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瘦老者聞言,猛地從椅子里站了起來。以與他年齡極不相稱地速度沖到了那人跟前厲聲道:“你說什么?!”
來人是老者身邊的管事,原本是在樓下候著的,這會兒顯然也被嚇得不輕,戰戰兢兢地道:“長…長孫少爺,在街上被人給打了。”消瘦老者只覺得眼前一黑,自從他成為御史中丞執掌御史臺以來,還沒有人敢如此冒犯黎家。
而更讓他憤怒焦急的是,他的長孫今年才年方十八就已經是舉人的身份了。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子,就等著明年三月的春闈了到時候一舉奪魁,未及弱冠的進士這是何等的榮耀?如今正該在書院好好讀書,怎么會被人打了?傷到了哪兒?
“傷…傷在何處?”黎大人問道。
管事看了黎大人一眼,小聲道:“腿,還有臉。”
黎大人身體忍不住晃了晃,險些就當場暈過去了。對讀書人來說,不管是腿還是臉都是十分重要的。朝廷不會要一個有腿疾或者面容有瑕疵的官員。就算是長得太丑了都不行,更不用說是毀容了。
“走…澹兒在哪兒?去看看!”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忘了和里面的人告別,又轉過頭去道:“朱兄,安大人,我…”兩人見他臉色實在是難看,朱大人連忙道:“黎兄就別客氣了,快走吧。不,我老夫陪你一道去看看。”
黎大人也顧不得多想什么,胡亂點了幾下頭,就匆匆往外走去。
楚凌此時正懶洋洋地站在一家醫館外面打量著四周。里面時不時傳來年輕人的慘叫聲,聽得外面的人都忍不住抖了抖。蕭艨站在一邊看著靠著墻邊站著的少女,只覺得頭大如斗。
這位公主殿下到底有多能惹事,蕭艨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之前在茶樓剛剛卸掉了蕭錦戎的四肢關節,走出來還不到一刻鐘,就當街將人打進了醫館。偏偏若是能跑掉的話也還好,這位殿下還大搖大擺地任由人家的護衛拉著來了醫館。公主殿下,你到底有沒有看到人家的護衛已經去找人了,沒一會兒功夫只怕就要驚動衙門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蕭艨很想問一問。這么能惹事的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楚凌歪著頭聽著里面傳來的聲音,略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蕭艨揉了揉眉心,走到楚凌身邊低聲道:“公主,你可知道你打的是誰?”楚凌對著他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不管是誰,難道還能比我這個公主大?打了就打了,怕什么。”
蕭艨磨牙,深吸了一口氣道:“公主殿下,我朝從立朝之初就講”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刑不上士大夫“,即便您是公主,也不可以隨便對有功名的讀書人動手。”
楚凌毫不受教,“你一個習武之人,學文人拽什么文?那這天下到底是我家的還是他們家的啊?”
蕭艨一噎,半晌才道:“自然是公主家的。”
楚凌揚起下巴,“那不就得了?”
“…”回去要向陛下建議,公主需要多讀一點書。不然以后只怕還要出大事,這種蠻不講理的公主,跟著她混真的會有前途嗎?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一群人已經匆匆朝著醫館的方向來了。老遠就看到拋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消瘦老頭,老頭雖然跑得氣喘吁吁,腳下卻半點也不肯停歇,直接從楚凌身邊跑過沖進了門里。
楚凌挑眉,贊賞地道:“這老人家腳力不錯,好像有點眼熟。”
蕭艨已經絕望了,面無表情地道:“這是御史中丞,黎旭黎老大人。他掌管著御史臺,是專門監察百官言行的地方。”楚凌點頭,略帶幾分嗔怪地道;“我當然知道御史臺是做什么的,你不要當我是傻子好么?”
“…”您的確不是傻子,傻子比你安分。
那黎大人心急長孫直接忽略楚凌沖了進去,但是后面跟上來的兩個人卻不會。朱大人腳步頓了一下,仔細打量了一下楚凌,又看了看旁邊的蕭艨,方才道:“公主?”
