還有蟋蟀的歌聲。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寶音老太太家,盛大的篝火宴也進入尾聲。
篝火宴上載歌載舞了一整晚的客人們,因主人的熱情款待而心情愉悅,齊齊向寶音老奶奶向樂家主人們敬酒致謝。
寶音老太太與同族老少們唱著歌,回敬客人。
客人敬主人,主人敬客人,互相敬了一回又一回,當太陽即將升起時,客們與主人們共飲了代表友誼深厚的辭別酒,客人紛紛告辭。
吃吃喝喝一整晚,酒足飯飽,客人們回去也不用吃早飯了。
主人們送客。
來自其他村的客人牽著著馬步行了幾十米,翻身上馬,打馬而去。
同村的牧民們,也各自先歸家去照顧家畜,來自不同所屬的兩撥游客,也隨帶他們來做客的牧民們離開,回去后都分別向主人家告了別,各自離去。
宴會結束,小孩子們興奮地奔跑。
樂家還有些親友沒走,會留下來玩一二天或者吃了早飯或午飯才回家。
在寶音奶奶家幫忙的牧民,與樂家男女們收拾席間的餐盤酒水,張羅早飯,就算都不餓,但是,早餐的儀式還得有。
送走了客人,樂小同學帶弟弟去叫醒老爸和鳳嬸,一起去洗了臉,陪大姑奶奶喝用新鮮的羊奶調配的奶茶。
做早飯的青年們速度很快,在太陽升起來前就將早飯做好,在開飯前,定居點的牧民們也自發到寶音老太太家吃早飯。
早晨的太陽爬上天空時,早飯也開飯,那初升的陽光照著還在燃燒的篝火,食物的香味和著火焰味,滿滿的是人間煙火味。
早餐有粥和烙餅,肉比較小,以去油膩的青菜和奶制品為主。
美美的享用了一頓清淡適宜的早點,牧民們各歸各家,幫忙干活的部分牧民留下幫收拾整理物品。
寶音老太太拉了娘家的侄兒侄媳婦和侄孫,與同族兄弟們、親友們一起到帳篷里說體己話。
樂健兄弟姐妹與年長的侄輩們也進帳篷,由年青輩的人收拾辦宴的各種食材和用品。
結果,老人們剛說了不到半個鐘的話,一支人馬急馳而來。
來客是定居點的村委會所在的那個村的頭人和他兄弟家幾人,他們是篝火宴的客人之一,估計剛回到家,然后轉而出發來了樂家。
客人個個穿著嶄新的衣服,收拾得干干凈凈,牽來了一頭羊,還有帶著很多禮物。
樂家樹字輩和云字輩的人也不清楚客人為何而來,去迎接來了客,請進大帳篷招待。
村委來的頭人帶著幾人進了大帳篷,到了寶音老太太面前,行禮問好,然后從兄弟手里接過用哈達托著裝有禮物的盤子,呈上去給寶音老太太過目。
那只羊也沒落下,牽到了桌前。
寶音老太太和樂健等老年人看到禮物已經明白,某位頭人帶人來求親!
樂健等人不太好問,寶音老太太年長,沒什么顧忌,直接問:“您家想求娶我的哪位小孫孫?”
“寶音奶奶,我家侄兒童滿月想求娶樂家最美麗的明珠——樂云朵姑娘。我家侄兒滿月鐘情于云朵姑娘已久,前些年有些忌晦,不敢上門求親,直到這滿了三十七歲才敢來。
原本童家想在昨天來求婚,有恐失禮于貴客前,才改今天來,希望童家能沾點寶音奶奶您這位人瑞的福氣。
我侄兒愿獻上他所有的身家求聚云朵姑娘,云朵姑娘愿意下嫁童家,童家必待她如珠如寶,待她的孩子如親生。倘若樂家不舍得云朵姑娘出嫁,滿月也愿意上門。”
頭人童哈赤,也是村委會的支書,他與附近各個定居點的頭人熟,來求婚的則是他兄弟的兒子,是他嫡親的侄兒。
頭人家姓童姓,也是蒙改漢姓,他家原姓冬佳氏,冬佳氏是蒙古族的大姓,人口很多,分布也較廣。
童哈赤說是他侄子童滿月求娶樂家樂云朵,寶音老太太與眾兒孫們齊齊一愣。
他們都知道童滿月,或者說方圓七八十里的牧民們差不多都知道。
那位青年出生于月滿的十五,所以取名滿月,高大健壯,少年時代開始就是摔跤好手,騎射功夫也是青年們中的佼佼者。
他本人樣貌好,家世也好,可惜,婚姻卻極不順,第一個求娶的對象,在他們上門說媒時主家還在考慮,結果姑娘有意中人,自然沒成。
第二個想求娶的對象,還沒去說媒呢,就傳出來那位與人訂下了婚盟。
第三位,嗯,那位略好一點,媒人上門說了媒,女方父母也許了,結果那姑娘反悔了,同樣沒成。
然后第四位,是他去市里工作,自由戀愛,最終也黃了。
第五位,別人介紹的,也因各種原因吹了。
第六位…好吧,沒有第六位,因為有人剛透露點是想給他幫介紹對象的意思,但凡有適齡姑娘家的親友們都婉拒了。
那娃就那么給耽誤了,如今還是黃花大閨男。
如此,那娃也成了十里八村最出名的找媳婦困難戶。
而倒霉催的娃,年齡比樂云朵還小三歲。
樂家知情人的目光,落在了媒人公旁的高大青年身上。
樂韻聽到有人來給云朵小表姐求親,也差點噎著,那什么,這是不是太巧了,在大姑奶奶家走個親,竟然能親眼看見蒙古族的求親儀式?
