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凌的聲音,大廳里的人立刻都站了起來。方才還義正辭嚴的那位許大人臉色也微微變了變跟著起身行禮,“見過公主。”
楚凌朝他們一揮手,淡然道:“本宮方才在外面聽了半天了,如今外面忙得團團轉,各位在這里倒是悠閑啊。還有功夫斗嘴閑聊了?”
桓毓默默翻了個白眼,誰斗嘴了?就算是斗嘴,他也沒興趣跟一個五十多歲的糟老頭子。
那許大人是個一臉嚴肅年過五十的老者,保養的顯然十分不錯,看起來倒是比實際年紀年輕一些。這位正是如今的大理寺卿。楚凌饒有興致地看了看許大人,又看了看已經從主位上下來的承天府尹朱大人。
這位朱大人好像沒有他的上一任那么能扛事兒,上任一年多楚凌偶爾也聽說過這位最好和稀泥。可惜他的前任一年多以前終于逮到機會甩掉了承天府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職位,向永嘉帝討了一個不錯的差事為外放當他的封疆大吏去了。
尋常外放的官員都恨不得能當京官,天子腳下也容易晉升一些。但只有被承天府尹這個位置折磨了多年的人能領略天高皇帝遠的妙處。
許大人并不畏懼楚凌這個公主,不過片刻的功夫已經恢復了原本嚴肅沉穩的臉,神色有些不善地道:“公主說笑了,老臣正與朱大人商討事務,不知公主駕臨承天府又是所為何事?”
楚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本宮剛剛在街上,被一群人擋住了去路。”
許大人一怔,頓了一下方才道:“竟然還有人如此膽大妄為,敢擋公主的去路?”
楚凌聳聳肩道:“所以,本宮是想要來問問朱大人,那些被押入天牢的人,他們的家眷為何還能四處走動?”
許大人臉色微沉道:“公主,朝廷尚未判決,他們并不是犯人。更何況是他們的家人?難道只因為公主隨口一說,便要連他們家人都全部圈禁?縱然是連坐之法,也未免太過分了一些。還請公主為這陛下的名聲著想一些,莫要肆意妄為。”楚凌輕哼一聲,也不生氣只是挑眉道:“哦?本宮怎么不知道,謀逆之罪竟然還要等朝廷宣布之后才能收押犯人家屬。若是有人趁機逃跑或者做了別的事情,誰來負責?”
許大人道:“公主口口聲聲謀逆,不知道證據何在?若是沒有證據,大理寺絕不受理此事!公主可以肆意妄為,但我大理寺卻不會做別人的劊子手!更不能染上忠臣的血。”
“好感人啊。本宮怎么不知道,大理寺還可以隨意選擇受不受理謀逆案?”楚凌有些慵懶地靠著扶手,等到許大人說完了這一番慷慨陳詞方才慢悠悠地贊道,只是聽口氣沒什么誠意。
許大人神色一僵,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戲臺上的戲子,而神佑公主就是那個漫不經心看戲的人。
楚凌卻不再理會他,目光掃向旁邊的桓毓問道:“過了這么長時間了,還沒查出來?”
桓毓公子聳聳肩道:“云煦去查了,你知道他的家世…他肯定查得比我多。”云家就算再敗落了,百年世家的底蘊擺在那里的。總還有一些關系和人脈,隨隨便便也比玉家要好用一些。
楚凌沒好氣地道:“要你何用?”桓毓公子氣結,“本公子也很辛苦好么?”
楚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哦?那就讓本宮聽聽,與公子這一天辛苦的成果吧?”
桓毓輕哼一聲,從袖中抽出幾本冊子拋了過去。他穿著寬袖長袍,竟然沒有人發現他隨手還帶著這么厚的基本冊子。楚凌有些詫異,不管內容是什么,只看這量就足夠大了。看來桓毓公子確實是挺辛苦的。
楚凌低頭看東西,桓毓和黃靖軒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倒是將承天府云和許大人丟在了大堂里沒人理會。承天府尹也并不想跟許大人搭話,于是尷尬的許大人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就在許大人怒氣累積到了最高處,準備爆發拂袖而去地時候,就聽到楚凌輕笑一聲道:“果然還是有點用處的,既然冥獄有人肯招,就從他們入手吧。果然還是拿錢辦事的嘴好對付了。”
桓毓道:“公主別高興的太找了,拿錢辦事也代表他們不會知道太多的秘密。”
楚凌道:“本宮不需要他們知道太多秘密,只需要他們把他們知道的告訴我就行了。對了,那嚴家那位提出來單獨關起來,之前要沒有他幫忙,本宮還沒那么容易抓到阿忽魯和田亦軒,也該投桃報李一番才是。”桓毓眼珠子一轉,“嚴家那邊?”楚凌頭也不抬,“將嚴家公子放了,以及…嚴家就不用管了。”
黃靖軒眼睛一亮,“公主,別的人家…”
楚凌道:“封鎖圈禁…暫時用不著,派人盯著別讓他們出城就行了。”
黃靖軒和桓毓對視了一眼,公主這是打算離間啊。
“公主!”許大人終于有些忍不住,高聲道。
楚凌抬起頭來,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道:“許大人,本宮勸你閉嘴。”
許大人臉色更加難看,“公主難道還真能殺了老臣不成?公主現在還沒有掌權就如此肆意妄為,若是將來…”
楚凌一掌拍在桌面上,平時總是帶著幾分笑意的容顏此時卻已經滿是冰霜,“這幾天,本宮聽到最多的就是肆意妄為…現在本宮已經聽煩了!許大人若是不想閉嘴,本宮可以幫你閉嘴!”許大人并不示弱,傲然道:“公主想怎么樣?公主就算殺了老臣,有本事將所有反對你的人都殺了么?”
