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大人家的事情,跟公主可有關系?”邵歸遠看看楚凌,有些遲疑地問道。
楚凌微微挑眉,道:“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邵歸遠有些無奈地輕嘆了口氣,道:“公主可知道,這兩天上官家的事情在京城鬧得有多厲害?”楚凌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她確實不知道啊,前幾天她都不在京城,現在才剛回來又忙著收各家的訂婚賀禮,哪里有功夫管上官家又怎么了?
邵歸遠扭頭去看桓毓公子,桓毓公子拋給他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扭過頭去看外面的風景了。邵歸遠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再看看君無歡知道是不能指望他了。妻管嚴是沒有指望的。
“公主難道不覺得,這樣…會對你有些不太好的影響么?”邵歸遠道。要做,就做的更加隱秘一些。神佑公主做的這事兒,既不能讓人抓著她的把柄說她挑唆上官家后院失和,又不能完全將關系撇清楚。這種情況,看在旁人眼中就難免讓人覺得有些挑釁的意味。一個剛回到上京的公主就想要挑釁整個天啟的文官集團,未免讓人覺得太過狂妄了一些。
楚凌單手撐著下巴道:“不會呀,本公主再和善溫柔不過了。”
“…”面對這種無法溝通的人,即便是能言善辯的邵大人也只能苦笑了。
君無歡看了一眼邵歸遠糾結苦逼地模樣,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對楚凌溫聲道:“阿凌,邵歸遠是擔心以后那些文官對你使絆子。”
楚凌點點頭,她當然知道邵歸遠沒有惡意。不過…“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他們早晚也要對我使絆子的。我覺得,還是先下手為強舒服一些。”
“…”您要是什么都不會做,那些文官也不是吃飽了撐著了天天揪著一個小姑娘不放。所以您這話的意思就是,您將來肯定會做一些那些老學究接受不了的事情吧?所以,公主殿下您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楚凌想要做什么,自然不會現在就告訴邵歸遠。邵歸遠確實是君無歡的朋友,但是還不到能夠讓楚凌無條件信任的地步。
“對了,那兩個小鬼怎么樣了?”桓毓公子在一邊插嘴問道。
楚凌微微挑眉道:“大概…正在死去活來中吧。”兩個世家出身從未有過從軍記錄地公子哥兒,被扔到神佑軍里面去,特別還是如今正在執行楚凌最新做出的訓練計劃的神佑軍。不死也要脫掉兩層皮。楚凌現在對他們并不關心,直接就交代了蕭艨,如果那兩個小子撐不過一個月,就不必跟她匯報了。直接趕出去就行了。算算時間,那兩個小鬼現在不正是死去活來的時候么?
邵歸遠有些無語地看了一眼桓毓公子,那連個…也不見的比玉家六公子小幾歲。玉公子這稱呼上倒是半點也不客氣。
安信郡王收義女的宴會辦得很是熱鬧,京城里的權貴都愿意給安信郡王面子大半都來了。
雖然之前在后院里鬧出了一點笑話,不過當著安信郡王的面誰也不敢提。倒是讓收義女的儀式平平順順地進行了下來。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楚蝶衣總覺得周圍有許多意味深長的目光在盯著自己,讓她感覺很是不舒服。
典禮一成,安信郡王就請賓客們去宴客的大堂享用盛宴了,安信王妃卻借口身體不適先一步退場了。安信王妃本身就對楚蝶衣沒什么好感,若不是安信郡王拿她有用,安信王妃豈會答應收什么義女,搶走自己女兒的風頭?當年,靈犀公主也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這楚蝶衣既然有幾分像靈犀公主,即便略遜幾分卻也同樣是個美人兒。至少絕不比純毓公主的容貌差多少。
方才楚蝶衣還在后花園丟了那么大的一個臉,險些連累了自己女兒的名聲,安信王妃對她能喜歡的起來才怪。
安信王妃一走,女眷這邊的氣氛就有些尷尬了。畢竟,宴客的時候女主人不在到底不是什么合適的事情。所幸有博寧王妃出面緩和氣氛,才讓場面不至于太過難看。只是許多人看著楚蝶衣的目光都有些變了。安信王妃擺明了就是不待見,這位…不管是真是假,只怕都比不上神佑公主啊。
面對這些目光,楚蝶衣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眸,掩去了眼底的幽冷。
楚凌不愛摻和這些熱鬧,在宴會上坐了一會兒便悄然退席,獨自找了個地方休息消遣。正靠在窗口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楚凌豁然睜開眼睛,微微瞇眼問道:“怎么回事?”
白鷺抬頭眺望了一眼外面,道:“公主,好像是花園里傳來的聲音。”
楚凌有些驚訝地挑眉,感嘆道:“這花園什么的…果然是事故高發區啊。”先前她們已經在后花園里鬧了一場了,這是誰啊連人家安信王府的前院也不肯放過么?
金雪道:“公主,咱們去看看么?”
楚凌站起身來,點頭道:“去,當然去。”有熱鬧干嘛不看?
