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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騎虎難下

  不管楚凌同不同意,這些人終究是被留下來了。楚凌對君無歡所謂的調教得他們乖順無比很是好奇,畢竟人雖然也可算是一種動物,理論上來說也是可以馴化的,但是絕不像是一般的小貓小狗,就算是尋常貓狗馴化出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是有靈智的人。更不用說,能出現在這里的毫無例外的都是在江湖中混跡過不少時間的人,并不是那些足不出戶毫無見識的鄉野百姓那么容易被人洗腦。

  君無歡卻并沒有打算給楚凌見識自己高超的洗腦功力,只是往被抓起來的十二個人嘴里一人塞了一口藥丸,并且表示如果不乖乖聽話的話,就別想拿到解藥,一旦毒發起來,慘狀難以言喻,各位應該盡早做出選擇或者自求多福。

  楚凌為長離公子的簡單粗暴目瞪口呆,說好的調教呢?好吧,下毒勉強也可以算是一種調教的方式。望了一眼身后的房間里傳來的哀嚎聲,楚凌忍不住道:“你覺得這樣就能將他們全部收服?”君無歡笑道:“一群做人命買賣的人,我收服他們做什么?不過是暫時用得著他們,他們才能活下來吧了。若是用不著了,死了也就死了。”君無歡說這話的時候語調輕緩平淡,但是說出口的話卻讓人不由自主的背脊一寒。

  楚凌點了點頭,并沒有因為長離公子如此毫無人性的想法覺得有什么不適。能為了銀子來追殺一個無冤無仇之人的人,自然都不會是什么好人。楚凌也沒有聲張正義普度眾生的宏偉大愿。不過她現在是站在君無歡這邊的,這些人落到了君無歡手里,自然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半個時辰后,一群人從小房間里爬了出來。一個個面色如土仿佛被人狠狠的蹂躪過一番一般。楚凌數了一下,原本里面有十二個,但是現在只剩下八個了。顯然還有四個確實是堅貞不屈并不愿意為長離公子所用。君無歡也不覺得失望,只是淡淡地吩咐道:“等里面的人死了,就處理了吧。”

  八個人原本就慘淡的臉色越發的灰暗起來,看著君無歡的眼神充滿了畏懼,但是誰也提不起反抗的勇氣、只能沉默地看著君無歡,敢怒不敢言。君無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們一眼,道:“別這么看著我,在場的各位手里無辜之人的命也不是一條兩條了。你們今天既然招惹上了我,又落到了我手里,就該自認倒霉。你們這一路的人,落到我手里還能活下來,各位都該覺得意外才是。”

  眾人沉默,長離公子的名聲他們都聽說過。說他武功高強,說他身體病弱,說他富甲天下,但是誰也沒有說過長離公子還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啊。也不知道是君無歡藏的太深了,還是江湖傳言太容易誤導人了。不過,其實仔細想想也能明白,君無歡這樣的人能掌握著凌霄巨額的財富行走天下,連貪婪的貊族人都不能輕易攫取,又怎么會是什么心慈手軟的好人?

  “長…長離公子,若是我們聽從你的命令,你…”有人忍不住問道。其他人也一臉緊張地看著君無歡,想要知道他能給出的答案。

  君無歡笑道:“我也不指望你們效忠于我,只要這一個月之內你們聽從我的命令,一個月后自然會將解藥給你i們。對了,我勸你們最好不要自作聰明想著離開這里之后去找別的大夫,我這毒藥是云行月親手配置的,你們若是覺得自己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大夫就不妨試試看。但是,我絕對不會給任何人第二次機會的。逃走了,就不用回來了。”

  “是,公子。”聽了君無歡的話,人群中還有幾個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顯然是原本還打著別的主意,可惜被君無歡毫不留情地搓破了,想起了房間里那幾個人的慘狀以及方才毒發的時候生不如死的感覺,縱然不甘卻也只能死心地壓下了自己的小心思乖乖聽從君無歡的吩咐了。

