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桓毓公子看到楚凌和君無歡同時出現在大廳的時候,驚得下顎險些掉到地上。指著君無歡的手指顫抖不已,“你…你、你…”這么早你怎么會在這里?被表舅知道了我會被打死的好不好?!
君無歡淡淡瞥了他一眼,不想理會桓毓公子抽風一般的表現。
楚凌走到主位上坐下來,有些懶洋洋地道:“桓毓公子一大早,跑到我這公主府來做什么?”
桓毓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楚凌,賠笑道:“這不是昨晚公主走得急,我祖母父親母親怕怠慢了公主,就讓我過來看看么。”楚凌擺擺手道:“沒有,昨晚是因為一些突發的事情才急著離開的,實在是抱歉得很。”
“哦?”桓毓挑眉,能讓君無歡和楚凌一起離開的肯定不是小事。
楚凌和君無歡對視了一眼,才將昨晚的事情跟桓毓說了一遍。桓毓公子聽了直皺眉頭,好半晌方才抬頭看著楚凌道:“凌姑娘,這人只怕是來者不善啊。”
“嗯?”楚凌看著他不說話,桓毓公子嘆了口氣苦笑道:“實話實說,按照你們所說的,如果那姑娘和阿凌姑娘你同時出現,我只怕都要認為那位姑娘才是真正的公主了。
并不是楚凌不好,相反是她太好了。
一個在浣衣苑戰戰兢兢長大,十三歲就流落在外的小姑娘,是怎么長成凌姑娘這樣的?要知道,三年多前在信州遇見楚凌的時候,她雖然瘦小,但其實已經很厲害了。
楚凌偏著頭道:“看來這些人…確實是照著楚卿衣該有的樣子找的贗品。”只是他們想不到,楚卿衣三年前就是了根本沒出浣衣苑。取她而代之的是一個完全不在常理之中的人。
一個浣衣苑長大的孩子,應該柔弱,消瘦,膽小,怯懦,甚至是毫無學識禮儀都可以。她只需要記得自己在浣衣苑的經歷,有一張跟已故之人相似的臉就可以了。甚至就連經歷都可以模糊處理,受到太多的傷害和刺激,不愿意回想那段可怕的經歷之類的就可以完美地掩蓋過那些細節。
“幕后之人,你們有懷疑的對象么?”桓毓問道。
楚凌看著桓毓道:“我們剛到平京還不熟悉呢,這不是正要請教桓毓公子么?”這些問題,還是地頭蛇更了解一些。桓毓摸著下巴思索了良久,苦笑道:“公主殿下你得罪人的能耐可不小,想要對付你的人肯定也不少。不過…被你得罪那些人只怕也沒有這么快就能造出一個假公主來,所以我還是建議你們查一查安信郡王。”
楚凌和君無歡相視一笑,雙雙看向桓毓。
桓毓公子一愣,立刻反應過來。不滿地道:“你們早就懷疑了,還讓我猜什么!”
楚凌嘆氣道:“我這不是不知道安信郡王為什么針對我嗎?雖然我得罪人的本事不小,但是說真的我沒有的罪過安信郡王啊。”說她無意間得罪了博寧郡王都還有可能,畢竟她跟博寧王妃是打過幾次交道地。對安信郡王可真的只是見過面而已啊。
桓毓道:“他們弄個假公主也未必就是為了針對你,當初北方傳來二公主失蹤的消息是,陛下一直暗中派人尋找。這些事情肯定瞞不過那些人,所以…”
“所以他們原本打算弄一個假公主讓父皇找到?”楚凌挑眉道。
桓毓道:“八九不離十吧。”
君無歡微微蹙眉,道:“桓毓,去查查安信王府。”
“一直在查,不過有用的消息只怕還需要時間。”南方不比北方,凌霄商行雖然也有不少探子但是卻要少的多,行事自然也不那么方便。更何況,安信王府若真有什么陰謀,能那么輕易讓人查出來的話安信郡王府早就不存在了。
“盡快。”
“公主,陛下召見。請公主即刻入宮。”門外,金雪急匆匆進來道。
楚凌站起身來,笑道:“拓跋這速度夠快的啊,這會兒早朝應該都還沒有結束吧?”
