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帶著人回到后園的時候,往日里一片寧靜的花園難得的多了幾分熱鬧。守在門口的護衛苦著臉,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沉著臉走過來的楚凌,“公主。”
楚凌掃了領頭的一人一眼,淡淡道:“讓你們守著后園,你們就是這么守的?你們若是連本宮的院子都守不住,就滾回山里去,換凌霄商行的人來守。”聞言,護衛領頭羞愧地低下了頭,“請公主恕罪,那些人…”那些都是平京權貴世家的公子小姐,他們固然有不愿意得罪這些人的想法,但是也未嘗沒有不想公主更多的被人詬病的意思。
楚凌淡淡道:“本宮既然讓你們守著這里,你們要做的就是竭盡全力達成本宮的要求。這個過程中出了任何問題,都有本宮來負責,這也不是你們需要多想的。”
“屬下失職,請公主降罪!”領頭的人倒也爽快,并沒有過多的辯駁。或許是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明白過公主殿下。公主并不需要他們自以為是的好,雖然現在是公主府的守衛,但是神佑軍說到底還是正規的禁軍出身。公主需要他們做的事,令行禁止而不是想太多瞻前顧后。
楚凌微微點頭,越過他們往里面走去。被留在門口的護衛們有些茫然,“頭兒,公主…這是什么意思?”
頭領也有些茫然,好一會兒方才道:“應該是…既往不咎的意思吧?”幸好公主沒有真的把他們趕回去換成凌霄商行的人,不然…這面子可就丟大了,他們就算回去只怕也要被神佑軍的同袍給打死。雖然說以后剩余軍和凌霄商行應該也算是自己人了,但是自己人和自己人也還是有差別的。公主家的和駙馬家的區別,絕對不能丟了神佑軍和公主的面子!
其實尋常的權貴公子小姐是沒有這么大的膽子的,畢竟是一個深受寵愛且自身在外面都要被傳成了妖魔的公主,誰敢隨意在她的府中到處亂闖?今天這些突然向老天借了膽子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加入了神佑軍的那些紈绔們。公主大婚自然是一件大事,加上先前安信郡王叛亂他們多多少少也立了一些功勞,這才被放回了放松了幾日。這些人往日里在平京就是無法無天的霸王,如今在軍中學了一些半罐子水的本事,卻還沒來得及感受神佑公主真正的威嚴,膽子倒是又養大了不少。
君無歡他們也聽過見過,但是君無歡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出手過。于是這些紈绔們難免就覺得這名動天下的長離有些浪得虛名了。大概就是個生意做的比較大,武功還不錯,很有錢的病秧子而已。原本嘛也無所謂,畢竟這個病秧子長得好看而且確實有些本事,但是現在人都要死了,公主還死心塌地的要嫁給他這個就不行了。他們追隨的那么厲害的公主殿下怎么能嫁給一個注定馬上就要死的病秧子呢?難不成嫁過去就守寡么?一群紈绔湊在一起嘰里呱啦地閑扯,紛紛覺得這個君無歡的存在就是在耽誤他們的公主殿下,必須要給這個病秧子一點顏色看看。
至于那些跟著一起來湊熱鬧的小姑娘,絕大多數都是將門之后,性格伶俐驕縱之輩。她們倒是沒有什么壞心,就是跟著來湊熱鬧罷了。
君無歡原本在后院的涼亭中跟邵歸遠和云煦說話,不想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很快就看到一群少年少女浩浩蕩蕩地朝著這邊奔了過來。而且目標極其明確,還有不少人嘴里叫著他的名字。君無歡微微挑眉,手指輕彈涼亭四周原本卷起來的竹簾就紛紛垂了下來。君無歡自從醒來之后,體溫和面色就一直異于常人,即便是不裝看起來也是有些病弱的模樣。不過即便是如此,他也并不打算見這些人。
邵歸遠饒有興致地挑眉道:“這是怎么回事?竟然還有人敢在公主府里橫沖直撞?”
云煦淡笑道:“無知者無畏。”確實是挺無畏的,云煦都有些佩服這些紈绔的膽子了,尋常人就算是那些朝中真正握有實權的人只怕也不敢如此行事。大約也只有這些空長了膽子卻忘了長腦子的年輕人才能有這個勇氣了。
君無歡嘆了口氣道:“罷了,今天就到這里吧,以后還要有勞兩位了。”
邵歸遠笑道:“駙馬客氣了,先在此預祝兩位白頭偕老?”
君無歡端起追上的茶杯與邵歸遠碰了一下道:“多謝。”邵歸遠嘖了一聲,道:“你這謝的當真是毫無誠意。”云煦搖搖頭道:“他如今不能喝酒,回頭公主殿下找你算賬,可沒有人救得了你。”邵歸遠嘆氣,“公主殿下…還真沒幾個人惹得起。”君無歡有些無奈道:“兩位差不多就得了,阿凌哪里就像你們說的那么可怕了?”在他看來,阿凌不知道比這世間的女子好多少倍,這些人都一副十分畏懼的模樣是什么意思?