  君無憾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側首對著楚凌笑了笑。楚凌微微挑眉,對他豎起了大拇指表示稱贊。你厲害!不過…長離公子你做這樣的事情難道真的不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反派boss嗎?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拋棄了那件已經快要倒塌了的客棧重新上路了。原本只有兩個人的隊伍一下子因為多了整整八個人而顯得有些蔚為壯觀起來了。君無歡也沒有再隱藏自己的身份,直接換回了往日那風度翩翩的模樣,跟著楚凌并肩策馬行走在路上。兩人身后,是長相年紀各異的八個男女,這些人的外貌武功實力高低都不相同,唯一的相同處大概就是臉色都不太好看了。昨晚徹底被君無歡嚇住之后,這些人就告知了兩人各自的身份。

  說起來,南宮御月這次確實是大手筆了。十萬兩銀子確實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大手筆,所以覺得心動的并不僅僅是那些綠林黑道,強盜殺手之流,也包括一些正道人士中的敗類。

  比如說這些人中間就有一對兄弟,武功實力長相都不錯,站在一起走出去都足以被人稱一聲青年才俊。而且還是江湖中一個頗有些名望的高手的徒弟。但是這樣的人卻也拒絕不了金錢的誘惑加入了這一趟找死之旅。另外還有一對夫妻是江湖中有名的雌雄大盜,這兩人跟之前遇到的最毒寡婦和那掌柜頗有些相似,但是手段倒是沒有那么被卑劣血腥,駭人聽聞。而且兩人感情很好,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那天若不是那女人被君無歡打成了重傷拖累了,那男的說不定自己能夠趁機逃掉。即便是陷入了這樣的境地,楚凌也沒見那男人對妻子生出什么怨懟之情。這兩人雖然是盜賊,但是夫妻倆的感情卻是很多自詡好人夫妻情深的人都比不得上。

  另外四個中有兩個是在江湖中混跡這次純粹想要來湊熱鬧撿便宜的,另外兩個都是職業殺手,其中一個甚至還是江湖中排名靠前的殺手。只可惜,這些在長離公子面前沒有任何用處,落到他手里,除了給他當打手使喚就只有死路一條。

  楚凌覺得,從這方面來說,長離公子有時候的邏輯卻是很想是一個大反派。

  “阿凌在想什么?”君無歡看著拉著韁繩雙眼放空地注視著前方明顯是在走神的楚凌道。楚凌側首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想到這樣大搖大擺的走的?”君無歡笑道:“南宮御月既然懸賞天下,無論咱們怎么走都一樣是有人要找上來的。與其躲躲閃閃還不如自在的走,我倒是也想看看這世上到底有多少不怕死的人。”

  楚凌聳聳肩,道:“長離公子好氣魄,你就不怕北晉人直接帶兵圍剿你?”

  君無歡道:“北晉的精兵暫時只怕是沒空,至于那些南軍不過時一群烏合之眾吧了,不足為懼。”楚凌點了點頭,“但愿如此。”

  上京皇城,白塔之中一如往常的冰冷寂靜。自從前些天南宮御月從城外回來之后,長時間的低氣壓就一直持續到了現在。別說是白塔里侍候的侍女侍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就算是朝中的許多官員都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仿佛這位不是一朝國師而是什么瘟疫一般。

  雖然沒有找到君無歡,但是南宮御月卻堅定的認為君無歡絕對還活著。不僅活著而且已經逃出來上京。上京附近與凌霄商行有關的產業一夜之間幾乎全部關閉,重要的人員更是全部撤離,被留下的只是一些什么都不知道普通人。等到明王派兵將這些商鋪一一查封清點才發現,這些產業中的用于周轉的現銀,值錢的貨物全部都不翼而飛。

  很明顯,凌霄商行退出上京并不是臨時決定而是早有預謀的。聽到這個消息,明王直接就掀了桌子。只是因為凌霄商行的突然關閉,上京多項重要物資突然斷流,特別是貴族常用的一些名貴貨物,更導致上京一帶物價飛漲,即便是貊族人也開始叫苦不迭。明王即便是氣個半死,也只能捏著鼻子處理這些事情。畢竟他只是想要北晉的皇位而不是想要毀了北晉的天下。

  南宮御月雖然沒有明王和北晉皇那般氣急敗壞,但是君無歡從他手里從容逃脫的事情依然讓他的心情極度不好。即便他原本只能算是一個華而不實的空銜一躍變成了北晉的實權人物之一,依然不能安撫因為再一次敗給了君無歡而暴躁無比的內心。

  “國師。”一個白衣男子悄然走進大殿,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出神的南宮御月,小心翼翼地道。南宮御月抬起眼皮淡淡地掃了那人一眼,那人只覺得頭皮一緊,連忙低聲道:“國師,剛剛傳來消息,君無歡的行蹤…”

  南宮御月從猛地從主位上起身,冷聲道:“君無歡在哪兒?”男子嚇了一跳,連忙道:“剛剛收到下面傳來的消息,君無歡出現在了潤州。”

  南宮御月微微瞇眼,“他一個人?”

