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花園里今天格外熱鬧,一大群年輕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著什么,每一張年輕的臉上都寫滿了興奮和昂揚的斗志。其中,黃靖軒和趙季麟被圍在最中間顯然是最受追捧的存在。兩人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沒想到他們在平京混跡多年,最受人追捧的時候竟然這么早就到來了,還是因為這種坑爹的原因。這要是真的成了,他們回家去得再挨多少頓毒打?
“黃兄,你看我怎么樣?公主會不會收下我?”
“我呢,我呢?”
“還有我!趙兄,咱們練練?一會兒在公主面前你讓讓我怎么樣?回頭我將剛得的前朝古董送給你。”
“…”趙季麟無奈,道:“你以為你這點伎倆,公主看不出來?而且,公主要不要你們還不少說呢,現在想這些都太早了。”
“啊?那怎么辦?”
“…”我怎么知道怎么辦?
楚凌遠遠地就聽到往日靜謐的花園一角吵吵嚷嚷的聲音,走過去果然看到足足有十多個年輕人正圍著黃靖軒和趙季麟說著什么。趙季麟眼尖,一眼看到楚凌過來立刻道:“公主來了!”
眾人紛紛轉身,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禮,“見過公主!”
楚凌擺擺手示意眾人起身,看了一眼黎澹三人問道:“你們怎么來了?還有這么多人怎么回事?”
黃靖軒道:“公主,就是昨天那事兒啊。”
楚凌道:“昨天?不是讓你們帶他們去嗎?”這幾個年輕人要去神佑軍的事情,她不是已經答應了么?
黃靖軒干笑了兩聲,指了指身邊的人道:“這個…好像比昨天多了幾個。”
確實是多了…幾個!
楚凌一眼掃過去,各個都眼熟。眼熟,代表他們身份不凡即便是不知道名字也是可以在公主面前露臉的人家。而且,其中還有一個十分眼熟的。楚凌指著其中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道:“你是…馮將軍家的長公子吧?”
少年拱手道:“馮思北見過公主!”不愧是出身將門的,看起來就跟這些吃喝玩樂無所不精的紈绔們不太一樣。馮思北站的筆直,身形挺拔修長,雖然算不得強壯卻也事十分精干的模樣。小小年紀能有這樣的體格氣度,顯然也是從小習武的。
楚凌好奇地道:“我聽馮將軍夸過你,你怎么也跟著他們來了?”
馮思北還是個有些單純的少年,當即朗聲道:“公主武藝高強,思北佩服!”
楚凌挑眉道:“你父親武功比我更高,我現在可打不過他。”馮思北搖了搖頭道:“公主敢打貊族人!我也想要打貊族人!”
“你覺得你父親不敢?”楚凌笑看著他道。馮思北有些遲疑地思索了一下,顯然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明顯有些刁難的問題。他父親當然不是不敢打貊族人,而是他父親是做臣子的,陛下沒說能打,他父親就不能打。所以這些天貊族人在平靜城里作亂,身為禁軍首領的父親不也只能干看這么。因此,相比之下幾次折了貊族人面子的神佑公主便成了少年心中的崇拜的對象。
“你這么想,你父親可要難過了。”楚凌笑瞇瞇地道。
“我…”馮思北有些臉紅,道:“公主,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楚凌擺擺手道:“無妨,開個玩笑而已。白鷺。”
“公主。”跟在楚凌身后的白鷺上前一步恭敬地道。楚凌指了指馮思北道:“跟馮公子切磋看看他的武功如何。”
“是,公主。”白鷺看向馮思北,笑道:“馮公子,請。”
馮思北有些靦腆地看了看楚凌又看了白鷺一眼方才道:“白姑娘請。”公主竟然叫個小姑娘跟他切磋,是覺得他實力太弱了么?
白鷺不有一笑,覺得這個將門公子著實有趣。倒也沒有糾正他自己不姓白這個事兒,抬手結果不遠處一個侍衛拋過來的劍就朝著馮思北刺了過去。馮思北見她來勢洶洶當下也不敢輕忽,抽出腰間的刀迎了上去。
兩人打了起來楚凌就沒有再管了,而是轉身看向黎澹問道:“你真的決定了嗎?”