樂云朵是樂家數輩中現今唯一的離婚人士,她有一兒一女,原本與丈夫是從小學讀書時就認識,屬自由戀愛。
她丈夫的村子在村委會的另一個方向,與樂家離得有點遠,男女雙方都是高中文化,畢業后去了大城市做工,算是青梅竹馬。
剛結婚的幾年,也算是恩愛夫妻,再后來,嗯,她的丈夫,在工作中認識了來一位自外省、對草原滿懷憧憬的姑娘,一來二去相戀,出軌了。
樂云朵是樂家云字輩中最小的女孩,也是父母的老來女,是被長輩兄弟姐妹們千嬌百寵長大的女孩子,哪里會委屈求全,發現丈夫變心,干脆利落的離婚。
她不僅離了婚,連孩子也帶回了娘家,并給孩子們改了樂姓,如今大女孩讀初三,小的兒子今年下半年升初一。
身為當事人的樂云朵,聽聞媒人保媒是求娶她,驚呆了。
若說樂家老少是震驚,還有兩個老年男女則是大驚失色!
那兩人是樂云朵的前公公婆婆,樂云朵將孩子帶回了娘家,與前夫斷得干干凈凈,但與前公婆并沒有翻臉。
她的公公婆婆想念孫子孫女,有時去學校看孩子,有時來樂家,逢年過節也會來樂家走動。
因樂云朵的丈夫出軌與他父母無關,孩子的爺奶對孩子對樂云朵都十分疼愛,樂家也沒遷怒他們。
這次,樂云朵的公公婆婆也來給寶音老太太祝壽,樂家也沒將他們拒之門外,老兩口子想順便與孩子親近親近,所以也還沒走。
章家來求娶樂云朵,老年男女急得直掉汗,偏偏什么都不能做。
樂家眾人與姻親等人,震驚過后,好似心有靈犀似的,齊唰唰地望向了老太太的娘家小侄女。
別問他們為什么看向小姑娘而不是看向她爹娘,問了就是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來老太太娘家那邊是小姑娘當家做主。
想知道樂云朵外祖祖家的意思,自然要問小姑娘。
章家人也懂,也緊張地望向了樂家的貴客。
寶音老太太見自家人和姻親們全望向自家的內侄孫女,也藏著掩著,笑著問:“樂樂好孩子,對于你云朵小表姐的后半輩子,你有沒什么建議?”
被眾人盯著得頭皮發炸的樂韻,表面穩如老狗,實則心里想溜,被大姑奶奶拎出來,避無可避。
大姑奶奶家還有那么多長輩,自然不可能真讓她做主,在姑奶奶問她的意思,是代表對娘家的尊重。
想了想,樂韻才答復:“個人覺得,云朵小表姐還年青,遇到了合適的對象,再組家庭是好事。
反正,只要小表姐不是還有想與前夫再續前緣的心思,其他無論是何種選擇,我全力支持。”
樂家眾人皆明白,外祖祖家那邊是贊同云朵再嫁的,皆禁不住歡喜,個個笑容滿面。
樂云開做為樂家長子長孫,也是樂云朵的大哥,聽到小表妹的話,更是禁不住滿心歡喜地附合:“對,我也是這么想的,云朵她愿不愿意再婚,我們都不勉強,只要不回頭就好。”
“嗯,”樂韻重重點頭:“再不再嫁無所謂,好馬吃回頭草,絕不能回頭。出軌與家暴,只有零次與無數次,千萬別相信出過軌的男人會改,要知道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錢掉進了茅坑,必須要撈起來,畢竟是那血汗錢,撈出來洗一洗再花出去就是。
要是衣服掉進了茅坑,就算再喜歡那件衣服,撈出來洗干凈了也沒誰愿意再穿,穿著那得多膈應。
不管男女,出軌的人就像是掉進茅坑里的衣服,在我看來就算撈起來洗干凈了也是垃圾。
沒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云朵小表姐當年要是選擇忍氣吞聲,還愿意跟那種垃圾做夫妻,我理都不會理她。”
寶音老太太與樂健等人,更是連連點頭認同其觀點。
被提親給弄昨頭腦發懵的樂云朵,再被小表妹一頓發言給整得更懵了,悄悄地看向了前夫的父母,果然看到前公婆臉色慘白。
她明白前公公婆婆婆為什么深受打擊的樣子。
她的前夫,離婚后與他出軌的對象結婚,也生了兩個孩子,然而,猶如她與他的姻婚一樣,感情被油鹽柴米和生活瑣碎所打敗,那兩人在兩年前也離了婚。
她的前公婆,希望她與前夫復婚,暗中請人來試探過她和孩子,以及她哥哥嫂嫂和長輩們的口風。
如今,小表妹一番話,表明外祖祖家絕不贊同她復婚,前公婆的那點想法注定再不可能見光,他們哪能不失望。
樂云朵明白家中長輩們和哥哥們的擔心,也做出了決定,當著親友們的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好馬不吃回頭草,我不會回頭的,寧愿孤老也不復婚。”
樂云開激動得幾乎要落淚:“云朵,你能這樣想就好,你有十幾個哥哥,還有幾十個堂哥族哥們,家里但凡有哥哥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們娘三個的,就算你不再嫁,將來有兒子有侄兒們養你,不要怕。”
“大哥說得對,云朵是哥哥們捧掌心長大的妹妹,哥哥們見不得你受任何委屈,就算將來哥哥們老了,還有侄兒們為你撐腰。”
樂云悅樂云明等人紛紛響應大哥的話,樂家兄弟如此之多,若還能讓樂家的姑娘們在男家委屈求全,他們哪有臉立足草原。
樂云朵眼中噙著淚花,她懂,因為有娘家哥哥們和長輩們撐腰,當初她才敢義無反顧地帶了孩子回娘家,也敢強勢地給孩子改隨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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