  男子搖頭道:“他身邊還跟著一個陌生的少年,并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南宮御月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一揮手道:“不重要的人不必理會,傳令下去誰殺了君無歡本座再加五萬兩白銀。若是能活捉君無歡,不僅能得到承諾的錢,本座請陛下和明王封他一個爵位。”掃了白衣男子一眼,南宮御月緩緩補上了一句,“本座麾下的人也一樣。”這并非南宮御月空口無憑的許諾。如今放眼天下,最恨君無歡的人只怕不死一直追著他喊打喊殺的南宮御月,而是被君無歡各自擺了一道的北晉皇和明王。

  白衣男子也忍不住變了神色,甚至險些忘了眼前這位的脾氣是如何的詭異莫測。恭敬地道:“是,國師。屬下這就傳令下去,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傳來好消息了。”

  南宮御月輕哼一聲,沉吟了片刻沉聲道:“等等…還是本座親自走一趟!”君無歡詭計多端,南宮御月還真不太相信那些烏合之眾真的就能拿下他。白衣男子自然也不敢勸說,只是恭敬地點頭應是。

  “啟稟國師,明王殿下有請。”門外,一個白衣侍女腳步輕盈地走進來垂首低聲道。南宮御月皺眉,眉宇間露出了幾分不耐煩之色,冷聲道:“什么事?”侍女輕聲道:“回國師,明王府來的人說,明王準備了宴會,想請國師過去喝一杯。”南宮御月冷笑了一聲,道:“讓他滾!”

  侍女嚇了一跳,畏懼地看了南宮御月一眼,有些不敢搭話。南宮御月冷笑道:“他還真以為自己萬事無憂了?北晉皇還在宮里坐著呢,君無歡還不知道要再外面如何興風作浪,他倒是有心情慶功。什么一代梟雄,也不過是個…”

  “彌月!”焉陀邑的聲音驀地在門口響起,南宮御月冷著臉抬頭看向臉色有些冷肅的兄長,“你怎么來了?”焉陀邑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皺眉道:“我這幾天都在處理你給我找的麻煩,方才剛從宮里出來。”南宮御月面帶嘲弄地道:“看來她已經沒事了。”焉陀邑無奈,“陛下將小妹放出來了,皇后之位也沒有動搖。但是…以后只怕是不會再有半點寵愛了。”畢竟這次的事情算是焉陀家背叛了陛下,雖然焉陀邑自己也覺得很冤枉,他完全是被迫的啊。但是背叛就是背叛,陛下以后是絕不會再相信焉陀氏了。能夠保得住皇后之位,已經是陛下念著焉陀家的影響力以及如今和明王勢力的平衡了。

  “彌月,你跟大哥說說,你到底要做什么?”焉陀邑看著南宮御月皺眉道:“小妹畢竟是皇后,還有兩個皇子。咱們家改投明王府到底有什么好處?明王給了你什么東西值得你這么做?”南宮御月輕哼了一聲,神態輕慢地道:“明王?誰說我要投靠他了?”

  焉陀邑倒是對南宮御月這個態度見怪不怪了,他這個弟弟,若是哪天對誰恭謹尊敬了他才覺得奇怪呢。

  南宮御月淡然道:“大哥,拖把充資質平平偏偏還自以為聰明,背后還有焉陀家這樣的母族,就算朝野上下的人都瞎了,他也沒有什么機會登上皇位。既然如此,你在她身上花費那么多心思做什么?她進宮這么多年了,什么時候給焉陀家帶來好處了?自從她生了兩個皇子,北晉皇就一天比一天戒備焉陀家了,偏偏她和她那個蠢兒子還半點都不知道收斂。”

  焉陀邑沉默了良久,“但是,他們畢竟是…”

  南宮御月冷聲道:“誰登上皇位都不重要,只要大哥愿意,焉陀家隨時可以出第二個、第三個皇后。你用得著這么委屈自己去迎合她么?”

