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問胡穗,一個舊病纏身深居簡出的女孩子怎會有如此深沉的心機,她會告訴你,不知。
外人眼中的趙書顏不諳世事,不關心國家大事。
可她知曉,這個女孩子,掩藏的何其深。
心機手段就與古時久居后宮的妃子有的一比。
未曾時常去接觸社會的人也能將自己活成如此德行,胡穗不知道是該恭喜她,還是該可憐她。
”我還以為你有如此通天本事呢!“趙書顏說著,臉面上的不屑毫不掩飾。
而后,拿起跟前的三明治優雅的吃著,好似坐在地面的是一個毛都沒長齊卻還在她跟前蹦跶的跳梁小丑。
她懶得同這樣的人計較。
“那父親要是知曉母親被磨山的人接走卻是坐出租車回來的,會如何呢?”
趙波眼下正是緊要關頭,出不得任何差錯,,要是胡穗這邊有何不好的動向,只怕這恩愛夫妻演不成了。
餐室里,一聲冷笑聲響起,胡穗依舊是吃著手中三明治。
只是望著趙書顏的眼神是那般的瞧不起。
“去說、不說是畜生,”她側了側臉,用下巴指了指門口的方向,似是讓趙書顏現在立刻馬上去。
分秒都不要耽誤。
而趙書顏呢?
被胡穗這瞧不起的眼神給沖擊到了。
“真覺得自己很牛逼?看了幾天新聞讀了幾本破書就能觀大局統江山了?趙書顏,老娘玩計謀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吃屎呢!”
說著,胡穗將手中還剩下些許的三明治扔進眼前的餐盤里,伸手嘩嘩嘩的從桌面上扯出些許紙巾,擦了擦指尖。
“你知道為何那么多女人想當你后媽都沒坐上這個位置,獨獨就我坐穩了嗎?”
她望著趙書顏,銳利的視線緊緊鎖著她。
伸手,端起豆漿喝了口,不緊不慢的咽下去,冷酷道:“安隅不弄死你,是因為你這副破敗的身子不值得她出手,因為遲早有一天,閻王爺會將你收回去,我不弄死你,是因為你活著能給我帶來好處,讓我慈母的形象深入人心,你瞧瞧,首都豪門圈子里,但凡是有后媽的,有幾個是活得好的,不是吸毒就是進了監獄要不就是年少早孕,你看看你,多讓人羨慕,至今為止,依舊是掌上明珠。”
“你瞧,你活著,對我就是最大的便利。”
趙書顏望著胡穗,本是平穩的呼吸緩緩急促,蒼白的面龐更是無半分血色。
她起身,居高臨下望著她:“難以置信?難以接受?震驚?不甘?你能如何?能去死嗎?然后讓我這么多年的建樹都功歸一簣。”
“你休想,”趙書顏開口,話語及其咬牙切齒。
為了區區一個胡穗就去死,她還沒有窩囊到那個地步。
意料之中的答案,胡穗也不震驚,反倒是點了點頭,伸手扯出桌面上的紙巾擦了擦唇畔,而而后將紙巾團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那你可得多活幾年,”言罷,她轉身欲要上樓。
行至二樓,將準備掀開被子小睡片刻,樓下大門被人敲開。
來者,依舊是磨山的人。
聽聞是找胡穗的,將人引進來,道了句稍等。
“太太,”二樓主臥前,傭人阻了胡穗欲要休息的動作。
“何時?”女主人隔著門板回應。
“磨山來人了,”傭人淺聲告知。
聞言,站在地毯上的趙太太腿下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可有說何事?”顯然,她并不想下去面對磨山的人。
昨夜的一切她此時依舊記得。
“未曾,”傭人告知。
片刻,胡穗出來,身上套了件開衫,將睡衣藏在了里面,看起來也不至于太過不修邊幅。
邁步下樓,見葉城坐在沙發上,前行步伐頓了頓。
餐室里,趙書顏將這樣一切盡收眼底。
葉城見人來,站起身子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喊了聲趙太太。
好似全然忘記了昨夜發生了何事。
“不知葉警衛來所謂何事,”胡穗端著官腔開口。
聞言,葉城多看了這人兩眼。
顯然是對她的心理素質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葉城伸手將手中一份文件交給胡穗,話語客氣道:“我家先生說,感謝您對我家太太的關愛,因此,將京郊別墅的那座庭院當做謝禮送給趙夫人,望您笑納。”
葉城將文件遞至胡穗跟前,而那人,久久未接。
為何,不敢接。
徐紹寒財大氣粗,為了讓胡穗能永永遠遠的記住這個教訓,直接將京郊那套別墅送給了她。
若是沒有昨日之事,胡穗定然會萬分高興,可并非。
徐紹寒大手筆的送這么一套房子,是為了警醒她,時時刻刻的提醒她。
一旁,趙書顏聽聞這話時整個人都震驚了,似是沒想到徐紹寒會無緣無故送一棟別苑給胡穗。
如此,她更加好奇昨夜到底發生了何事。
旁人不知曉胡穗為何不接,可葉城知曉。
于是,他再度開口:“是有何不妥嗎?”
