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苑的盛會一直持續到很晚才結束,有的人干脆就直接宿在了南湘苑,繼續享受美酒佳肴,嬌艷佳人的軟玉溫香。而有的人卻是無論多晚都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地方去,方才會覺得安全。
一直到將近二更天,即便是燈火輝煌的南湘苑也漸漸的安靜了下來。整條花街也沒有了晚上的浮華喧鬧,只有空氣中尚且還彌漫著淡淡地酒香和胭脂香味。南湘苑后院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人從南湘苑的后門走了出來,他身后跟著兩個跟他一樣穿著黑衣的男子。他站在門口先是左右看了兩眼,見跟前的巷子里都沒有人方才舉步朝著巷子外面走去。
“阿贊。”剛走到巷口,突然一個聲音從寂靜地夜色中傳來。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身形一頓仿佛整個人在一瞬間僵住了一般。好在他很快就回過神來,側首看向身影的來處。對面的房檐上,一個穿著素色衣衫的少見正坐在房頂上望著他。黑衣人不由的伸手壓了壓帽檐,遮住了自己的臉也遮住了那雙翻涌著情緒的眼眸。繼續往外面走去,一邊道,“公子認錯人了。”
楚凌輕笑一聲,站起身來飛身落到了他的跟前攔住了他的去路。四年不見,拓跋贊顯然是長高了許多。如今楚凌站在他跟前已經比他矮了將近一個頭。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他隱藏在帽檐下的臉。楚凌有些遺憾地看著他,“阿贊,你是在躲著我嗎?還是說…你不知道我是誰?”
對方依然想要負隅頑抗,沉聲道:“這位公子,我跟公子素未平生,請你讓開。”跟在他身后的兩個黑衣人也同時上前一步朝楚凌逼來,神色十分不善。楚凌卻仿佛根本沒有感覺到對方的威脅,淡淡道:“我有事情要問你,你覺得是在這里問好還是換個地方比較好?”拓跋贊似乎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字還沒有出口,跟在他身后的兩個黑衣人就突然發難拔刀朝著楚凌沖了過來。拓跋贊一刻也沒有停留,毫無猶豫地一躍而起朝著小巷外面而去。楚凌避開了兩個黑衣人的偷襲,回頭看了一眼竄出去的拓跋贊卻并沒有急著追出去。
等到她將兩個黑衣人料理了走出小巷時,果然便看到君無歡一只手拎著拓跋贊站在外面等著他了。已經成年地拓跋贊身形并不算小,但是被身形清瘦挺拔的君無歡拎在手里竟像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兒一般沒有絲毫的重量。看到被拎在手中毫無還手之力的拓跋贊,楚凌不由地一笑,對君無歡道:“看來在你手里,他這輩子是沒什么指望了。”她解決那兩個黑衣人的時間前后加起來也沒有片刻功夫,也就是說拓跋贊一出去就被君無歡給抓了。這差距,可不是需要一輩子來彌補?
