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沙啞的聲音,聽不太出情緒。
江月初卻猛然抬眸,死死盯著那雙眼睛,“你說什么?!”
那妖獸卻嘶啞的笑了笑,波瀾不驚的說:“乾坤珠的宿主,你手里握著乾坤,想去哪便去哪,何須跟一個妖獸借道?你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
江月初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嘴唇繃成了一條直線,心中忽然亂成一團,各種聯想飛出來,這妖獸到底什么來歷?它怎么可能知道乾坤珠在她體內?
而且不是猜測,它非常篤定!
連乾坤日月星盤都測不出,它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說什么?難道是與世隔絕太久了,胡言亂語?”江月初平穩的聲音響起,她告訴自己兵不厭詐,剛剛離開冀北城,興許有些人還不放棄,故意安排的?
然而,那妖獸卻不屑的笑了一聲,“吾若連這點都看不出,怎么配做殿前魔靈。”
這雨其中有說不出的高傲和高貴,那仿佛燃燒著的漆黑眸子低垂著,打量著江月初。
江月初卻是驚訝的脫口而出,“什么殿前魔靈?”
那妖獸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在魔界,至高無上的魔殿之上,自古便有十大殿前魔靈,護衛魔炁,吾便是其中之一。”
江月初心里仿佛被砸了一下,一種奇怪的感覺忽然籠罩在身上!隨著那妖獸高傲的聲音,一種詭異的認同感過電一般在體內亂竄,她仿佛能看到華殿之下十大傲視天地的魔靈垂首匍匐!
回過神來時,她的血是熱的!手都是顫抖著!
她一邊驚奇著自己奇怪的感覺,想著是不是這妖獸的精神力影響到了她,一邊思考著它這話的真實性。
“這么說,你是魔物?”江月初問道。
那妖獸哼了一聲,“吾是殿前魔靈,豈是一般魔物可比的?”
可在江月初眼里,它就是魔物了,只是身份不一樣罷了!
心里頓時咒了一聲,剛剛她還道自己時來運轉,可現在竟然就遇到一只自稱殿前魔靈的家伙?!如果是真的,那她是有多‘幸運’!雷澤之后,魔炁和乾坤珠成了讓五個帝國那些上位者最惦記的東西。
她剛從冀北城的漩渦中跑出來,現在竟然就遇到一只魔界的殿前魔靈?
這算是一只大頭目了吧?
冀北城驛館那些人們在冀北城住了兩個多月都什東西都沒找到,可她剛到西川郡就有這樣的‘收獲’?
怎么越是不想什么便越是遇上什么?
“那么…我說,魔靈大人,你有什么吩咐?如果沒有的話,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江月初說道。
那魔靈卻是沉默了,許久,在江月初以為它不會開口的時候,卻聽它突然到道:“吾說了,你是乾坤珠的宿主,手握乾坤,指點江山亦不為過,如此小心謹慎,你如何對得起乾坤珠挑選你?”
江月初皺了皺眉,她無畏的迎視著那雙眼睛,嗤笑一聲,“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篤定我是乾坤珠的宿主的,但是說什么手握乾坤、指點江山,你不覺得很可笑嗎?我?你腦子有病我也沒必要陪你瘋吧?如果我那么做了,下一秒我是怎么死的可能我都不知道吧?”
江月初如此不善的話,那魔靈竟然沒有大發雷霆,只哼了一聲,“沒錯,你還太弱了。”
江月初也是哼笑,弱不弱她自己知道,沒必要在這里聽一個魔界的妖獸評斷。
“你到底想要什么?說吧,我會考慮的。”江月初道,她發現,這只妖獸雖然厲害,但是對她并沒有殺意!所以她才會如此直接。
那魔靈道:“吾要你,以后每日來此處修煉,直到,你能解開吾身上的封印。”
江月初瞬間低頭看去,也正在這時,卻見洞口忽然浮現出一圈金色!無數古老的符文漂浮在空中,江月初頓時道:“原來你是被封印在這里的!”
那她還怕個毛啊?
那魔靈卻緊接著給她潑了冷水,“雖然吾被封印,但是這片翡翠池依然在吾的法力之下,只要吾愿意,你們今天進入水中的所有人,都別想離開。”
江月初眼神暗了暗,忽然想到,剛剛散落了那么多的千日玉心,也許根本就是這魔靈故意引她過來的!
“為什么是我?”江月初問道。
那魔靈道:“只能是你,吾的封印是封魔十禁,由乾坤日月星盤所設,這世上只有乾坤日月星盤的主人和乾坤珠的主人能夠解開。”
江月初明白了,她現在就是裝糊涂都沒用了,這魔靈是真的感應到她體內的乾坤珠了,那可是它重見天日的法門!
