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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合不來(2更

  樂爸周秋鳳最初因舅父忽然回來而手足無措,當從心理上接受了舅舅這個長輩的存在,也就沒什么壓力,小兩口忙著備菜,也拿出好幾個自家姑娘幫家里存儲的藥膳用蒸籠重新蒸。

  夫妻倆忙了一個來鐘,所有菜備齊,于十一點半正式擺桌吃飯,土雞燉蘑菇為火鍋底,在鍋里放支架再放用碗裝的其他菜。

  自家人客人共幾十號,擠一擠,坐四桌。

  主賓齊聚,喝的是農村居民用紅薯釀的酒,吃的是自家種的青菜,肉菜也是自家的豬雞鴨肉,濃濃的本土風情。

  離鄉四十幾年的陳康,終于吃到了家鄉本地特色菜,眼眶又一次濕潤,雞湯火鍋還沒吃完,已經擦了好幾次眼睛。

  劉路等人吃得開心,最開心的當屬看見小樂樂做的藥膳上桌,他們的鼻子也被練出來了,聞香味就知哪道菜是小樂樂做的藥膳。

  陳康周微陳辛陳捷也吃過山珍海味,滿漢全食,嘴也是很刁的,當吃了幾道藥膳菜,胃徹底被收服了。

  這一頓飯,陳康一家五口吃得開心,同村的劉家程家張家老少們也個個吃得滿足,藍三燕少就甭說了,他們還沒離京就惦記著小蘿莉做的藥膳呢。

  兩位帥哥也很勤快的,飯后幫收恰桌子和餐具,還搶著洗碗,美少年也很機智,打洗臉水,讓樂善拿毛巾送給陳家舅爺爺舅奶奶與表叔們洗臉。

  第一次到外甥家,有義外甥孫和小外甥孫子給自己打洗臉水,陳康周微那叫個激動啊,按照湘省老家那邊的風俗,給打洗臉水的孩子一個紅包。

  陳辛陳捷也依照老家風俗給了紅包,陳豐年不用給,他還是個孩子呢。

  美少年對客人一視同仁,也給程五等老一輩客人打洗臉水凈面凈手,等客人洗了臉和手,再上茶水,上干果瓜子。

  程五張老三劉來順陳大臉等人也知陳康一家人第一次回鄉,有很多話要跟樂清說,他們坐了一個多鐘辭別主人回自己家,老人們想聊聊,可以等一二天再見面也不遲。

  陳大臉何嫂子帶著姑娘回到家先將火塘里的火堆扒開,將火生起來,才拆陳康老叔們給的紅包和拜年禮。

  不看不知道,看了嚇一跳,陳康老叔老嬸子給他們倆的見面紅包包一萬,給孩子們的紅包每人三千六,兩個族兄弟給孩子的紅包都是二千六。

  拜年禮也不是普通之物,有一包二斤的竹燕窩,一包燕窩,一盒老黨參,還有一盒阿膠,拜樂家姑娘所托,他們見過世面,從東西的樣了認得是竹燕窩和燕窩。

  東西看著不多,卻都是貴重品。

  陳家的小姐妹倆很開心,將紅包錢上交一半給爸爸媽媽,一半自己存著當零花錢,而陳大臉何嫂子兩口子看著禮物很發愁,老叔們給的見面禮那么重,他們該送什么回禮喲?

  他們正在合計送什么回禮,聽到外頭有人喊“陳靂”,陳大臉聽出是他爹來了,應了一聲,快速的將竹燕窩和燕窩藏起來,他爹是個拎不清的,心也是偏到天邊去的那種人,但凡他家有什么好東西必聞風而動,從他們手里弄一份回去和老大一家子享受。

  陳大臉剛把東西藏好,穿著紅羽絨服的陳武,抄著手,邁著大爺步走到了伙房門口,自己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眼睛飛快的打量。

  他半上午聽人說陳靂家來了遠客,看樣子好像是很富有的客人,他跑陳靂家跑了一趟都沒遇著,不知到哪吃飯去了,等到現在才把人等到。

  視線掃視一回,看到兒子兒媳身邊放著個盒子,猜著是在看年禮,裝著漫不經心的走近觀看,一邊問:“聽說你們家有遠客,是不是親家那邊的兄弟?怎么沒見著客人?”

  陳大臉拖過一把桌子給父親坐,才問:“爸,找我有什么事?我家今天是有遠客來了,不是孩子媽那邊的客,是我們陳家本家的客人,已經去樂家了。”

  陳武一屁股坐下,聽聞不是何家的親戚,心里已經打起小算盤,想著怎么把那盒看著像是人參的東西拿回去,聽說客人去樂家,心中奇怪,不由得多問了一句:“我們陳家的客人,為什么會去樂家?”