君無歡低頭看了一眼,淡淡道:“這世上沒有幾個人的資質能比得上阿凌。”
“…”被當成貨物一般拎在手里的拓跋贊無話可說。楚凌俯身打量了一下拓跋贊,原本頭上的帽子早就不知道弄到哪兒去了,露出一張青年英挺的臉。只是比起從前還有些稚嫩的少年,眼前的拓跋贊儼然已經是一個青年了。面容早已經張開,帶著不同于中原人的深邃,只是比起當年,氣質上似乎有些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跑什么?”楚凌問道。
拓跋贊輕哼一聲偏過頭去沒有說話,楚凌抬頭對君無歡道:“先帶回去再說吧。”君無歡點點頭問道:“剩下的人怎么樣了?”楚凌抬起手,手里抓著一個被包裹的很好的長條狀物品。伸手晃了晃,似乎頗有些分量的樣子,“不用管,回頭醒了自己就會走的。你瞧,我說了不用買吧。”這里面,顯然就是那個被他們關注過的炎天劍。最后被拓跋贊給賣了下來。
“幾年不見,挺出息了啊。”楚凌笑道。拓跋贊盯著她手里的東西看了良久,方才又低下了頭卻依然是不說話,顯然是打算給她來個消極抵抗。楚凌也不介意,對君無歡點點頭示意他回去再說。
他們并沒有回楚凌等人暫住的客棧,而是跟著君無歡回了他暫住的地方。即便是已經被拓跋梁給清除地幾乎所剩無幾了,但君無歡在上京卻依然還是住著一個大宅子,可見拓跋贊對凌霄商行以及君無歡的產業清除地也不太到位。君無歡所住地宅子不僅位置不錯,而且府中管事丫頭一應俱全,著實是被他們擠在客棧的院子里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舒服多了。
進了書房,君無歡隨手將拓跋贊扔在了地上。拓跋贊一聲不吭的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方才抬眼瞪著楚凌。楚凌坐在椅子里,笑吟吟地看著他道:“怎么了?小師弟,幾年不見就不認識師姐了?”拓跋贊怒瞪著楚凌,半晌方才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來,“果然是你!”
楚凌眨了眨眼睛,“你不是早就認出來了么?難道現在才反應過來?”
拓跋贊冷笑一聲道:“神佑公主,你竟然還敢回上京來!”楚凌看著拓跋贊,仿佛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我有什么不敢的?難不成你還能咬我一口?”拓跋贊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看起來倒像是真的想要咬她一口。君無歡坐在一邊也不摻和他們師姐弟之間的事情,隨手拿了一本書低頭看了起來。這樣的態度卻顯然是激怒了拓跋贊,拓跋贊一下子忘了方才這人轉眼間把他拎在手里的恐怖勢力,抬手一指君無歡道:“他又是誰?!君無歡死了,你現在又跟他在一起?”
君無歡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看書了。
楚凌抬手拍掉他的手臂,道:“沒事兒別亂指,我跟誰在一起跟你有什么關系?這段時間你跑哪兒去了?在躲誰呢?”
拓跋贊神色微變,冷笑道:“我去哪兒,跟你有什么關系?”
楚凌微微皺眉,有些不悅地道:“我也不跟你廢話,就問你一個問題。師父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關?”
拓跋贊豁然抬起頭來看向楚凌,眼底閃過一絲驚愕。片刻后,方才皺著眉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楚凌道:“我見過師父了。”
拓跋贊垂眸,冷冷道:“那又怎么樣?”
“我還見過拓跋羅和拓跋。”楚凌道。拓跋贊險些再一次被激怒,他深吸了一口氣竟然硬生生地忍了下來。看著楚凌地目光里多了幾分嘲諷之意,道:“你覺得你是以什么身份我問這些話的?武安郡主?我的師姐?還是神佑公主?你覺得,我現在還會回答你這些問題么?少在我面前擺師姐的譜,你這個騙子!”
楚凌偏著頭打量著他,也不生氣。悠悠然道:“哦?騙子?雖然你不想認我這個師姐,但是師姐我還是要教教你做人做事的道理。我們天啟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拓跋贊依然是面帶冷笑地看著她,楚凌慢悠悠的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識時務,是你能活下去最重要的一個道理。你懂不懂?”
