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從容貌來看,大約有二十五歲。
唯一比較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膚色極其蒼白,像是長久不曾見到過太陽,很是病態。
一雙眼眸,也是嗜血的深紅色。
在他身后,全部都是血家的修魔者以及血家門下的門徒。
在他們衣服的左胸口處,都繡著一朵血色的花。
君慕淺眸光一轉,又看向了和血焱對立而站的石羅。
石羅穿著一身素衣,纖塵不染。
只憑模樣來看,倒不像是一個修魔者,反而更像是修仙者。
石家衣服上的標志就是一塊普通無奇的石頭,他們肅穆而立,用敬仰崇拜的目光看著他們的少主。
恰巧,守衛這時候也興致勃勃地開口了:“青青小兄弟,這就是我們血石部落的兩位少主了,是不是很厲害?”
君慕淺頷首微笑:“的確很厲害,血石部落英雄輩出。”
她的修為雖然還未曾抵達生死境,但是能夠準確地判斷出兩個少主的高下。
石羅的修為要比血焱高,已經達到了生死境上期。
但是,這只是表面修為。
君慕淺掃了一眼戰臺上先前打斗之后遺留下的痕跡,微微了然。
看樣子,石羅一直在進攻,血焱負責放手。
奇怪的是,血焱明明沒有石羅實力強,這防守確實密不透風。
幾十個匯合下來之后,誰也沒有討到便宜。
“那當然了。”守衛并不知道君慕淺內心所想,他眉飛色舞道,“雖然我們血石部落不是赤月部落麾下最強的部落,可是其他幾個部落里的少主可都沒有我們少主出色,更不用說,我們還有兩個。”
君慕淺沒再應答了,她若有所思地在血焱和石羅之間來回掃視,心中也默默地盤算了一下。
依據指路人先前的卦算,石家一直對血家不滿。
那么,對于石羅來說,血焱會是石家掌控血石部落最大的阻礙,必須要除掉。
“小妹。”君慕淺忽而偏頭,朝著嬴子衿挑了挑眉,“這里看起來很不錯,我們就在這里留下來吧。”
嬴子衿緩緩點頭,短短幾息,又已經掐算了一輪。
倏爾,她眼眸一動,掠過一抹淡光:“他這一魄,會和你在這相見。”
“在這里?”君慕淺眼神一滯,“果真?”
雖然在容輕的一魄消散之后,接下來的一魄會很快出現。
但是每一次,他們都要經歷一次生離死別。
這期間,她也只能用修煉來麻痹自己。
她告訴她自己,想要和他并肩而立,就絕對不能夠放松。
這一次,嬴子衿給出了一個準確地答案:“五天后。”
五天后!
“就快到了…”君慕淺喃喃。
只要再忍受五天,他們就能夠見面了。
也只剩下最后兩魄,容輕就能夠徹底恢復。
旋即,君慕淺又赫然想起,方才負責守衛的修魔者也提到了這個時間點。
她轉身,打斷還在滔滔不絕的守衛,很是客氣:“在下還不知,五天之后會有什么事情發生?”
“啊?哦!”守衛茫然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五天之后,就到了部落大比的時候了,那一天,我們都回去赤月部落的領地,接受赤月族長的檢閱。”
君慕淺想了想:“還會有別的什么客人來么?”
“這可就多了。”守衛道,“就我知道的,帝君宮肯定會派人前來,而且,還有藥王谷!”
藥王谷!
君慕淺眼眸一深。
藥王谷雖然立于仙域,但卻不受仙域帝君統治。
只是因為藥王谷的第一人谷主覺得仙域那一塊地域風水極好,是氣運匯集之處,才將藥王谷的選址落在了仙域的東部。
藥王谷的歷史,也有七八十萬年了,如今也傳承了七百八十四代。
在她離開虛幻大千的三百多年內,藥王谷的谷主并未發生更換。
君慕淺依稀記得,這一代藥王谷谷主脾性極其的古怪。
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夠和他相處到一塊去,偏偏,除了藥圣之外,藥王谷谷主才是藥王谷的權威。
每一萬年,就會選一次谷主。
因為這一任谷主太過惡劣,已經有不少靈修想要重選谷主。
而藥圣的傳承,也是一萬年一次。
與谷主不同,藥圣只從藥王谷每一代的圣子和圣女之中選擇一個。
但倘若這一代的圣子和圣女都未能通過考核,藥圣之位便會懸空,直到下一個萬年的到來。
藥王谷一向中立,不會參加任何勢力的活動,怎么這一次突然來到了魔域?
這時,守衛又插了一句話:“聽說,藥王谷可是赤月部落請來的,我估計,等到這一次部落大比之后,赤月部落一定會成為魔域的第一部落。”
君慕淺點頭,算做了應答。
她對魔域的了解,全部來源于魅。
只是魅私會是一個獨行的修魔者,沒有加入任何部落,也不和其他勢力有來往。
之所以能和魅成為生死之交,也是因為她們的身世太像。
魅同她一樣,是一個孤兒。
沒有父母,天生地養。
只是魅比她更要不幸,她還可以進入鏡月宮修煉,魅卻靠著一路的殺戮,磨練出一身的秘技。
魅比她要更早踏入江湖,也更了解這江湖之深。
可是…
就在君慕淺陷入過往之際,突然而起的吶喊聲沖破了耳膜,將她從回憶之中拉了回來。
“殺!殺——”
“少主必勝!”
“少主必勝——!”