云煦淺笑道:“那是你的眼光,咱們這位公主…”搖搖頭沒有說下去,只在心中暗暗道,“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
君無歡微微挑眉,“你是因為百里輕鴻的事情對阿凌心有芥蒂?”
云煦微微揚眉,倒是沒有想到他會問的如此直接,當下也直截了當地道:“那倒是沒有,雖然是公主的吩咐但是對我對云家來說卻都是心中所愿。更何況,公主也沒有強迫我做什么,何來芥蒂?不過…經過這件事我倒是明白了一件事兒,咱們這位公主殿下…殺人誅心,看似和風細雨漫不經心,實則手段狠辣得很。君兄…祝兩位白頭偕老。”真心的,要是君無歡將來生出什么別的心思,神佑公主絕對有法子讓他下半輩子每一天都過的不一樣的慘。
君無歡不悅地輕哼一聲道:“阿凌心地柔軟純善,我很有些不放心所以才留下你們倆。兩位以后要多看顧她一些。”
“…”兩人對視一眼,雙雙無語。感情在您眼中我們比神佑公主還要心狠手辣是吧?到底是誰給了你這樣的錯覺?
說話間,從三人跟前呼嘯而過的隊伍又呼嘯著回來了,這一次終于有人注意到了路邊涼亭里的人。
“長離公子?!”
邵歸遠蹙眉道:“怎么沒人攔著,任由他們在后院亂跑?”
君無歡淡淡道:“進都進來,還攔著做什么?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要死了的人多了去了,總要給人家透一點風聲。”說罷,方才輕咳了一聲問道:“來者何人?”
外面的人沒想到君無歡竟然真的在這里,都不由得愣了愣。回過神來,一個少年忍不住道:“你…你出來!”
君無歡輕笑一聲道:“你進來。”
少年看看身邊的人,當真鼓起勇氣走上前去。只是他的手才剛抬起來還沒來得及掀開珠簾,就被一股勁力直接掀翻飛了出去。少年直接砸進了涼亭外的人群中,撞得眾人七零八落嚎聲一片。君無歡也不管外面一片混亂,悠然問道:“各位…闖入園中,所為何事?”
一個闖字,讓不少人回過神來。他們一群年輕認聚集在一起,一時興起就想要跑來質問君無歡,卻忘了擅闖公主府后園可是重罪。幾個少年頓時憋紅了臉,磕磕巴巴地道:“我們…我們才沒有擅闖公主府!”
“哦?”君無歡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個字。
一個脾氣暴躁一些的年輕人跳起來道:“我們也是為了公主!公主殿下芳華正茂,風姿卓絕。你就算有些名聲,一個將死之人怎么好意思耽誤公主的終身?你若是、若是識趣,就該趁早主動退掉這門婚事,還公主自由!”
涼亭里的君無歡輕笑了一聲,道:“我若是沒有理解錯的話,你是在建議我拒婚拋棄公主?”
“你怎敢拋棄公主?!”幾個聲音同時響起,“就算要拋棄,也是公主拋棄你!”
“所以?各位公子來尋我又是為了什么?”君無歡意味深長地問道。
涼亭外面一片寂靜,難道他們要說自己只是一時沖動一群人就跑來想要給長離公子一個下馬威?這個…好像不太好收場啊。就在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地時候,楚凌已經帶著人漫步走了過來。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楚凌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淡淡問道。
本就是他們理虧,這會兒看到楚凌這些公子哥兒們終于想起了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頓時一個個嚇得臉色慘白,倒是幾個姑娘十分膽大,紛紛上前請安并且十分順當的甩鍋表示她們只是被迫被自家哥哥,表哥,堂哥等等拉過來的。楚凌對于長相甜美性格爽朗伶俐的少女總是要寬容幾分。含笑跟幾個姑娘們閑聊了幾句,姑娘們十分識趣的預祝公主和未來駙馬即將到來的新婚之后便手牽手告辭了。只留下原地一群哭喪著臉的少年一動也不敢動。
他們才沒有拉著她們一起來,分明是她們自己跟著來的,而且還有幾個煽風點火的!
送走過少女們,楚凌原本笑盈盈的面容頓時沉了下來,悠然道:“說說吧,你們想干什么?”
眾人面面相覷,好一會兒人群中方才有一個年輕人被人強行退了出來。年輕人抓了抓腦袋,閉著眼睛大聲道:“啟稟公主,我們覺得公主和長離公子的婚事不妥,想請公主三思!”
楚凌挑眉,“不妥?三思?”