  “雖然是我們陳家的親戚,跟我們本家太遠,跟樂家比跟我們親多了,”陳大臉有實講實的實話實說:“爸,那人你應該也記得吧,就是我們陳家陳紅英姑奶奶的親兄弟,陳大壯叔爺家的陳康老叔。”

  “陳紅英…兄弟?!”陳武原本眼睛盯著像人參的禮盒,當聽說是陳紅英的親兄弟,屁股底下如有彈簧似的,一下子彈跳起來,眼睛瞪得老大:“你說…陳陳康回來了?”

  “對啊,陳康老叔回來了,還帶著老婆和兒子孫子,”陳大臉完全搞不懂他爹為什么那么震驚,很自然的解說:“也不知陳家哪個殺千刀的做缺德事,竟然寫信給陳康老叔騙他說陳家姑奶奶陳紅英難產沒了,還騙人說樂清他爸另外娶了老婆,陳康老叔信以為真,難過得幾十年都沒回家鄉探親。”

  “你…你怎么知道…誰寫信騙了陳康?”陳武臉色變了變,說話都結巴了。

  “陳康叔把信都帶回來了,已經給了樂家,小樂樂的哥哥親自看得信,當時我和劉路他們都在場呢,莫說樂樂哥哥氣壞了,我們都想把寫信的缺德鬼抓來打斷手,做那種缺德事,他也不怕死了沒人送終。”

  陳大臉想來還窩火,陳家哪個王八蛋干得缺心眼的破事兒,把老陳家的臉都丟光了,也幸虧晁家小哥沒有將寫信人說出來,要不,他當時肯定尷尬死。

  “確…實,有點…過了,我就是過來看看,知道是誰,我回去了。”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陳武哪還顧得從兒子家拿東西,轉身急沖沖的向往走。

  自家愛從自己手里摳東西給大兒子的爹忽然跑路,陳大臉不解,追著喊:“爸,你和陳康老叔應該也很熟,我正想著明天或后天去接老叔過來吃飯,你過來幫陪陪老叔吧。”

  “你們吃飯就吃飯,不要喊我了,我跟陳康合不來,以前一見面就打架。”陳武跑得飛快,三步作兩步的跑出廚房,像有鬼在后頭追似的,半步沒停的往自家跑。

  他是以疾跑的方式從陳大臉家跑村道上,又轉了一個彎,看不見陳大臉家才松了口氣,再沒耽擱,急忙忙的回自己家,也堅決不再去各家串門,免得遇見陳康。

  自己的偏心爹第一次沒有拿東西就走了,陳大臉感覺奇怪也沒再深究,和婆娘繼續商議哪天請陳康老叔吃飯,送什么東西給老叔帶去湘南。

  樂爸周秋鳳送走同村客人,有空了才去收拾床鋪,原本想請舅舅家一家人都去新樓那邊住,他們家老舅不樂意,他想住有他姐痕跡的老房子,小兩口子也不強求,安排老舅住冰箱房對著的一間,兩表老和小孩子自然安排去南邊樓。