“沒有,”胡穗回神,緩緩伸手接過葉城手中的文件,這份文件握在手中無疑是燙手山芋。
“那行,東西送到,我不多留,”葉城說著,轉身離開。
前一秒趙書顏還在嘲諷胡穗打出租車回來,后一秒,那個身家萬貫的男人送了一棟價值數千萬的別苑給胡穗。
趙書顏的臉說不疼,是假的。
而胡穗呢?
拿著文件站在沙發前久久不能回神,拿著文件的掌心冒著層層冷汗。
那剛剛還想小睡一下的心情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將將回來,徐紹寒將東西送到了跟前,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安隅從樓上下來時男人正坐在樓下沙發上,黑貓窩在他腿上喵喵叫著。
聽聞腳步聲,男人回眸,見自家愛人邁步下來,低眸看了眼時間:“今天醒的比以往早。”
往常這個點正是剛起床的時候,今兒卻都洗漱好下樓了。
“還好,”安隅淺應。
視線落在他身上家居服上,眸光亮了亮;“今天不去公司?”
“在家陪你。”
“、、、、、、可我要去,”徐太太醞釀了一會兒才道出如此一句話。
陪,得雙方有時間才行。
只有一個人有時間是陪不了的。
“那我陪安安去上班,”男人說著,牽著她的手往餐室去,伸手跟著兩條尾巴。
“不要,”安隅不假思索,直接開口拒絕。
想都未曾多想。
“為何?”徐先生笑問。
“怕引起圍毆。”
這是什么鬼借口。
早餐間隙,葉城在外跨步進來,站在餐室門口望了眼徐紹寒,男人起身朝往而去,未曾走遠,站在餐室門口,葉城附耳言語了一句什么。
男人恩了句。
晨間出門,這人跟老媽子似的叮囑了一番,且還接過徐黛手中的水果遞給她。
帶去辦公室。
安隅出門時,心頭微暖。
這方總統府辦公樓里,閣下辦公室傳來細微的言語聲,細聽之下能聽出里面氣氛并不佳。
或者,又有人觸了帝王怒。
辦公室內,溫平低垂首站在徐啟政跟前,男人站在辦公桌前視線深沉落在他身上,開口的話語帶帝王之怒:“讓你辦的事情辦妥了?”
“是,”溫平答,話語畢恭畢敬,可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是嗎?”男人悠悠問了句,視線落在他身上,緩緩掃過,令站在跟前的溫平稍有些站不住的感覺。
“趙波有何動作?”
“趙市長沒什么動作,但胡穗前幾日去找了四少夫人,且二人發生了爭執動了手,據說是見了血。”
溫平話語落地,見徐啟政久久未言語,而后抬眸見視線落在他身上。
后者深沉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似是在等著他接下來的言語。
“然后呢?”
溫平一驚,猛然間,他知曉,自己會錯了意。
猜錯了帝王之心。
他要的不是趙波跟安隅之間的相殺,要的是其余之物。
溫平在這夏日炎炎的天氣里,驚出了一身冷汗:“我很抱歉。”
哐當,徐啟政手中杯子狠狠擱在桌面上,蘊著怒火的眸子望著溫平。
臉面上的怒火毫不掩飾。
“溫平,”徐啟政泛著怒火的眸子落在跟前這人身上。
“在。”
“你跟著我多久了?”
“十六年,”溫平答,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在褲縫見擦了擦濕汗。
“十六年,”徐啟政緩緩點頭,呢喃著這三個字。
十六年培養出來一個總統秘書且還這般不得心,徐啟政心底的怒火不是假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的道理你可懂?”這話,無疑是赤裸裸的告知他,有的是人能坐上他的位置。
溫平此時,顫的不僅僅是身子了,是心。
“不會在有下次了,”溫平彎腰頷首開口。
辦公室里的氣氛正高漲時,有人叩響了門板,且還是極有規律的。
有那么一瞬間,這個跟著一國總統征戰十六年的秘書狠狠松了口氣。
都說伴君如伴虎,這話,流傳千百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徐啟政揚了揚下巴,溫平會意,邁步過去開門,見是四少,后背一涼。
暗暗猜測這人可有聽見剛剛那番話語。
溫平微微頷首,點頭喚了句四少。
后者點頭回應。
掃了眼溫平。
進辦公室徐啟政臉面上的陰寒稍有收斂。
“不是在洛杉磯?”