嚶嚶…他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公主你愿意嫁給誰就嫁給誰吧,只要放過我們就好了。
楚凌輕哼一聲道:“看在你們先前的功勞上,本宮就不追究你們妄圖干涉本宮私事的事情了。”等到眾人松了口氣,就聽到楚凌繼續道:“但是,擅闖公主府后園這個事情…”剛剛還沒來得及上揚的眉梢眼角又再一次耷拉了下去,他們只是說說而已,其實還談不上干涉公主私事,但是擅闖公主府卻是實打實的啊。
楚凌道:“我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等明天本宮大婚之后一直到年底,你們不得再返回平京,在這期間需要你們做的事情全部都算是對你們這次擅闖公主府的懲罰。第二…”楚凌指了指涼亭道,“你們誰能夠打贏成坐在里面的人,今天的事情既往不咎。”
一個少年小心翼翼地看著楚凌,道:“那個…公主,長離公子不是病著么,我們不能欺負病人啊。”想想方才那個還沒碰到簾子就被掀飛出去的同伴,在場的人并沒有勇氣再去挑釁長離公子的實力。
楚凌冷笑道:“連一個重病之人都打不過,誰給你們的勇氣質疑本宮的決定?”
“那…那如果兩個都不選呢?”
楚凌揚眉道:“簡單,杖責五十,還活著就可以回家去繼續當你們的紈绔了。”
眾人圍成一團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天,最后還是十分識趣地選擇了看起來最安全的一條路。現在已經九月了,到年底也沒兩三個月了咬咬牙就過來了。于是蔫頭耷拉的紈绔們因為今天的一時興趣,收獲了他們人生之中最受苦受難的三個月時光。或許在他們最痛苦的時候會反應過來,其實選擇跟君無歡打一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就算打不過君無歡也不能打死他們不是?
讓人將一群人趕出去,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園子的盡頭楚凌方才輕哼了一聲轉身走進了涼亭。
云煦和邵歸遠連忙起身見禮,“公主。”
楚凌擺擺手笑道:“讓兩位見笑了。”
“豈敢。”云煦若有所思地道,“這些年輕人雖然沖動妄為,卻也是真心關心公主的。公主還是不要罰的太重了,以免寒了他們的心才好。”這些年輕人最是桀驁,想要馴服他們棒子固然是少不了的,但是也不能一味的打壓。否則很容易會引起他們的反彈。說到底他們看君無歡不順眼,其實也是為神佑公主抱不平。
楚凌道:“欠收拾,過了這次他們就知道做事不用腦子需要付出什么代價了。”
邵歸遠笑吟吟地道,“聽說有人鬧事公主急匆匆地就趕過來了,難不成是怕君無歡應付不了不成?”
楚凌翻了個白眼,道:“那倒是沒有,我怕他下手太重真弄死個把人就麻煩了。”
君無歡輕聲道:“阿凌多慮了,大喜將近見血不祥。”
“…”所以,如果不是大喜之日快到了,你就真的打算給他們幾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么?
君無歡含笑不語。
邵歸遠看看這兩人旁若無人的模樣,默默的翻了個白眼,他算是知道桓毓為什么不肯自己來了。沒好氣地打斷兩人道:“兩位,馬上就要大婚了,以后你儂我儂的日子還多得是。咱們能不能說點正事?”君無歡揚眉,“原來你方才在這里坐了這么久,說得都是廢話?”
邵歸遠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說的?反正明天不管怎么樣駙馬大人你也只能是一個病秧子。這些事情自然只能跟公主說了。”
楚凌不解,“可是有什么事?”
邵歸遠蹙眉道:“我們收的消息,好像看到了白塔中人的蹤跡。”
楚凌蹙眉,“是白塔中人,還是白塔之主?”
邵歸遠看著兩人并不說話,如果南宮御月客氣隱藏行蹤,尋常人根本不太可能捕捉到他的蹤跡。所以,即便是他也無法確認到底只是白塔中人,還是南宮御月又跑回來了。
“南宮御月的傷…應該還沒好吧?”邵歸遠不太確定的問道。先前南宮御月在平京接二連三的受傷,這還沒過多少日子應該沒那么快痊愈才是。
君無歡淡淡道:“未必。”
“怎么說?”邵歸遠問道。
君無歡道:“南宮御月恢復能力本身就高于常人,而且…以他的實力未必就需要痊愈才能做什么事。”即便是沒有痊愈南宮御月的實力也已經足夠厲害了。
云煦若有所思地道:“據我所知,南宮國師對公主…呃,他該不會來搶親吧?”這話一出,眾人都不由得沉默了下來。南宮御月到底是不是對楚凌有什么感情不好說,但是南宮國師搶親也未必真的需要什么理由。給君無歡找不痛快對南宮御月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理由了。
邵歸遠有些不放心,“我去找馮將軍,讓他再加強一下禁衛的布置?”
楚凌心中暗道,南宮御月要來,布置再多的禁衛只怕也沒有什么用處。
君無歡微微蹙眉,“他最好不要出現…”雖然他并不怕南宮御月,但是長離公子表示大婚之日他真的不想看到這糟心的師弟。
邵歸遠和云煦對視了一眼,有時候越是不想的事情越是有可能發生。他們怎么覺得,明天的大婚一定會非常非常的熱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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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嗷明天大婚,我要好好琢磨一下腫么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