楚凌對他友善地一笑,眨了眨眼睛道:“朱老大人,你好呀。”樞密院樞密使,聽說是好大好大的官兒啊。
朱大人連忙一整衣服,就要拱手作揖,“老臣見過公…”
“朱大人,出門在外,低調,低調。”楚凌連忙道。朱大人也順勢作罷,只是左右看看蹙眉道:“公主怎么會在這里?”楚凌指了指不遠處還在對她怒目而視的人道:“他們帶我來的。”
朱大人眉頭皺地更緊了,道:“黎大人家的人?公主…這是,黎家公子與公主…”
楚凌嘆了口氣,道:“朱大人,這真的不能怪我。”
朱大人眉梢跳了跳,不知道為何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只聽楚凌道:“我原本跟蕭統領、呃,蕭大人好好地走在街上。誰知道那傻子是怎么回事上來就指著本公主斥責辱罵。本公主自然不能讓他踐踏了皇家的尊嚴,更不能讓他為自己的家族惹下滅頂之災。正打算上前好好跟他講講道理。不想他竟然覺得本公主要非禮他,他是有被害妄想癥么?本公主貌美如花身份尊貴,大庭廣眾去非禮一個長相平庸的弱雞?再然后他往后一退,腿一軟就把自己的腿給摔折了,然后不小心又臉著地,碰了自己一臉血。這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他身邊那些跟班竟然睜著眼睛說瞎話,污蔑本公主打他!?”
朱大人看著眼前的少女神采飛揚地敘述當時的情況,只覺得眼角的肌肉跳得更快了。就算真的不是您打的,您用得著說得這么眉飛色舞的么?
朱大人輕咳了一聲道:“公主,這個事情…”
楚凌道:“朱大人,你說這事情是不是太過分了。碰瓷碰到本公主身上來了,實在是目無王法,大膽妄為!”朱大人看了看她皺眉道:“公主,黎公子為何會突然斥責辱罵你?公主又為何會出現在大街上?公主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宮中么?”
楚凌不悅地看了一眼朱大人道:“我怎么會知道他為什么會罵我?或許他腦子不清楚呢?至于我為什么會出現在街上?這跟這件事有什么關系嗎?難道一個人被殺了,大人你判案的時候還要追究他為什么要生出來?如果他不生出來,那自然是不會被人殺了,對吧?”
朱大人頓了頓,依然心平氣和地笑道:“公主這話,未免有些強詞奪理了。”
楚凌看了看他,小聲嘟噥道:“分明是大人擺明了拉偏架啊。”聲音雖小,卻恰好控制在朱大人能聽見的程度,朱大人眉心又是一陣亂跳。正要說話,黎大人已經從里面走了出來,臉色陰沉地走到了楚凌跟前連見禮都忘了,咬牙道:“公主為何對我孫兒下此毒手!”
楚凌挑眉,“黎大人,污蔑公主是何罪名,你可知道?”
黎大人輕哼一聲道:“在場這么多人,都看見是公主殿下害我孫兒重傷,你還什么話說!無論如何,此時老夫一定要到陛下跟前為我兒討一個公道!”