“他必須得快。”沒有人盯著拓跋,不代表沒有人盯著那個假公主。與其磨磨蹭蹭被人牽著走,還不如搶占先機。
楚凌要進宮,君無歡和桓毓自然也要跟著。宮門口的守衛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見是公主親自帶著進宮的,只是上前查明了身份便直接放行了。
永嘉帝并不在早朝上。
御書房里,此時的氣氛分外地怪異。
一個纖細柔弱的女子站在殿中默默垂淚,拓跋坐在永嘉帝下首神色淡然地看著御書房中的眾人。其余人都是朝中有影響力的重臣,如果楚凌在這里的話就會發現,這幾個人里有一半以上或直接或間接都跟她有些恩怨。
上官成義和朱大人坐在一邊對視了幾眼,各自沉默不語。黎大人坐在靠后面一些的位置,盯著那站在殿中的女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就是正在仔細打量著那女子的安信郡王、博寧郡王和襄國公了。
襄國公不得不承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子確實是很像人們想象中神佑公主應該有的模樣。他不由地將目光落到了拓跋身上,拓跋正在被拓跋梁追殺,這個時候他自己主動冒出來還帶了這么一個女子,他想要做什么?
襄國公沒有懷疑過楚凌的身份,不說楚凌的相貌和她身上的玉佩,只是那種血親之間該有的感覺他就完全沒有再這個女子身上感覺到過。
但是,他不懷疑陛下會不會懷疑呢?襄國公心中有些不太確定了。永嘉帝對女兒的疼愛毋庸置疑,但這個女兒是不是非阿凌不可,卻不好說了。至少,在看到這個女子的瞬間,襄國公是看到了永嘉帝眼中的動搖的。
她長得確實太像靈犀公主了。
襄國公的眼神太過灼熱,永嘉帝很快就回過神來了。看向襄國公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愧疚之色。襄國公當然知道這份愧疚不是對著自己的,而是對著現在并不在這里的神佑公主的。皇家要認回一個公主并不像是外人以為的那么草率,皇家的子女一出生,就有專門的人記載皇子皇女身上的各種特征諸如胎記之類的。
這些年,楚凌的行蹤雖然沒有向外面公布,但是永嘉帝卻是大部分都了解的。而且也都是派人去認真的調查過的。若不是有七八成的把握,即便是永嘉帝再想念女兒,也不會那么草率的認下公主的。
“沈王殿下。”永嘉帝輕咳了一聲,皺眉看向坐在自己下首的拓跋。拓跋皺眉,淡淡道:“陛下有何指教?”永嘉帝看了一眼站在殿中的少女,道:“這位姑娘是沈王殿下帶來的,不知沈王殿下…”
“陛下誤會了。”拓跋淡淡道:“在下與這位姑娘并不相識,只是先前在城外意外救了她而已。她說她是天啟公主,在下便順路將人送過來而已。”
拓跋一甩手將事情推得干干凈凈,其他人自然扭頭看向那少女了。
突然被一大群人注視,那少女嚇了一跳,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永嘉帝。永嘉帝高坐在龍椅上,臉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少女不由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去。
“神佑公主到!”門外傳來內侍有點尖銳的聲音。
聲音未落,楚凌三人已經漫步走了進來。
“兒臣見過父皇。”
“草民見過陛下,各位大人。”
永嘉帝點頭,笑道:“平身,卿兒快過來讓父皇看看。”楚凌含笑起身,走到永嘉帝身邊。永嘉帝拉著楚凌在自己身邊坐下道:“這事兒本不該找你來,不過你舅舅說這跟你也有關,過來聽聽也好。”
殿中,幾個老臣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下眼神。陛下這模樣,看起來還是向著神佑公主的。
“玉公子和長離公子怎么也在這里?”一直沒有開口的安信郡王突然出聲道。
不等君無歡和桓毓開口,楚凌側身看著安信郡王,淡淡笑道:“父皇派去的人也沒有說找我回宮有什么事,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和父皇稟告,是跟長離公子和玉六公子有關的,便自作主張將他們帶進宮來了。還請安信王叔恕罪。”
安信郡王心中一凜,連忙道:“公主言重了,宮中之事乃是陛下做主,小王如何當得起公主請罪。”這個公主,當真是心機深沉處處給人設陷阱!