兩家的修魔者們都激動了起來,搖旗助威。
不過一柱香的休息之后,比試再一次拉開了帷幕。
君慕淺斂了思緒,將目光放在了戰臺上。
此刻,血焱和石羅都已經握緊了兵器,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雖說并不是生死斗,但是交手之間,又哪里還顧得上輕重?
更不用說,因為石魔多次對血焱的追殺,兩家已經暗地里皆為了死敵。
忽然,又有一道尖銳的聲音壓過了全部的修魔者:“下注!下注了,快來下注,圖個樂。”
“押血焱少主贏一賠十,押石羅少主贏一賠二,只接受紫靈石。”
此話一出,氣氛稍稍地凝固了幾分。
血家一方的修魔者,臉色頃刻間沉了下來,目光陰鷙地看向了說話的修魔者。
石家卻是不自覺地浮現出了喜色,都得意了起來。
倒是身為當事者的血焱和石羅,都沒有什么表情。
一個血家修魔者忍不住道:“五長老,你這是什么意思?”
血家少主的修為是要比石家少主低,但這種事情,誰會擺在明面上說?
這個賭局,分明就是用來打他們血家臉的。
“沒什么意思啊。”五長老是一個青年,他不在意道,“就是大家樂一樂,小賭怡情,怡情。”
血石部落的長老團一共就五位長老,其中四長老和五長老的都不是血、石兩家出來的,是后來從外界吸收的修魔者。
但是否真的中立,也只有他們自己知曉了。
“就是,樂一樂而已,你們怎么這么激動?”石家的一個修魔者也開口了,“我想來下注,我自然要押我們少主,五長老,一百紫靈石。”
說著,他豪氣沖天將一把紫靈石拍在了五長老的面前。
“不錯不錯。”五長老瞇著眼睛笑了,“還有沒有兄弟要下注?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我來!”
“我也來!”
“我押石羅少主。”
“還有我。”
有了第一個,后面的人便都蜂擁而上了。
而一些不屬于兩家的修魔者,也都選擇押了石羅。
生死境上期和生死境中期,誰高誰低,一見分曉,誰會沒事兒押血焱?
血家修魔者的臉色更不好看了,但是他們也選擇了下注。
下注紫靈石數量還極大,全部都押在了血焱一方。
看著越堆越多的紫靈石,五長老的臉都笑成了花:“好好好。”
站在君慕淺旁邊的守衛,也沒耐住性子,小跑上前去下注了,自然也押的是石羅。
回來之后,還專門提了一句:“青青小兄弟,不如你也去下個注?哎,你們普通靈修可能不知道,在我們魔域,這可是最常見的活動。”
君慕淺謝絕了:“我現在還不是血石部落的人,就不參見了。”
守衛有些失望,但也不能多說什么,他打起精神來:“大長老馬上就回來了,青青小兄弟再等一會兒。”
君慕淺點頭,看著戰臺上已經開始的比試,饒有興味。
嬴子衿也望了過去,隱于黑袍下的眉微揚,傳音入密:“君慕淺,你覺得誰會贏?”
“表面上看,石羅一定會贏,但是——”君慕淺勾唇一笑,“兩人的斗志完全不在一條線上,真的打起來,贏的只會是血焱。”
江湖爭斗,看得永遠不只是實力,還有運氣、意志力等一切。
哪怕只是只是神經出現了恍惚,都有可能使一場必勝的戰爭逆轉。
嬴子衿顯然也已經算出來了:“只需要三十息。”
“這么快?”君慕淺倒是有些意外,“那這個石羅是太得意了。”
以為自己修為高,就能夠完全壓過對方?
而果然就如同嬴子衿所言,在三十息一到,連一秒的時間都沒有差。
忽然!
“嘭!”
就見血焱一拳打出,石羅健碩的身軀猛地倒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地面,也瞬間深陷了下去。
眼前的一幕太過猝不及防,所有修魔者都傻眼了。
修魔者們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卻只能看見石羅在深坑之中不斷地抽搐。
更為呆滯的是五長老,他木愣愣地看著自己面前的紫靈石,欲哭無淚了。
血家修魔者為了給血焱撐場子,押了足足一千五百多塊紫靈石。
本以為石羅肯定會贏,所以五長老根本就只是想撈一把。
卻沒想到這次逆轉,讓他把全部身家都要賠了。
石家的修魔者們張大了嘴巴,怎么也不敢相信。
他們的少主居然輸了?
“承讓。”血焱說了這兩個字之后,慘白著臉飛走了。
留下石羅陰倒在那里,一臉一沉。
守衛也瞪著眼睛看了半天:“這簡直不可思議啊,石羅少主怎么會輸呢?”
君慕淺眼眸一瞇,淡淡:“看來,石家要和血家提前杠上了。”
這一戰,無非是狠狠地打了石家的臉。
更不用說,血焱還是以弱于石羅的修為戰勝了他。
傳出去,石羅的臉都沒處放。
“唉,太讓人難以置信了。”守衛連連嘆氣,“走吧,青青小兄弟,大長老應該已經回來了,我這就帶你去。”
君慕淺頷首:“有勞了。”
她抬起腳,剛邁了一步,突然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把她的腳給勾住了。
也幸得她平衡極好,沒有因此摔倒。
君慕淺有些困惑地低頭一看,眼神瞬時頓住了。
那是一只軟糯的小獸,正在她的腳邊蹭來蹭去,不亦樂乎。
而像是干覺察到了她的注視,軟糯的小獸抬起了小腦袋。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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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