三人循著聲音一路過去,花園里已經為了不少人。不過楚凌到的時候也不算遲,場面依然讓人覺得有些一言難盡。
拓跋神色冰冷地站在一邊,在他不遠的地方純毓郡主跪坐在地上低著頭,楚凌分明問道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公主,是純毓公主的額頭上。”楚凌站的位置看不太清楚,不過白鷺卻能看見。一縷血絲從純毓郡主的額邊滑落在白皙的側臉留下了一道血痕。安信王妃在丫頭的扶持下急匆匆的過來,看到地上的純毓郡主立刻就變了臉色,厲聲道:“怎么回事?玉兒,你怎么了?”
純毓郡主抬起頭來,在場的人都不由得吸了口涼氣。純毓郡主的左右額角上一塊銅錢大小的傷痕,雖然血并不是很多,但是卻也將小半邊臉染紅了,看上去著實有些可怖。
“玉兒?!”安信王妃只覺得眼前一黑,失聲叫道:“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會受傷的!”
純毓郡主似乎被嚇傻了,只會倒在安信王妃懷中嚶嚶哭泣。安信王妃一邊摟著純毓郡主,一邊掃視了一圈圍觀的眾人,很快就將視線鎖定在了拓跋的身上。安信王妃沉聲道:“沈王殿下,請問這是怎么回事?”
拓跋淡淡道:“是我推的。”
楚凌挑眉,略帶贊賞的看了拓跋幾眼。
敢作敢當,真英雄,真好漢,真蠢!
安信王妃的聲音有些尖銳,“好!好得很!沈王殿下來者是客難道不知道做客的禮數?竟然如此理直氣壯得出手傷人,本妃真是見識了!”旁邊,楚蝶衣走到安信王妃身邊蹲下,低聲道:“王妃,還是先請大夫給郡主看看吧。”
安信王妃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道:“對對對,快,快讓人請大夫來!”
其實早就有人去請大夫了,只是還沒回來罷了。安信王妃焦急地摟著只知道哭泣地純毓郡主,道:“玉兒,你怎么樣了?疼不疼?可是還有哪里難受?”
純毓郡主弱弱地喚了一聲母妃,安信王妃含著淚應了一聲,安慰道:“別怕,母妃已經讓人請大夫去了。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純毓郡主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了。
大夫很快就被人拉著跑了過來,一行人手忙腳亂地將純毓郡主送到最近的一處小軒安置。一邊等著大夫替純毓郡主療傷,安信王妃這才有功夫來對拓跋發難。
“沈王殿下,不知我安信王妃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讓你要下如此毒手對付我女兒?”安信王妃冷聲道:“你若是不說出個理由來,就算你是北晉王爺,也別怪我安信郡王府對你不客氣!”
拓跋之前一直沒說話,無論別人怎么議論都只是垂著頭看著地上仿佛沒聽見一般。
這會兒聽到安信王妃的質問,方才抬頭道:“意外。”
“你胡說!”安信王妃自然不會相信,“什么意外?怎么會出意外!”好端端的怎么就會出這種意外?拓跋是習武之人,怎么會意外將人給推成這個樣子?
拓跋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困擾。安信王妃只當他做賊心虛,冷笑了一聲道:“果然,沈王殿下莫要忘了,不管你北晉如何的兵強馬壯,眼下你也是在天啟的。王爺是不是不將天啟和我們安信王府放在眼里了?”見拓跋不答,安信王妃神色越發難看起來,正好目光掃到了在一邊看熱鬧的楚凌,安信王妃道:“公主,還請公主為我們玉兒做主啊。”
當安信王妃的目光掃向她的時候,楚凌就覺得不好。果然,她還來不及撤退,安信王妃的話就已經讓所有人將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楚凌干笑了一聲,慢悠悠的走到安信王妃和拓跋中間,輕嘆了口氣道:“沈王殿下,給個解釋唄。您這樣…很容易被打地。”
“…”拓跋無語,楚凌聳聳肩道:“當然他們打不過你。但是…你的事情也會很難辦的。”畢竟,安信郡王是個很得人心的王爺,跟京城里那些文官的關系都不錯。而那些文官,正是掌握著整個天啟的朝政局勢的人啊。
拓跋淡淡道:“是她自己要往我身上撲的,我隨手一推她就撞上去了。”當然他如果要補救的話,其實也是可以避免這件事情發生的。但是如果他要救人的話,一開始就不會出手推人。
嘖,真是個沒風度的男人!
安信王妃的臉已經黑了,冷冷地盯著拓跋道:“沈王殿下這是什么意思?”
拓跋蹙眉道:“我從這里路過,那姑娘突然跑出來跟本王說話。本王有要事在身,沒空跟她閑扯就請她離開,她不肯。”然后,就變成現在這樣子了。
只見安信王妃臉上的顏色一會兒黑一會兒白,一會兒青,一會兒紫。楚凌覺得,她現在應該是萬分懊惱自己方才對拓跋的咄咄逼人。
“王爺,你自己出手傷人,還污蔑姑娘的清譽,這就是你們北晉人的做派?”安信王妃冷聲道。
拓跋有些不悅,也跟著沉下了臉。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人,雖然說傷了安信王府的郡主,但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多少。如果安信王妃低調處理的話,他只會私下跟安信郡王夫婦協商,自己認下個不小心傷人的事情就是了。但是這安信王妃如此這般的作為卻讓拓跋心生反感,就連那一點點愧疚也瞬間消失無蹤了。
“本王從不為這點小事推諉責任。人是本王推的,但是卻也怪不得本王!”拓跋沉聲道:“本王聽說天啟貴女自幼教導嚴苛,今天一見似乎也未見得就比我北晉女子強在哪里?本王自問不曾招惹過這位姑娘,她突然攔住本王的去路,不知是何道理?”