“回來了,”徐紹寒答。
徐啟政哼了聲,睨了眼徐紹寒,悠悠問道:“你昨晚干嘛了?”
“我干嘛了?”男人不明所以,似是真不知曉他在說什么似的。
“這么些年別的沒學會裝瘋賣傻倒是學的一套一套的。”
“您言傳身教我能學不好嗎?”徐紹寒倒是不以為意,好似氣不死他不罷休似的,說出來的花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比起徐君珩的穩重,徐紹寒顯得有些吊兒郎當了。
如葉知秋所言,大抵是家里最后一個,自幼受盡寵愛,無法無天慣了。
“你倒是敢說。”
徐紹寒聳了聳肩,不以為意。
“干事兒就給我干徹底,干一半是幾個意思,難不成你還想著你媳婦兒跟她媽能冰釋前嫌重溫母女情誼?”
徐啟政知曉安隅跟胡穗之間的事情嗎?
自然是知曉的。
徐家娶進門多的兒媳婦兒,說句不好聽的,那都是將祖宗十八代都調查清楚了的。
干了什么,做了什么,家庭如何都一清二楚。
徐啟政若不知曉安隅跟胡穗之間的那點破事就奇了怪了。
昨夜徐紹寒連夜飛回來干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原以為是干脆利落的,卻不成想脫了褲子不拉屎,瞎擺設。
“怕擋了您的道兒?”徐紹寒回應,將話題往外引了引。
不大愿意從徐啟政口中聽到安隅的名字。
剛從溫平的事情上回過神來,眼下徐紹寒又到了跟前,徐啟政也沒了那么多心思去應付眼前人,伸手從地下抽屜里拿出文件袋,嘩啦一聲扔到徐紹寒跟前;話語冷厲:“滾。”
言簡意賅,簡單粗暴。
徐家三個孩子徐啟政最喜誰?
無疑是徐落微。
葉知秋這個當母親感受最為清楚。
生徐君珩時,這人面上無喜無不喜,當起了個平常人都會做的父親。
唯獨落微,徐啟政晨間出門夜間歸家第一件事情都是去抱女兒。
相反的,兩個兒子都不大喜愛。
徐紹寒自也知曉,這么多年,徐啟政從未對徐落微說過一句重話。
相反的對他很徐君珩二人那是嫌棄的不得了。
徐落微至今能不邁入到家族斗爭中,無疑是徐啟政的功勞。
身為天家子女徐落微能一直保持著一份純真,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功勞,他將美好的事物都給了女兒,相反的,將一切粗糙與不堪都擺在了兒子跟前。
“站住,”徐紹寒行至門口,正欲拉開門出去時,身后聲響傳來。
“你母親近來一直念叨安隅的事情,有空你帶安隅回家住一段時間。”
葉知秋近段時間可謂是愁白了頭,為何?
為了二人傳宗接代的事情,徐紹寒態度強硬,說幾句冷臉拉的老長。
可身為婆婆她總不能去跟兒媳婦兒講此事,若是講了,不是惹人嫌?
左不行,右不行。
只得自己一個人在中間愁的腦子疼。
以往,徐紹寒也好徐啟政也罷都不愿意她們多回總統府。
彼時,徐子矜在。
許多事情不好過多言語。
但眼下,不同。
徐紹寒點了點頭。
上午,安隅從法院出來時已經是臨近十一點的光景,看了眼時間,拿出手機給徐先生去了通電話。
那側,徐紹寒剛從辦公樓出來,準備去主宅看看葉知秋,
便接到了安隅電話。
安隅話語告知他上午忙完了,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
徐先生未曾思考,直接應允。
驅車離開時正與剛剛在外歸來的徐君珩撞上,二人搖下車窗寒暄了幾句。
而徐紹寒目光卻落在了他副駕駛的身影上。
像他們這種人,為了防止外界媒體亂造謠,一般都是司機開車,即便是親自開車,副駕駛上也鮮少會有女性。
可這日的徐君珩,副駕駛上坐了位女性。
且徐紹寒從未見過。
并非總統府的辦公人員,也并非他身旁的內閣成員。
“在外面回來?”男人視線收回望向徐君珩,落在方向盤上的手緩緩敲了敲。
后者恩了聲,遂問道:“中午了,不回家吃飯?”
“去接安隅。”
徐君珩點了點頭道了聲去吧!
便將車停在了辦公樓的停車場內。
身旁人側眸望向他,開口道:“你弟弟。”
不是詢問句,而是一句簡單的陳述。
“恩、”說著,他伸手解開安全帶,而后推門下車。
身旁人亦是如此跟隨,而后跨大步跟在人身后進了辦公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