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趙波可謂是徹夜未眠,京西監獄的一起自殺案看似平常,實則到處都暗藏玄機,這座首都城里,徹夜未眠的何止是他一人?
唯恐過了今夜,等著他們的是制裁。
唯恐過了今夜,一切都煙消云散。
趙波在辦公室坐到天亮,如同一尊即將定住的佛身似的。
他在等,等待黎明的到來,等待次日清晨陽光灑落人間。
等待著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
他原以為,必死無疑。
可最終,上天給了他一條生路。
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大抵是;你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卻不曾想到最后,還有生路。
一門之隔,你以為是地獄,卻不想推開之后,是人間。
驚喜嗎?
自然。
意外嗎?
更是自然。
“市長,新聞沒有大肆報道,”關山推門而進,見這人穩當的坐在椅子上,整個人處于放空階段,高高蹙起的眉頭足以見這人此時的緊張。
后者回神,頻頻點頭,一臉的劫后余生。
“好好好、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必有后福啊!”
關山心里也是一喜,他與趙波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說不喜是假的,于是,微微彎身,恭喜的話語自然而然的從嗓間溢出來:“恭喜市長了。”
趙波聞言,笑意更甚,從辦公椅上起身,邁步過來,拍了拍關山的肩膀,笑意悠悠然:“同喜同喜。”
剩下來的,就是檢察院的事情了。
一個案件,只要犯罪嫌疑人一命嗚呼了,便沒有審理下去的必要了。
這一死,死的正和趙波心意啊!
那人第一次自殺未遂時,趙波曾在心底狠狠的嘆過,怎不死絕了。
卻不想,夢想得以成真。
怎能不喜?
怎能不喜啊?
壓在他心底數月的石頭總算是漸漸落地了。總算是能喘息了。
關山從出邁入政場開始便跟著趙波,一路行至現如今,成了首都市長秘書,按照目前的發展行程走下去,下一步,應是能自己出來了。
眼下,如此關鍵時刻,若是出了錯,怎行?
昨夜的異常狂風暴雨刮來,將他手上的燙手山芋送給了別人,天大的喜事啊!
清晨,趙波回了趟趙家、徹夜未歸的人需要回家換套衣服,亦或是在洗個熱水澡,去去身上的晦氣和霉氣。
將一進屋,正低頭換鞋之際,一道靚麗的身影飄過來,趙書顏的身影隨之而至:“父親,恭喜了。”
正換鞋的人一頓,抬眸,忘了眼自家女兒,嘴邊笑意漸漸盛開,掩都掩不住:“好、、好好。”
“書顏看新聞了?”他在問,對于這個女兒,趙波是疼愛有加的。
畢竟是此生唯一的孩子。
“看了,”趙書顏點頭,挽著趙波的手進了屋子。
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樣。
二人進屋,胡穗恰好從樓上下來,一身米色長裙在身,顯得整個人萬分溫柔,見二人言笑晏晏,笑問道:“聊什么高興的事兒了?”
趙波還未言語,只聽趙書顏半俏皮半算計問道:“母親,父親手上的案子結了,難道你不高興嗎?”
這話,無疑是在挖坑給胡穗跳。
話語間赤裸裸的意思就好似在說你怎就不關心呢?
而胡穗呢?
幾千年的老狐貍了,怎會讓這只毛都沒長齊的短命鬼算計呢?
沒看新聞又如何?不知曉何事又如何?
于是,她笑望趙波,關心的話語從嗓間如同那清晨山澗里的泉水一般,流淌下來:“累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你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
“好,”趙波歸家,本也是想洗個澡換身衣服,胡穗此舉,正合心意。
說著,趙波伸手拍了拍趙書顏的手臂,示意她松開,而后轉身上了樓,路過胡穗身邊是且還抬手落在她臂彎上,一個很細微的舉動,卻彰顯著二人感情的深厚。
二樓臥室門被帶上,胡穗輕諷的目光立馬落在了趙書顏身上,僅是一眼,那一眼啊!帶著不屑,嘲諷,瞧不起。
那眼神好似在赤裸裸的告知她,你在跳動又能如何?
一個五十來歲的政客,他要多的不是你的那一聲恭喜。
要的是有人給他穩固后方,。
胡穗看著趙書顏,而后,牽了牽嘴角,那滿臉笑意,藏不住。
一聲恭喜便行了?
這世間,任何一個人都能向趙波說恭喜。
但只要有她,能在趙波洗完澡之后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送到他跟前。
千萬人都能做的事情,她何須稀罕?