拓跋贊不以為然,“我不識時務又如何?難不成你敢殺了我?”他還真不相信楚凌現在會殺了他。
楚凌道:“我不殺你,那你就暫時留在這里做客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失蹤了想必也沒有人在意吧?至于什么時候能走,那就到時候再說嘍?”拓跋贊的神色有些難看,如果他沒什么事情自然不介意跟楚凌拖時間玩兒。但是他現在的事情很多,別說是失蹤一段時間,就算是一兩天找不到人都要出問題。
拓跋贊立刻轉身往外面走去,“我跟你沒什么可說的,我先走了。”
身后風聲襲來,拓跋贊還沒來得及反應,楚凌的手就已經搭上了他的肩膀。楚凌一只手拎著他背后的衣領,就將人給拉了回來,“師弟,你以為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來去自如么?”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拓跋贊怒道,回身就是一掌打向楚凌,楚凌輕笑一聲靈巧的側身讓開了。楚凌伸手朝著他的手腕抓去,拓跋贊拔出眼見的彎刀就朝著楚凌揮了過去。他并不想要傷人,只是想要避開楚凌然后趁機逃走。楚凌顯然很了解他,全程沒有給他任何機會,拓跋贊連續揮出七八刀卻連楚凌的衣角都沒有沾到不說還劈壞了不少桌椅。
君無歡似乎終于看不下去了,提醒道:“這桌椅都是紫檀木做的,很貴。你們小心一點。”楚凌笑道:“回頭找他賠錢,賠不起就把炎天劍押給你便是。”提起炎天劍,拓跋贊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心情不好,手下的刀也就越發不留情面了。可惜楚凌的實力遠勝于他,在他將整個房間的椅子里都劈掉之前,楚凌已經一把扣住了他握刀的手腕。纖細的手指在脈門上輕輕一捏,拓跋贊握刀的手立刻變得酸軟無力,哐當一聲手中的彎刀落到了地上。
楚凌隨手將他推進了旁邊碩果僅存的幾張椅子中離得最近的一張,方才在對面坐了下來。完全無視被他們方才打的一片狼藉的書房地面,楚凌道:“說說吧,你跟師父還有那個月嬪,到底是怎么回事?”
拓跋贊的臉色有些陰沉,冷聲道:“誰要你多管閑事?師父讓你管了么?”
楚凌道:“我喜歡管閑事你能把我怎么樣?阿贊,我這兩年脾氣不太好,你確定要在這里跟我磨磨蹭蹭?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來問。師父是不是為了替你頂罪才被拓跋梁下獄的?”拓跋贊年輕的面容一瞬間起了變化,年輕的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火來了一般,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有些猙獰。
楚凌耐著性子瞪著他的回答,一直等到楚凌幾乎要以為他不會開口了,才聽到拓跋贊突然笑道:“是又怎么樣?”
“為什么?”楚凌問道。如果拓跋贊真的和那個月嬪有私情,而師父也確實是心甘情愿替他頂罪的,楚凌還當真找不到理由再去做點什么。畢竟…人都有自己做選擇的權利,如果這真的是師父的選擇,那么作為弟子的她即便是不認同也也不愿意過多干涉。或許你覺得不值,但是別人覺得是求仁得仁呢?
但前提是…真的沒有任何內情和欺瞞,楚凌實在是想不通,師父為什么要這樣做。
拓跋贊坐直了身體,盯著楚凌道:“為什么?我是他的徒弟,師父幫弟子有什么為什么的?師姐,你管的太多了。你以為師父他老人家想要你管么?這是我們貊族人的事情,無論怎么樣都與你無關。”楚凌微微點頭道:“貊族人的事情…確實跟我無關。我就想知道…師父能活著走出天牢么?”
拓跋贊道:“這是陛下的事情,你應該問陛下才對問我有什么用?”
楚凌定定地望著拓跋贊,她終于有些明白拓跋羅所說的拓跋贊變了是什么意思了。放在幾年前,拓跋贊絕對說不出來這種話。不知想到了什么,楚凌神色微動,輕聲道:“阿贊,你這幾年…是不是過的很辛苦?”拓跋贊眼神變了變,很快便錯開了楚凌的凝視。漠然問道:“師姐還有什么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要走了。”見楚凌不說話,拓跋贊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主位上依然垂首看書的君無歡,起身往外面走去。
“阿贊,是你故意陷害師父的。是不是?”身后,楚凌的聲音冰涼如水。
拓跋贊驀地停住了腳步,好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楚凌道:“你跟拓跋梁合作,陷害師父。阿贊,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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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日常是這樣的:熱——開空調——感冒頭痛——熱——開空調…淚奔不知道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