黎澹點頭道:“是,公主。”
楚凌道:“好吧,既然你自己想明白了,凌霄商行那邊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靖軒,你們什么時候回去?”
黃靖軒摸了摸腦門道:“明天就該回了。”
楚凌道:“那就明天跟他們一起去吧,記得回去跟你母親說一聲。”
“是,多謝公主。”黎澹的聲音有些低啞,自己如此任性公主卻一點也沒有計較曾經的事情,還是答應了自己的請求…
“公主,我們呢?”旁邊十幾雙眼睛眼巴巴地望著楚凌,楚凌看著他們嘆了口氣。
眾人心中頓時一抖,忍不住瞄了一眼已經打到了湖邊去了的兩個人。公主不會要他們也跟那位白姑娘切磋吧?他們這些人加起來也不一定打得過啊。這年頭…怎么姑娘都變得這么厲害了啊。
看著眾人小心翼翼地神色楚凌有些失笑,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罷了,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都一起去吧。”
眾人大喜,忍不住齊聲歡呼。
“公主威武!”
“多謝公主!”
楚凌看著他們冷笑了一聲道:“把你們自己家里弄清楚了,你們家里若是找我麻煩,我就弄死你們!”
“…”眾人忍不住抖了抖,公主美則美矣,還是很可怕啊。
馮思北最后還是敗在了白鷺手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馮思北有些郁悶。自己苦練多年,父親也夸過他資質不錯。怎么就敗給了一個看著仿佛比他還小一點的姑娘手里呢?悶悶地走到楚凌跟前,馮思北低頭道:“公主,我輸了。”
楚凌沒有看他,而是側首看向白鷺i,“怎么樣?”
白鷺道:“不錯,不過經驗太差了一些。若是多跟人切磋,應當很快就會進步。”其實馮思北并不比她弱多少,但是對敵的經驗真的是太少了。馮思北這輩子大概也只跟他父親或者禁軍的人交過手。馮錚跟他實力相差太遠,肯定也不會真打,至于禁軍的人,誰敢真的傷了指揮使的嫡長子?因此真的動起手來,輸給白鷺這樣滄云城專門培養出來保護未來夫人的精英著實是再正常不過了。
楚凌點點頭問道:“你真的要跟著我?”
馮思北眼睛一亮,“求公主收容!”
楚凌點了下頭,對白鷺吩咐道:“先帶他去凌霄商行待一個月,告訴那邊的人,每天安排十個跟他實力相當的人跟他切磋。一個月后,我希望能看到成績。”
“是,公主。”白鷺同情地看了馮思北一眼,馮思北也有些驚訝地看著楚凌。楚凌對他一笑道:“沒有經驗總比沒有本事強,沒關系,我很快就能給你補上。”馮思北想了想,還是點頭道:“是,多謝公主教導。”
“公…公主,我們是不是也要…”一天打十個人,還是實力相當的對手。想想都可怕。
楚凌斜了問話的人一眼,涼涼道:“不,你們跟他不一樣。他是沒有經驗的人,你們是沒本事的人。”
“…”公主說話太不客氣了。
君無歡過來的時候楚凌剛剛送走了那一群紈绔正坐在樹下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楚凌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他,笑道:“我還以為你今天很忙呢。”君無歡道:“確實挺忙的,這不是…”取出幾分帖子遞到她跟前道:“阿凌讓人送過來了,我怎么能不看?”