可是…“你讓我幫一個魔物解開封印?”江月初笑了一聲,就算她自己不至于像一些衛道士一樣時刻都高喊著除魔衛道,但也沒必要去幫助一只魔物吧?
那魔靈卻忽然怒氣沖沖的噴出一口氣!獠牙兇狠的呲在洞口,江月初甚至清晰的看到了它猩紅的喉嚨!只聽妖獸嘶啞的聲音說道:
“這是你應該做的!你給吾記住,挺起胸膛!拿起利劍!去變強!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殺你,你是為了屠戮而生的!你心里關著魔鬼,它上了枷,蒙了眼,但遲早會有一天沖破牢籠!解開吾的封印,吾會輔佐你!”
不知道是因為那血腥的氣息,還是那預言一般森冷的話語,江月初挺直的身體猛的向后退了幾步,穩住腳步,卻忽然吼了回去,“就算我江月初只是個無名之輩,但這么理直氣壯的告訴我應該做什么事情的,你還是第一個!但我也要告訴你,我應該做什么事情我自己清楚的很!不用你來教我,更不用你來輔佐我,這真是我今年聽到過最好笑的笑話!”
“吾是殿前魔靈,能讓吾輔佐的只有魔界的王,你該感到榮幸!”那魔靈怒道。
江月初卻迎著那龐大的威壓道:“別以為你吼的大聲我就得聽你的!魔界在十五年前就已經不復存在了,既然你是輔佐魔王的,那你去找你的魔王啊!找我干什么?!媽的!”
“魔界永遠存在!注意你的言辭!”那妖獸怒吼一聲!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的,一只獸爪憑空出現!把江月初整個人都按下!巨大的爪子扼住了她的喉嚨!尖銳的指甲利刃一般刺在她的脖頸,皮肉撕開,鮮血淋漓!
江月初眥紅了一雙眼,嘲笑的看著黑暗中那雙眼睛!“沒錯,我信了,你就是個魔物,那你還裝什么斯文?!有求于我?那現在這又是干什么?你有本事就殺了我!然后永遠都別想出去!”
“你不要逼吾,吾殺你輕而易舉!”那妖獸陰冷的說。
江月初大笑一聲,“夠了!我來到這個世界上,聽的最多就是威脅了,你們,真當我是被嚇大的?你最好現在就動手!否則你連做一個魔都不配,別說什么殿前魔靈!”
那妖獸卻忽然道:“外面那些弱小的人類是你的朋友嗎?你很在意他們?那如果吾讓他們死在你面前呢?你也還能這么嘴硬?”
說著,伴隨著一聲慘叫,一個人影忽然落在地上!江月初把頭一偏,卻見無晴被一層黑氣籠罩,痛苦萬分!
“吾要你答應吾修煉吾的功法,直到解開吾的封印,你若不答應,吾就讓他死。”那妖獸陰冷的說著,話音落下時,只聽無晴又是一聲慘叫,他的胳膊被生生撕了下來!
江月初目眥欲裂,頓時喊道:“你給我住手!有本事你都沖我來!”
那妖獸卻仿佛找到了樂趣一樣,慢悠悠的扯下了無晴的另一條胳膊!無晴已經疼的暈過去,然而那妖獸并不打算放過他,那黑氣卷著他的腿,似乎打算接下來就拆下他的腿!
江月初的眼睛慢慢染上一層血紅,心中翻涌著無邊無際的殺意!該死,真該死啊!
墨發無風自動,江月初甚至什么都沒有做,胳膊上突然出現古樸的紋路,泛著刺眼的光,一閃而沒,卻如刺青一般印在了皮膚表面!骨刀忽然出現在手中,猛然朝著身上的利爪刺下!
“吼——”
一聲低吼!那妖獸竟然松開了江月初!
而江月初一閃身便到了無晴身邊!猛然將骨刀插入地面之中!
“轟”的一聲!
一道颶風卷起!竟直接吹散了方才的黑氣!以骨刀為中心,四周忽然出現一個結界,把江月初和無晴籠罩在其中!
這是江月初弄出來的結界!
“你…變強了!”那妖獸震驚的說!可若是仔細聽,便能聽到震驚之中夾雜的興奮!
江月初只看了一眼昏迷的無晴,從結界中走了出來,那雙染血一般的眸子看向洞口,“第一,這輩子,我江月初只聽我自己的,第二,我最討厭有人威脅我,你同時碰了我的兩條底線!
出來吧,死在我的刀下,你也應該感到榮幸!”
沒錯,圖騰之力一般情況不會全部開啟,這只魔靈還真是幸運!
“你的力量…是圖騰!這種圖騰只有遠古的部落才有,你來自哪個部落?!”那魔靈卻是急切的問道。
江月初猛然上前,骨刀刺入山洞,金色的禁制顯現出來,江月初每刺一下,整個世界都仿佛顫抖一下!可以想象,這一刀到底蘊含著怎樣的力量!