  表弟認了舅家這門親,陳辛陳捷心里松了口氣,對于住哪沒任何意見,陳康因為外甥沒趕自己走,還留自己住,別提有多高興了,開開心心的跑房間里轉一圈,特別喜歡鋪稻草的床。

  安排好住宿問題,陳辛陳捷將帶來的拜年禮拿給表弟,再請表弟表弟媳坐下和父母說體己話。

  陳康有太多話的想說,絮絮叨叨的說自己當年如何去的現今漢市的某個國營廠,工作怎樣,如何去的湘南,在那邊又經歷了什么,說到傷心處,數度落淚。

  蟻老巖老藍三燕少與美少年當聽眾,小樂善聽了會子犯睏,在美人哥哥的懷里安安靜靜的睡覺。

  蟻老暗中又喝了一缸的醋,打晁家少年來了,小徒兒就不粘他,幸而少年不會長住樂家,要不然,他肯定會氣得吃不下飯。

  樂爸相信舅舅是被人騙才幾十年不愿回村,認了舅舅也沒什么隔閡,是真的將舅舅當親舅,聽舅舅講及人生經歷,也能體味到其中的辛酸,陪著流了幾次眼淚。

  周秋鳳即當聽眾又當勸說者,當誰哭了趕緊的勸,勸這個勸那個,還幫打熱水濕毛巾擦臉。

  舅甥們互訴衷腸,直到黃昏才大致的將重要的一些事說完,也徹底的平靜下來。

  舅舅一家是稀客,周秋鳳又殺只土雞,晚上吃火鍋和藥膳,飯后又秉燭夜談,直至過了十一點才睡。

  與外甥徹談一番,陳康多年的心結解了一半,晚上睡得特別香,真的是一覺無夢到天亮。

  周微原本以為老伴會因終于回到老家還認了外甥,可能會激動的睡不好,結果他睡下沒多久就睡著了,整個人都有點懵,懵歸懵,她也是一夜無夢,睡得特別踏實。

  陳辛一個人睡一間客房,陳捷帶著兒子,他們到南樓休息時才發現表弟家新樓房的客房家具都是古色古韻的,感覺特別的有韻味。

  休整了一夜,心情也比較平靜,第二天,陳康帶著婆娘和兒子孫子去山里給兒子外婆外公上墳,他也想去姐姐姐夫墳前上柱香。

  雪還沒融化,不過,去山里完全沒問題。

  樂爸周秋鳳陪同舅舅一家人去祭拜陳家外祖,他們是農村人,習慣了風里來雨里去,背著裝祭拜用品的背包。

  一行人慢慢走,花費二個多鐘才登上山到達陳大壯夫妻的墳地,陳康的父母的墳地距樂鴻夫妻的不是很遠,他們的墳在更上方,相距約有一里,墳面對的方向不同。

  陳康雖然幾十年沒回家,以前樂爸每年給外公外婆掃墓,陳大壯夫妻的墳四周也因經常修理,沒有什么錯雜的雜樹雜草。

  幾十年未歸,陳康跪在父母墳前燒紙,一邊燒紙一邊哭著向父母說自己成家立業,有兒有孫,有將香火傳承下去。

  周微也給去世多年的公公婆婆磕頭,陳辛陳捷也給爺奶磕頭,這一次也是認祖歸宗,陳豐年輩份少,恭恭敬敬的磕九個響頭。

  給父母上了墳,陳康又祭拜爺爺奶奶和太爺爺曾太爺爺,再往上的先輩們的墳太遠,他們暫時不去,待哪年清明再去拜祭。

  祭拜過陳家的長輩,陳康去拜祭姐姐,人還沒到姐姐墳前,他撲嗵一聲就跪下了,膝行了十步跪行到姐姐姐夫墓前抱著石碑號啼大哭。

  父母去世的早,姐姐如父如母的拉扯他長大,他對姐姐的記憶最深,也記得姐姐為送他讀書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壓力和嘲笑謾罵,暗中流了多少的淚。

  他最感激的是姐姐,第二是姐夫一家,姐夫的父母是外來人,卻比本村很多人仁義,當年他和姐姐父母雙亡,家里也再沒什么,窮得連老鼠都不愿光顧,樂家老人常常暗中照顧他們,悄悄地給他們送吃的。

  當年樂家樂鴻是村里長得最好看的青年,知書達理,能寫會算,是十里八村的姑娘們都心儀的對象,很多家里比較富裕的人家都上趕著托人上門說媒,樂家兩老都婉拒了,他姐夫家只中意他姐。

  姐夫無視了別人的風言風語,娶了他姐,還堅定的將他接到樂家,姐夫一家為姐姐和他遮風擋雨,給了他們姐弟倆一個溫暖的家。

  姐夫不僅將小舅子接回家,還支持他讀書,白天要上工,夜里教他讀書,他在樂家生活四年,也因為有姐夫教導,他才有機會脫穎而出,成為大隊里的采購員,從而得以遇到貴人,走出梅村去國營廠成為工人。

  正因為姐夫一家人的好,聽聞姐姐難產不在了,聽聞姐夫另娶,他才痛苦得再不愿回老家。

  聽聞姐夫另娶的消息,他也沒有恨姐夫,姐夫家就姐夫一根獨苗,當年他姐嫁進樂家幾年沒有生孩子,樂家仨人從沒有給他姐臉色看,也沒有說過他姐半句不是,反而怕他姐鉆牛角尖,安慰他姐。

  所以,當聽聞姐姐不在了,姐夫另娶續弦,他從未怨過姐夫和姐夫家,不愿再回老家是怕觸景傷情。

  陳康從沒有忘記過往,正為記得曾經的點點滴滴,竟因為自己的一時逃避錯過了與親人共進退的機會,才愧疚半生。

  抱著姐姐姐夫的墳碑,陳康心頭再次回想起少年的種種,悲從中心來,越哭越兇,哭著向姐姐姐夫訴說自己的錯誤。

  老舅又哭成淚人,別人勸不住,樂爸生恐舅舅著涼受寒生病,急得又勸又哄,折騰半天才將老舅勸好。

  周微帶著孩子們給姑姐和姐夫磕頭,同樣也在樂家兩老墳前磕頭,感激他們對她丈夫的好,教導出一個好青年,讓她有個好丈夫。

  祭拜完畢,一行人下山回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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