“黎大人要跟朕討什么公道啊。”永嘉帝的聲音突然在人群外面響起,眾人回頭一看果然是永嘉帝穿著一身民間的便服帶著人走了過來。周圍的閑雜人等都已經被趕開了,這會兒在場的除了醫館的人就只有黎家的人了。永嘉帝一來,隨身跟著的護衛禁軍自然而然地將周圍一大片地方都隔絕了人群往來,小小的醫館周圍更是顯得安靜了。
“臣等,見過陛下。”幾位官員連忙上前見禮,其余人更是嚇了一跳,紛紛跪了下來。
楚凌挑眉看向永嘉帝的身邊,跟著永嘉帝一起來的襄國公,桓毓,君無歡。桓毓朝著楚凌擠眉弄眼了一番,顯然對她此番壯舉很是贊賞。君無歡只是含笑對楚凌點了下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不用擔心。
“見過公主。”
“都平身吧。”永嘉帝含笑對楚凌招招手道:“卿兒,過來。”
楚凌走到永嘉帝身邊,“父皇。”
永嘉帝略帶了幾分無奈,眼神卻慈愛的看著楚凌道:“你這丫頭,鬧著要出宮,這才剛出來就鬧出這么大的事情。”楚凌無辜地道:“父皇,兒臣冤枉啊。”
永嘉帝無視了旁邊想說話的黎大人,道:“哦?朕方才還沒走近可就聽見了,黎大人說是你害的黎大人的長孫受傷的。你還冤枉?”
楚凌抬起自己的雙手道:“父皇,我以項上人頭擔保,我真的沒有碰這位黎公子一根毫毛啊。他自己站不穩摔斷了腿,關我什么事啊?年紀輕輕下盤空虛至此,誰知道是什么毛病?父皇,雖然兒臣不該插嘴政事,但是…兒臣覺得吧這官員還是身體好一些比較好。別的不說,萬一在任上一個不小心就因公殉職了,百姓不知情的還以為是父皇你苛待臣子呢。”
“胡說八道。”永嘉帝沒好氣地道,但是語氣里卻帶著淡淡的暖意顯然并沒有訓斥的意思。
黎大人終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道:“啟稟陛下,公主重傷我孫兒之事在場眾人皆是親見,請陛下為老臣做主啊。”
永嘉帝微微蹙眉看向四周的人,桓毓上前一步笑道:“黎大人,在場的皆是你黎家的人,這個證詞仿佛不足以采信吧?”
黎大人看了桓毓一眼,凝眉道:“玉公子是懷疑黎家人誣陷公主?”
桓毓手中折扇遮面,笑道:“這個,我可沒這么說。黎大人千萬別誤會。”
永嘉帝看看眾人,道:“好了,進去看看黎公子怎么說。”
黎公子正躺在醫館的后堂里,里面不小一下子擠了十來個人進去竟然也不覺得擁擠。那黎公子危及弱冠,長著一張算不上英俊但也還算不錯的臉,只是看著有些消瘦文弱,此時臉上通紅,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痛的。身為平京官宦子弟中的天才,他自然是見過永嘉帝的。一見永嘉帝進來,先是嚇了一跳立刻就掙扎著想要起身見禮。
永嘉帝擺擺手示意他不必,黎公子還是掙扎著坐正了身子向永嘉帝一揖才作罷。
永嘉帝拉著楚凌在一邊主位上坐了下來,示意其他人落座。眾人各自落座之后,永嘉帝方才問道:“黎澹,聽說是朕的公主打傷了你?”黎澹年輕的臉一片通紅,怒瞪了坐在永嘉帝旁邊的楚凌一眼,方才道:“回陛下,學生確實是與公主起了沖突。”
永嘉帝側首看向楚凌,“卿兒,你怎么說?”
楚凌似笑非笑地道:“真會避重就輕,這也是黎老大人家一脈相承的吧?黎公子,父皇問的是,是我打傷你的嗎?你回答是我跟你起了沖突?幾個意思啊?”
黎澹咬牙,“若不是公主推了學生,學生如何會跌倒?”
楚凌嗤笑一聲,“若不是你今天出門,如何會遇到我?若不是你嘴賤,如何會跟我起沖突?若不是身體虛弱,如何會風一吹就倒?黎公子,你是讀圣賢書的,可不要讓我這個沒念過幾天書的小姑娘看不起你。勞煩你正面回答,你確定是我害你受傷的么?”
“是!”黎澹狠狠的道。
楚凌輕哼一聲,側首對永嘉帝道:“父皇,兒臣請求請仵作,太醫,以及內功高手聯手為黎公子檢查,以證清白。”
永嘉帝不解地道:“為何要內功高手?”