楚凌點頭道:“安信王叔說得是,父皇,兒臣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永嘉帝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知錯就好。更何況,玉小六和長離公子都是朕信任的人,無妨。”
“謝父皇。”楚凌淡淡地看了安信郡王一眼,安信郡王只覺得心中一堵,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楚凌目光落到坐在一邊的拓跋身上,笑道:“沈王殿下,你怎么在這里?”
拓跋道:“神佑公主。”
安信郡王微微瞇眼,道:“沈王和神佑公主認識?”
楚凌笑道:“王叔這話問的有趣,想當初我還在沈王殿下府中住過一些時候,自然是認識的。”
安信郡王微微瞇眼,目光定定地望著楚凌,仿佛是要將她的神色一絲一毫地研究清楚透徹一般。站在殿中的少女臉色也微微有些僵硬,略帶驚慌地扭頭去看拓跋,仿佛哀求一般。
拓跋微微揚眉,慢慢道:“雖然見過,不過…確實不熟,幾年前公主和現在還是有不小的差別的。”
聞言,那少女這才緩和了神色,望著拓跋的目光越發水潤起來。
楚凌坐在永嘉帝身邊,悠然把玩著自己的手指,一邊道:“所以…父皇和王叔,還有各位大人在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還有這位姑娘…”
安信郡王搶先開口道:“公主,你看這位姑娘可覺得眼熟?”
楚凌仔細打量了那少女幾眼,道:“似乎有幾分拂衣姐姐的模樣。”
“你…你說謊!”那少女似乎終于鼓起了勇氣,大聲道。
只是她自己所以為的大聲,在這御書房里依然顯得有些怯弱低微。少女眼中噙著淚,含恨望著楚凌道:“你說謊!你根本不是公主!我才是、我才是楚卿衣。”
楚凌不在意地目光淡淡從她身上掃過,那少女卻覺得自己仿佛被刀鋒劃過一般,忍不住后退了兩步畏懼地望著楚凌。
“公主!”旁邊一位老者站起身來,沉聲道:“事情還沒查明,還請公主自重。”
楚凌輕笑一聲,好奇地看著那老者道:“哦?韓大人覺得…本宮哪兒不自重了?”她做了什么了就讓這老家伙迫不及待的跳出來指控她?血狐女神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老者正色道:“這位姑娘…看著膽子極小,公主這般威嚇她,難不成是做賊心虛?”
楚凌嗤笑一聲,道:“本宮看她一眼就是威嚇?總之就是她弱她有理么?韓大人這么能說會道,出使北晉的話說不定能替我天啟拿回幾塊失地呢。就是不知道,貊族人吃不吃你這一套。還有…請問,韓大人你說誰是賊?”
韓大人心知是自己失言,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拉不下面子來向一個假公主賠罪。咬牙道:“下官只是就事論事,公主若是沒有心虛,何必對號入座?!”
“夠了!”坐在旁邊地永嘉帝一拍桌案厲聲道:“韓健,現在卿兒還是公主!誰給你的膽子如此放肆?!”
那位韓大人滿是皺紋的老臉頓時漲得通紅,卻不得不低頭俯身,“下官一時失言,求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