楚凌隨手將手中的冊子丟到一邊,嘲諷地嗤笑了一聲道:“四年前,本宮有辦法對付那些老頭子,今天就一樣有辦法招呼你。許大人…我對你客氣,是看在你這些年還做了幾件實事的份上,不是讓你蹬鼻子上在本宮面前叫囂的。”
桓毓和黃靖軒見狀,有志一同地默默往后縮了縮。
“你!”許大人呼吸都重了許多,胸膛起伏不停顯然是被楚凌氣得不輕。按理說,他區區一個大理寺卿,品級職位都還遠不到可以跟神佑公主叫板的地步,但是這位許大人卻從頭到尾地表現的十分硬氣。
楚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微微挑眉道:“區區一個大理寺卿,這般放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是吃錯了什么藥了?”
“你…你…”
“公主,這位許大人既沒有吃熊心豹子膽,也沒有吃錯藥。”門外一個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傳來,下一刻云煦風塵仆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晚風和黎澹,三人看起來都有些狼狽,黎澹的臉頰上還有一道淺淺的血痕,顯然是不久前才剛剛傷了的。微微蹙眉,楚凌道:“你們是怎么回事?”
云煦道:“遇到點麻煩,并無大礙。”
“你…你是百里、百里家…”許大人盯著云煦打量了片刻,方才有些震驚地道。
云煦垂眸淡淡一笑道:“在下云煦,見過許大人。”
許大人卻仿佛看到了什么鬼怪妖魔一般,長大了眼睛面目僵硬地盯著云煦。云煦這幾年雖然在公主府,卻極少見外人,更少有人知道百里家死里逃生的二公子入了公主府。楚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云煦又看了看許大人,靠回了椅子里道:“查到了什么,說說看?”
云煦抬頭,友好地對許大人笑了笑道:“啟稟公主,許大人不怕你并不是因為他膽子特別大或者腦子有問題,而是他的后臺比較硬罷了。”
桓毓公子驚訝,“在這平京皇城中,還有比公主殿下后臺更硬的人?”
云煦微微勾唇道:“北晉皇,算不算后臺硬?”
眾人無語,好一會兒黃靖軒方才道:“他還是腦子壞掉了吧?北晉丞相還關在天牢里呢。”所以,在公主這里北晉皇頂個屁用?
云煦搖搖頭道:“不,他腦子正常得很。不然公主你問問看,許大人到底怕不怕你。”
許大人神色僵硬,咬牙道:“你血口噴人!公主這算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么?”
楚凌輕笑一聲,道:“想知道真話其實沒那么難。”
眾人齊齊看向楚凌,只見楚凌站起身來反手拔出了流月刀,含笑看向許大人道:“殺一個人,對本宮來說不是難事。本宮也并沒有那么想知道許大人到底怕不怕我,本宮更想知道,這一刀下去到底能不能殺得死人。”人字剛剛出口,就見眼前紅衣一閃,楚凌已經到了許大人跟前。許大人驀地睜大了眼睛,一瞬間他的腦海里閃過了無數個年頭。
神佑公主是虛張聲勢想要嚇唬他的!
神佑公主絕不敢就這么殺了他!
神佑公主…
看著那轉瞬間就已經到了跟前的刀鋒以及神佑公主冷漠的眼神,許大人終于還是忍不住高聲道,“你不能殺我!我…我說!”
刀鋒穩穩地在許大人的脖子上停住了,許大人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腳下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眾人沉默了片刻,黃靖軒有些遺憾地問道:“公主,他要是不開口…你…”
楚凌淡淡道:“我真的會殺人,云公子查到的東西里,他應該也不是主要人物吧?就算死了,想必也不缺口供。”說罷,還側首對站在她身后護衛的馮思北道:“這個屬于可以殺的。”
“…”他分不太清楚到底哪個能殺哪個不能殺,還是公主說了算吧。
云煦挑眉一笑,“公主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