目送胡穗離開,趙書顏氣的渾身發抖。
落在身旁的手緩緩縮緊。
咬碎了一口銅牙。
相比于這邊的暗潮洶涌,景秀園那邊,要安靜許多。
簡兮從總統府歸家,拉開門,便聽見屋子里有吸塵器的工作聲。
站定數秒,換了鞋子進屋,便見傭人彎著身子在吸地毯。
簡兮站在門口未作聲,腦中猜想的是這人,大抵是徐君珩新找的阿姨。
傭人許是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微轉身,見人站在身后,駭了一跳,但及其快速平靜下來,望著人畢恭畢敬道:“簡小姐回來了?我是徐先生請來的阿姨陳媽。”
“你好,”簡兮微微點頭,面上無喜憂之色,看不出神情。
許是神情太過冰冷,以至于陳媽不由的后背緊了緊。
大抵是有些擔憂主人家不好說話。
初見,張媽對于簡兮的印象是精干、冷漠。
“你忙,我上樓洗個澡休息休息,”簡兮看了眼,招呼了聲,準備轉身上樓。
身后陳媽追了一步,在身后道:“您還沒用餐吧!不若做點簡餐等您洗完澡之后吃了再睡,對腸胃也好。”
簡兮聞言,腳步一頓,點了點頭,心道,是個上道的人。
二樓主臥,以米白色為主,無過多裝飾,頗有種日式的簡潔風,整齊而又干凈。
昨夜,她隨手扔在床尾的外套也被收拾了,床單顯然也是換過的,透著一股子洗衣液的清香。
簡兮看了兩眼,而后轉身,準備進了浴室。
正行至浴室門口,放在床上的手機響起,一條短信進來,阻了她的步伐,轉身回去,上面是一條短信;陳媽已經安排進去了,有何不妥,但說無妨 簡兮看到這條短信,靜默了數秒,指尖在屏幕上按了按。
打出了一行字,而后又一一刪除。
最終,將手機扔回床上。轉身進了浴室。
那條短信,終究是未回。
塵世間有許多男男女女的愛情故事,幸運的人可以香榭到老,不幸的人只能半路夭折。
而她與徐君珩之間,處在幸與不幸之間。
她出生于南邊小城,在那座小城里,時常聽聞老爺子老太太們說如此一句話:難得糊涂,難得糊涂,這世間,從不卻聰明人,缺的是糊涂人。
而她與徐君珩二人,太聰明了。
聰明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自己適合什么。
這份聰明,在她們二人中間豎起了一道高墻。
為何要回首都?
為何還要來到她身邊?
是不甘?
還是那僅存的一點念想?
她自己也不知道。
無人能替她答疑解惑。
無人能告訴她答案?
浴室里嘩啦啦的流水聲流淌下來,簡兮站在浴室里,布著水霧的玻璃讓人看不清她此時的面色。
良久,只見她抬手,抹去了玻璃上的霧氣,露出了潔白的素顏。
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聲淺淡無痕的嘆息聲。
而這方,總統府辦公室里,男人手機始終擺在桌面上,去未曾聽見聲響。
片刻,祁宗送文件進來,他伸手翻了翻文件,心底卻隱有不安,似是無意中提了一嘴:“簡兮搬進了景秀園,回頭你去問問缺什么。”
“好、”祁宗應允。
徐黛從未覺得有哪一日的午餐如同今日這般那做的,磨山后廚里的廚師因著晨間先生的那通話,被嚇得膽戰心驚,研究了整個上午的新品。
且依舊不敢保證。
這日,徐黛提著食盒來律所時,如臨大敵,好似她手中提著的不是飯,而是自己的項上人頭。
行至三樓時,宋棠恰好從安隅辦公室出來,二人照了個面。
宋棠客客氣氣的喊了句黛管家。
徐黛喊了聲宋秘書。
二人微點頭,宋棠轉身下去去拿定好的午餐。
行至前臺,只聽有人暗嘆:“剛剛來那位是何等人物?氣質堪比豪門太太。”
身旁有人立即為她答疑解惑:“安總家的管家。”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一副萬分吃驚的模樣。
顯然不信,眾人見宋棠來了,有人揚了揚下巴,見問題拋給宋棠道:“不信問問宋律師就知道了。”
“怎么了?”宋棠恰好走進,聽聞自己被點名,問了嘴。
后者將剛剛的疑惑道了出來,宋棠點了點頭:“安總家里的管家。”
“天啦!一個阿姨的氣質都賽過那些豪門闊太了。”
有人不免發出驚嘆,只覺著豪門真是豪門,連著管家都這般的卓然。
樓底下的人在贊嘆徐黛氣質非凡,而樓上的人在備受煎熬。
徐黛提著食盒敲響安隅辦公室大門時,手心里一水兒的汗水。
屋內,,淡淡然然的聲響道了聲進,她推門而入,見人正在對著電腦辦公,抬眸望了她一眼,見人來,漫不經心道了句:“放著吧!一會兒吃。”
徐黛提著手中食盒去了一旁辦公桌前,而后,打開食盒一一擺開,陣陣清香傳入鼻尖,安隅望了眼,抿了抿唇,目光從餐盒上一掃而過。
“放下吧!食盒晚上我帶回去,”安隅輕言開口,算是告知。
而徐黛呢?
未動。
久站未動。
安隅有那么些許疑惑,抬眸,望向徐黛,只見后者正稍有些戰戰兢兢望著她,目光帶著些許小心翼翼:“先生說,讓伺候太太用完餐。”
徐黛將從磨山出發時便接到了男主人的電話。
簡單叮囑,但話語間帶著些許警告,徐黛怎會不懂。
四目相對,片刻,安隅伸手將電腦文件惦記保存,而后起身,往沙發方向而去。
看了眼擺盤精美的餐食,她微嘆了口氣。
似是想起什么,起身,往辦公桌而去。
再回來,手中多了瓶泡菜。
徐黛大抵是怎也沒想到,這磨山的美味佳肴,廚師們精心搭配出來的營養餐輸給了一瓶泡菜。
而徐紹寒只怕是怎也沒想到,自己受了一早上的氣,問題出在了后廚,反倒是他成了炮灰。
這要是讓郁悶了一早上的徐先生知曉了,怕是得氣出個內傷來。
好半晌,徐黛站在一旁半句話都沒有,大抵是被嚇得不輕。
原想開口言語,可見人吃的正香,到嘴邊的話語又打個滾兒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