  “彌月,她是你的親妹妹。”焉陀邑沉聲道。南宮御月微微揚眉,“所以呢?我就應該忍受一個不知所謂的蠢貨和她那兩個更蠢的兒子?”焉陀邑扶了扶額,每次說起這件事都不會有什么結果的,他早就已經習慣了。抬手阻止了他繼續口出惡言,焉陀邑道:“先不說這些,這跟你強要把焉陀家綁在明王府的車上有什么關系?”

  南宮御月微微瞇眼,“誰告訴我我要將焉陀家綁在明王府的戰車上了?”

  焉陀邑心中一驚,不由驚愕地看向南宮御月,“你想自己…”他從來都知道這個弟弟不是省油的燈,但是卻從來不知道他竟然會有這么大的野心。但是無論焉陀家的誰有這樣的野心,焉陀邑或許都會考慮一個。如今換成了南宮御月他卻只覺得心驚。

  但是看著南宮御月冷漠的眼神,焉陀邑又在心中輕嘆了口氣。有道是騎虎難下,如今即便是他不愿意,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就算他現在反了明王,迎接焉陀家的也絕不是陛下的歡喜接受,而是來自雙方人馬的攻擊。

  “這些日子,大哥你隨便應付一下拓跋梁就行了。我要離京一趟。”南宮御月沉聲道。

  焉陀邑凝眉,“這個時候你離開京城做什么?”

  “我有事要辦,你不用擔心,這個時候京城才是最穩定的,短時間內不會有什么問題。”南宮御月輕描淡寫地道,目光悠遠而殺氣森然。

  君無歡…本座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到底有多長的命!

  很快,明王府里的拓跋梁就收到了管事回報的消息。等到管事退了出去,原本一片寧靜的書房頓時炸開了鍋。一個將領忍不住站起身來厲聲道:“王爺,這南宮御月也太過分了。咱們客客氣氣地請他,他竟然敢如此無禮!當真是一點也不將王爺放在眼里!”

  拓跋梁眼神深沉,淡淡道:“罷了,或許是國師真的有要事在身也說不定。既然國師不來,今晚大家就好好放松一番,也算是對得起這些日子的辛苦了。”

  聽了拓跋梁的話,眾人也紛紛點頭將南宮御月的話題拋到了腦后。只是也有不少人暗地里在心中對南宮御月的目中無人恨得咬牙,盤算著一定要找機會給他一個教訓。拓跋明珠坐在旁邊,含笑道:“這次雖然未能奏奏功,咱們的收獲也不算小。女兒恭喜父王了。”

  拓跋梁滿意得看了看拓跋明珠和百里輕鴻,道:“這次你們倆也立了大功。”

  “為父王做事是女兒分內之事,父王這么說女兒可要不好意思了。”拓跋明珠笑道:“倒是謹之,幸好謹之反應快,當機立斷毀了拓跋羅。沒了拓跋羅,拓跋縱然勇猛善戰,卻也只是有勇無謀不足為懼。”

  “…”百里輕鴻沉默不語,拓跋有勇無謀不足為懼?

  拓跋梁點頭道:“謹之這次做的很好,本王很滿意。”

  百里輕鴻微微點頭,并沒有說話。拓跋梁也習慣了他這樣的脾氣,只是道:“明天開始,謹之便去軍中歷練吧。”

  “是,王爺。”百里輕鴻寵辱不驚地道。

  “女兒多謝父王!”拓跋明珠歡喜地道。

  看著眾人退出了書房,拓跋梁的臉色方才漸漸沉了下來。一雙眼眸陰郁地盯著眼前桌上的冊子,良久才聽到拓跋梁咬牙道:“焉陀家!”

  “來人!”

  一個黑衣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間里,恭敬地垂眸道:“見過王爺。”

  拓跋梁沉聲道:“給我盯緊了南宮御月,一有動靜立刻前來稟告本王!”

  “是,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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