楚凌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真不耐煩跟這些人糾纏。”
君無歡道:“確實挺麻煩的,不過昨天你鋒芒畢露之后,這些事情更是不可避免的了。這些帖子我看了,大多數都是來打探消息的沒什么意思,你隨意赴敷衍他們一下就好。這個兵部侍郎,還有承天府尹,可以試著交往一下。“
楚凌點頭,“這個我知道,承天府尹上次也算打過一點交道,不過他是父皇的人只怕也不能深交。兵部侍郎…”
“兵部尚書身體不好這兩年差不多該致仕了,但是左右侍郎到底誰能上去卻不好說。”君無歡道。楚凌想了想,道:“兵部侍郎這個位置…有些雞肋吧。”君無歡點頭道:“確實,但畢竟也還是個正二品。”如今兵馬的調度權力在樞密院,實際控制權在三衙,兵部的權力著實是被排擠的毫無存在感了,“不過,權力這種東西,可大可小關鍵還是看上面的人怎么想。雖然要陛下跟樞密院對著干不現實,但是如今除了兵部別處也插不進手了。”
楚凌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君無歡在楚凌身邊坐下,含笑道:“我方才剛從襄國公府出來,襄國公說陛下已經同意了將婚事提前的事情。正在讓欽天監重新選日子。”
楚凌點頭笑道:“父皇這次答應的倒是干脆。”
君無歡將她攬入懷中,輕聲道:“我倒是希望越快越好呢。”
楚凌道:“再快欽天監也不會隨便選日子的,倒是…你,真的這么著急?”君無歡在她耳邊輕嘆道:“怎么能不著急?”
楚凌含笑道:“聘禮你準備好了么?回頭父皇若是刁難你…”
君無歡道:“自然會準備妥當的,阿凌盡管放心。”修長的大手將她纖細的素手握在掌中,掌心淡淡的溫熱傳到她的手背。楚凌臉上也不由微紅,“成婚的話…你可還有什么人要請?”
他們如今身在平京,明面上君無歡關系好的人也就只有玉家六公子和一些到了平京之后才結交的朋友了。若是婚禮上連長離公子自己家的人都沒有,未免有些不太好看。君無歡思索著道:“我已經派人給師叔和云行月傳信了,凌霄商行的一些管事也會來,到時候我介紹給你。”
楚凌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你…呃,你師父呢?”君無歡父母雙亡,家中親眷也幾乎沒有了。如今算起來,倒是只有那個不靠譜的師父是他最親近的人了。
君無歡臉色微沉,道:“那個老家伙,只怕就算是我請他他也未必敢來。”
楚凌望著君無歡一時無話,關于君無歡和他那位師父之間的恩怨楚凌也聽說過不少,實在是不太好評價。若說那老頭不好吧,君無歡能在這個年紀就有一身蓋世武功,也確實是拜他所賜。若是沒有絕對的實力,君無歡也撐不起整個滄云城。但若說他對君無歡有恩吧,君無歡如今這滿身的傷病也跟他脫不了關系。再加上一些其他七七八八的騷操作,楚凌覺得那老頭這么多年沒有被人打死,應該的的確確是個很厲害的高人。
見君無歡臉色不好,楚凌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輕聲笑道:“既然不想通知他,那就算了吧。”身為皇帝陛下唯一的女婿,想必也沒有幾個人敢看輕長離公子。更不用說,長離公子自己的本事就已經足夠讓人不敢小覷了。
君無歡低頭下巴靠在她頭頂,輕聲道:“阿凌如今的身份,嫁給我卻是有些委屈了。”
不等楚凌說話,就聽君無歡繼續道:“所以,我一定會給阿凌一個讓全天下女子都羨慕不已的婚禮。”
楚凌想說不必太過鋪張一切從簡即可,不過想想永嘉帝,再想想朝堂上那些官員以及凌霄商行和滄云城盼著君無歡成婚的人們,覺得這話說了也沒有什么意義只好作罷了。君無歡把玩著楚凌的發絲,輕聲道:“阿凌,成婚以后我便不再是一個人了。”
“嗯,我也是。”楚凌點頭道,本質上他們其實都是孤單的人。成婚以后,他們便會真正的成為對方最重要的存在。無論是因為愛情還是親情都是。
“真好。”君無歡嘆息道著。沒有感受過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孤單是什么樣的感覺,那種仿佛天地蒼茫,偌大的世間蕓蕓眾生卻只有你一個人禹禹獨行的感覺。君無歡的能力太強,眼界太遠,再加上小時候的遭遇讓他天生就跟人有一種距離感。即便是好友如桓毓,邵歸遠,云行月以及滄云城那些部下其實都很難真正了解他接觸到他的內心深處。君無歡原本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某一天傷病無力支撐死去。直到他遇到了阿凌,在以后的無數歲月里,君無歡都不止一次的慶幸過當初他親自去了一趟信州,所以才能遇到阿凌。