襄國公笑道:“陛下,公主也是會一些功夫的。未免讓人懷疑公主使了什么功夫害黎公子受傷,檢查一下也是無妨的。”永嘉帝看了看楚凌,終于點頭道:“也好。傳旨京城府尹衙門,太醫院和殿前司,立刻派人過來!”
“是,陛下!”
楚凌如此坦然的模樣,倒是讓黎大人有些遲疑了。但是看看自家孫兒義憤填膺地模樣黎大人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他相信自己孫兒的人品,絕做不出來這種誣陷別人的事情來。更何況還有半年就臨近科舉了,現在澹兒正是低調求學的時候,就算是要挑事兒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才對。所以…一定是這個公主做的。畢竟不久前他們還看到神佑公主將蕭家公子的四肢給卸了。
楚凌卻不管對面的人怒目而視的目光,悠然地坐在永嘉帝旁邊喝茶。桓毓悄無聲息地從襄國公身邊摸了過來,對著楚凌笑笑小聲道:“凌姑娘,你厲害啊。”這才回京幾天啊,就惹上了整個京城最難搞的人物。
要說整個平京最難惹的人是誰?不是身為皇帝的永嘉帝。也不是身為宰相的上官成義,也不是掌握兵權的樞密院樞密使而恰恰就是這個官職只有從三品的御史臺御史中丞黎老大人。
自古言官就難惹,更不用說天啟對文人越發優待。于是這些言官就更難惹了,文人手中筆,劊子手中刀啊。而且還殺人不見血,一般人當真是不愿意招惹這樣的人物。
楚凌無辜地眨了一下眼睛,“我真的是冤枉的。”
“呵呵。”桓毓公子干笑兩聲。
楚凌翻了白眼,轉向坐在自己左手邊的君無歡,“長離公子,我真的是冤枉的。”
君無歡含笑,輕聲道:“我自然是相信阿凌的。”
永嘉帝坐在一邊,見三人聚在一起低聲談笑,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什么,但是君無歡臉上的笑意永嘉帝卻看的清清楚楚,心中頓時不悅,道:“卿兒,你們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說什么呢?”
楚凌回頭笑道:“回父皇,玉公子和君公子都說相信我是清白的。”
“…”桓毓氣結,這位謊話是真的張嘴就來,就連在陛下面前都連眼皮也不眨一下啊。
永嘉帝看了看君無歡,微微點了下頭道:“朕也相信卿兒不會做出無理的事情。”
永嘉帝再三打量君無歡,依然覺得意難平。這長離公子長得是難得一見的俊俏,能力也是真的很強,據說還是個武功絕頂的高手,但是…他身體不好也是聞名天下的啊。雖然永嘉帝跟君無歡短短的幾次相見,并沒有看出君無歡除了消瘦蒼白了一些到底哪兒不好,但是總歸看得出來絕對不是一個身強體健多福多壽的模樣。
別的都不說,君無歡本就比卿兒大許多,萬一將來身體不好先一步走了。他的卿兒豈不是…
想到此處,永嘉帝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了。回頭還是多派幾個御醫去看看吧。
不過顯然并沒有多少人關注永嘉帝的臉色,至少楚凌三人是沒有的。
對面的人雖然發現陛下的臉色不太好了,卻也并不能往陛下對未來女婿不滿意這方面去想。
平京并不算大,況且陛下召見也沒有人敢隨意拖延,不一會兒功夫永嘉帝召見的人就到了。平京府尹親自帶著衙門最好的仵作趕來,太醫院醫正親自提著藥箱帶著兩個太醫來的,就連殿前司都是殿前司都指揮使親自來的。
“臣等叩見陛下!”
永嘉帝點了點頭,一揮手指著對面的黎澹道:“你們去看看,黎公子的傷是什么情況?”