然而,江月初連連刺了幾刀,那禁制仍然一動不動!
“你就只敢躲在里面嗎?殿前魔靈?其實就是縮頭烏龜!”江月初冷冷的說。
那魔靈的眼睛晃在禁制后面,竟是一眨不眨的盯著江月初,眸中興奮的黑炎越來越濃,它道:“這個禁制只能用乾坤珠的力量打開,即便你現在繼承了圖騰的力量,也斷然打不開它。”
“呵呵…”江月初冷笑一聲,忽然轉身,拖起無晴的身體夾在腋下,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待著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阻擋我出去!”
“你救得了這個人,那其他人呢?吾若要殺,你能保證你都救下他們?”那魔靈的聲音響起。
江月初腳步不停,森森的說:“你可以試試。”
“站住!吾可以放你們所有人離開,只要你每日來此修煉吾的功法,直至解開吾的封印,吾給你至高無上的功法,你絕對不會吃虧!”那魔靈忽然說道,似乎退了一步。
江月初卻冷哼一聲,“我看你是聽不懂人話!我說了,我討厭任何威脅!”
那魔靈凝視著江月初,她身上遇神殺神遇魔殺魔的血腥氣讓它深深驚訝著,看來乾坤珠真的選了一個了不起的人!她是真的不畏懼一死,甚至把她逼急了,所有人一起祭了天,她也不會低這個頭!
這便是你嗎?
吾王…
“你怎么才肯同意!”
身后忽然傳來魔靈的聲音,就在江月初已經走到它的結界邊緣的時候。
江月初終于停下腳步,嘴角嘲諷的勾了一下,“求我啊。”
魔靈卻沉默了,卻也沒有再試圖攔住江月初,只是在她一腳跨出結界的時候,陰森的聲音傳來:
“你選擇了懦弱而膽小的人類,隱瞞了內心的黑暗,你以為這就是你,但你遲早會發現你錯了…吾等你。”
江月初把那些聲音都拋在了腦后,撕開了結界,她重新回到了水中,身上那些銀色的圖騰紋路迅速消散,她拖著無晴上岸,那雙斷臂不停的流著血,連帶著她的衣服也被染紅了一大片。
在她剛剛取出針捻好線的時候,另外一人破水而出,徑直來到她身邊,抓著她緊張的上下檢查,“發生了什么事?你遇到誰了?”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到了她鮮血直冒的脖頸,沉著臉飛快給她上藥包扎。
江月初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風澈。
風澈對上那雙眼睛,一向靈動入水的眸子此刻浮著一層詭譎的死氣,仿佛停滯在某種可怕的狀態中,隨時都有可能給他一刀似的!
風澈眸中一緊,這樣的江月初是他沒見過的,心中沒來由的不安了一瞬。
江月初卻掙開了風澈的手,轉而重新面向無晴,手中動作飛快,把那兩只斷臂重新縫在了他的肩膀上,又掰開他的下巴喂給他兩顆復傷丹。
做完了這些,江月初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像是在發呆一樣。
而風澈,冷靜的看完了這些,忽然附身,修長的手指捏著江月初的下巴轉過來,瞇著眼盯著江月初,聲音也變的低沉,一字一句敲打著江月初幾乎封閉的耳膜。
“月兒,醒過來,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幫你、殺了他!”
風澈敢肯定,江月初遇到了意外,她的狀態可怕的令人擔憂,若不是他親眼看著江月初接上了無晴的胳膊,他會更相信江月初是要肢解無晴!
她渾身都散發著殺氣和死氣,濃郁的讓他懷疑這是不是他熟悉的江月初。
然而這樣的她卻讓他想起了第一次在雷澤接住她時的樣子,令人膽戰的能量仿佛退潮一般,在這個小小的身體中飛快的退去,但仍然殘留著恐懼的支配。
他可不會傻到以為江月初只是對湖底那些愚蠢的劍魚流露如此強的殺氣。
而且…他感覺到了,剛剛水中異樣的能量撥動,似是結界!
如果是結界的話,那說明到水里藏著一個危險的家伙!
“我幫你殺了他!”風澈收緊了手指,勾起的嘴角不知為何有些血腥,他重復著,如果現在江月初是足夠清醒的,她會更驚訝!因為這樣的風澈也是她從沒見過的!
抽出了腰后的扇子,風澈看了一眼水面。
呵,真是該死,不管是什么東西,都該死!
放開江月初,風澈轉身重新下水,卻在剛邁出一步的時候,被人抓住了衣袖,隨后是江月初比平時顯的冷了許多的聲音,“別去,你不是它的對手。”
風澈慢慢掰開江月初的手指,依然勾著唇,“月兒怎知我不是它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