而楚凌又是另外的一種孤單,她性格爽朗,善于與人交好也很有人緣。但是她有著自己不能說的秘密,與所有人都有著天然的隔閡。雖然她也沒有告訴過君無歡什么,但是君無歡從來不問也不在意。不是那種被她蒙在鼓里不知道所以不問,而是他真的知道她有很多事情秘密,但是他卻真的不在意。
“是啊,真好。”楚凌輕聲笑道。也許有一天,她會將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訴她他的。
兩個同樣孤單的人,命運讓他們走到了一起。就仿佛是兩個半圓終于合在了一起,從此便是圓滿再也無從分離。
昨天的比武以北晉的失敗而告終,這讓珂特吉十分的沒有面子。回去之后發了好大的一通怒火,可惜這無論是對南宮御月還是秦殊來說都沒有任何用處。這兩人誰都不買他的帳,珂特吉就更加惱怒,只好將滿腔的怒火發泄到身邊的屬下身上。
南宮御月帶著人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珂特吉怒斥屬下的聲音。不僅是斥責怒罵,還伴隨著一陣揮鞭子的聲音。南宮御月站在不遠處,抱著胳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正在鞭打屬下的人,道:“同樣都是揮鞭子,本座怎么就覺得這個家伙這么礙眼呢?連鞭子都揮不好,真是廢物。”
跟在身后的傅冷恭敬地道:“珂特吉哪里有資格跟神佑公主相提并論。”
“這倒是沒錯,他哪里配跟笙笙相提并論。”南宮御月笑道。
珂特吉自然也看到了南宮御月,卻沒有理會。反倒是抽打人的力道越發的重了一些,口中更是不干不凈的指桑罵槐,話里話外都在映射南宮御月吃里扒外,幫著天啟人看他們出丑。傅冷臉色一沉就要上前,卻被南宮御月抬手攔住了。南宮御月漫步上前,珂特吉斜了他一眼有些陰陽怪氣地道:“這不是國師么?您還是讓讓吧,若是我這鞭子不小心傷到了您,可不好意思了。”
南宮御月輕笑了一聲道:“珂特吉,是不是本座…對你表現的太過心慈手軟了?才讓你以為你可以當著本座的面含沙射影的嘲諷本座?”
珂特吉臉色微變,口中卻道:“我不知道國師說的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時候嘲諷國師了?國師若是想要刁難下官,盡管直言便是,何必找這些理由?”南宮御月笑道:“說的是,本座若是想要罰你何必找理由?既然如此,你就跪著吧。”
“什么?”珂特吉一愣,他說這話只是為了擠兌南宮御月,可沒有打算真的被南宮御月責罰。
南宮御月淡淡道:“本座讓你跪下!”
“我是陛下任命的使者!憑什么要跪你!”珂特吉怒道,“就算你是國師,也不能羞辱于我!你并非王族,我也同為貴族,憑什么跪你?!”
南宮御月微微勾唇,“教教他怎么下跪。”
身后傅冷沉默地上前,對著珂特吉的膝彎就是一腳,“公子要你跪,你就跪。”
“你敢!”珂特吉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只是傅冷一只手壓著他的肩膀,即便是他憋紅了臉也沒能站起身來半分。
“南宮御月,你敢!”珂特吉大怒,“我一定會將此事稟告陛下的!”
“呵。”南宮御月嗤笑一聲,道:“本座看,你的舌頭也不太對勁。”
“你…”珂特吉漲紅了臉卻不敢再說話,因為他知道南宮御月是真的敢割掉他的舌頭的。
“你們在做什么?”秦殊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南宮御月側首看到秦殊漫步走了進來。看到珂特吉跪在地上臉上的神色也依然是淡淡的道:“國師,你看是不是讓珂大人先起來,陛下吩咐的事情還沒有辦完。”
南宮御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秦殊,“看來秦公子這一趟出去是已經有進展了?”
秦殊點頭,“是。”
南宮御月道:“行,本座就給秦公子一個面子。放了他吧。”
“是,公子。”傅冷沉聲道,當即放手站回了南宮御月身邊。
------題外話------
抱歉剛剛改了一下文文,晚了二十分鐘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