三人都是一臉茫然,再一看坐在一邊病榻上的黎家公子黎澹,臉上有點傷,還有就是腿似乎不太方便。這種傷…找太醫說得過去,找仵作內功高手做什么?更何況,還是陛下親自找的人?聽說過黎公子才名滿京城,難道陛下已經對他如此重視了?
雖然心里不解,但是三人還是遵命一一上前為黎澹檢查傷勢。
過了好一會兒,等三人都檢查完了退開,黎大人才問道:“澹兒的傷如何了?”
三人并未回答而是看向永嘉帝,永嘉帝并不在意黎大人的失禮,點了點頭道:“說說看,這傷是怎么回事?”
太醫上前一步道:“啟稟陛下,黎公子傷勢并不算嚴重。左腿雖然骨折了但是大夫已經接好了,只要臥床休息兩三個月,想必不礙什么事。至于面容…黎公子臉上的傷雖然看著嚇人,但也不嚴重,好好照顧應當不會留下傷痕。”太醫倒是明白黎家人和陛下最擔心什么,一開口就想先讓兩位安心。
永嘉帝對黎澹的傷勢輕重并不太感興趣,“仵作,可看得出來黎公子是如何受傷的?”
仵作有些戰戰兢兢地行禮,道:“啟稟陛下…這位公子,應該是一時不慎沒站穩,所以才跌了一跤。這傷原本不重,并不至于骨折。但是黎公子當時想必是還同時傷了率先撐地的左手。黎公子吃力不住,這才第二次摔倒造成了扭傷和骨折以及面部損傷。”
永嘉帝眉頭微微展開,問站在一邊的殿前司都指揮使,“可能看出來是黎公子自己摔倒的,還是有人推他的?”
殿前司都指揮使是一個四十多歲濃眉大眼五官深邃的中年男子,他有些不解地皺了皺眉看向仵作,這種事情也應該問仵作才對。仵作連忙搖頭道:“小人并未在黎公子身上看到別的傷處,若是被人推倒的話,以一個人的推力黎公子的左手擦傷應該會更重一些或者干脆手腕錯位才是。”
永嘉帝看向殿前司都指揮使,中年男子思索了片刻道:“啟稟陛下,末將確實能做到。但是…”
“但是什么?”永嘉帝問道。
中年男人道:“但是若想不被人看出來卻是做不到的,因此必須旁邊沒人的時候,否則此舉毫無意義。更何況,若是能做到這個地步的人,多得是法子讓人無聲無息地死于非命。此舉著實是毫無意義。”能做到這樣的職位品級,自然都是聰明人。雖然不知道開頭但是只看眼前的陣勢和永嘉帝的神色,他就大約猜到發生了什么事情。而且,他說的也并不是假話。當庭廣眾之下,身體完全不接觸對方,還不能做出引人注意的奇怪舉動,又不傷對方身體還要將人推倒確實比直接殺人更麻煩一些。不是做不到,而是沒有意義高手也不屑為之。
永嘉帝點點頭,看向黎大人問道:“黎大人,你怎么說?”
黎大人啞口無言,一直沒有怎么說話的襄國公笑道:“陛下,聽說黎大人當時也不在,以臣之見,還是請黎公子好好想想吧,或許能想起來什么呢?”
黎澹額邊已經隱隱冒起了冷汗,他努力地想要回想當時的事情。但是越想腦子反而越亂,神佑公主確實沒有碰到過他,但是他也確定自己當時并沒有踩到什么,分明就是有什么推了他一把的感覺,對了…他的左手手腕還像是被針扎一樣痛了一下。但是…大夫說他的左手除了一點表皮的擦傷,沒有任何問題。
“澹兒?”
黎澹有些慌亂,“這…或、或許是我記錯了?”
黎大人臉色頓變,這種事情如何能認?!
只是黎澹既然已經話出口了,再想要收回來卻已經來不及了。一直有些懶洋洋的楚凌慢悠悠地坐直了身體,輕聲笑道:“既然…黎公子承認是污蔑我了,那么咱們是不是可以討論一下,辱罵、以及污蔑公主,是個什么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