“你…”
“夠了!”安信郡王問訊匆匆而來,立刻出聲打斷了安信王妃后面的話。快步走進人群中間,安信郡王沉聲道:“沒什么大事,各位都先散了吧。”眾人還有些意猶未盡,但是安信郡王親自出聲趕人了,他們自然也不能不走了。只得遺憾的安慰了安信郡王夫婦幾句,便紛紛退開往自己原本來處而去了。
楚凌后一步,被安信郡王叫住了。
“公主。”
楚凌轉身,笑得和煦乖巧,“王叔,您有什么教導?”
安信郡王說了聲不敢,然后才道:“今日之事…”
楚凌道:“今日什么事?不就是沈王殿下不小心撞到了純毓堂妹么?純毓堂妹沒事就好,回頭由父皇出面,請沈王殿下向安信王叔陪個禮便是了,安信王叔覺得如何?”
安信郡王微微皺眉,他不覺得如何。若是如此,這件事還會鬧得更大,“不…不必了,原本就是意外…”
“什么意外!”安信王妃怒道,“玉兒的臉毀了!額頭上那么大一個傷口,以后若是落下了疤痕…”說到此處,安信王妃有些恨恨地瞪了拓跋一眼,她雖然有幾個兒子但是女兒卻只有純毓郡主這一個。從小對這個女兒便疼愛有加,一想到女兒毀容了,安信王妃就怒不可遏,如何能讓拓跋那么容易就逍遙番外?更何況…這個貊族蠻子,竟然還敢污蔑她女兒!
聽聽他說的那是什么話?那分明就是在暗指玉兒想要勾引他!他也配!
這下子,玉兒的名聲全毀了!
“夠了,住口!”安信郡王有些惱怒地瞪了王妃一眼。王妃頓時紅了眼睛,狠狠地瞪著安信郡王不甘示弱。
楚凌輕嘆了口氣,道:“王叔,王妃也是為了純毓堂妹太過憂心了才會如此。這事兒畢竟…不是小事,兩位不妨私下在談談,也問問純毓堂妹這是怎么回事?今天畢竟是王府的宴會,總不好…再鬧出什么笑話。這件事,不如就稍后再說如何?”及時止損啊兩位,再鬧下去今天安信王府就真的成了笑話了。
安信郡王神色有些復雜地看了楚凌一眼還是接受了楚凌的建議。
這位公主…當真是讓人有些看不透啊。
楚凌道:“那就好,純毓郡主想必是受了驚嚇,我就不進去打擾她了。兩位還是好好照顧她吧,有什么事情,明天早朝后見了父皇再說。當然,三位若是能協議解決就再好不過了。”
“休想!”安信王妃咬牙道:“這件事,我一定要到陛下面前討個公道。”
隨便吧。楚凌心中漫不經心地想著,這種事情說到底還是姑娘家吃虧,更不用說還是純毓郡主出動招惹的。
不過拓跋在天啟的名聲也不好,若是安信郡王有辦法讓那些文官相信他…純毓郡主也討不了什么好處。朝廷現在還用得著拓跋,父皇是絕對不會動拓跋的。到時候,只怕純毓郡主的名聲…
楚凌皺了皺眉,有些不解。
純毓郡主為何如此急切的想要跟拓跋扯上關系,甚至不惜放棄自己身為皇室郡主的尊嚴往拓跋懷里撲?雖然立場相悖,但是楚凌是相信拓跋的人品的,在這種事情上拓跋絕對不會撒謊。
而且…拓跋這個人,特別討厭女子主動對他獻殷勤。他看不上眼的人,若是做的過火了他真的不會憐香惜玉,隨手推倒純毓郡主的事情并非不可能發生的。
安信郡王夫婦進去看純毓郡主了,楚凌側首看了看拓跋,“沈王殿下,美人多嬌何必辣手摧花呢。”
拓跋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轉身就走,顯然是沒有回答她問題的興致。
楚凌聳聳肩跟了上去,白鷺和金雪跟在身邊,金雪不由有些感慨,“安信王妃平時也是個再聰明不過的女子了,沒想到方才竟然…”
楚凌搖搖頭道:“舔犢情深,再聰明的女人面對自己兒女的事情也難免會失了分寸。去查查,純毓郡主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對我們的沈王殿下情根深種了?”
白鷺點頭稱是,楚凌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漸行漸遠完全沒有等他們的意思的拓跋,不由輕笑一聲。
白鷺不解,“公主笑什么?”
楚凌輕嘆道:“藍顏禍水啊。”
藍顏禍水?不是應該紅顏禍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