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其樂融融跟磨山的陰氣森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徐先生又氣又無奈,歸家不過數分鐘轉身出去了。
干什么?
接人去了。
在不去接,指不定這姑奶奶回來怎么鬧他呢!
葉城看這人日如此模樣只道是婚姻不易,結婚需謹慎啊!
八點,晚餐散場,眾人站起來準備拿東西離開。
安隅步伐極慢,慢悠悠的晃在身后,走在前面的唐思和似是響起什么,側眸望了眼,未見安隅,步伐停下,便見這人慢悠悠的晃在身后,跟狼外婆似的盯著邱赫,一雙眼里冒著精光。
“在想什么?”身旁,有人經過,唐思和不動聲色的跟安隅換了位置,讓人靠里走。
“邱赫家庭條件如何?”安隅落在邱赫身上的目光依舊未收回來。
“還不錯,父母都是大學教授,知識分子。”
聞言,安隅嘴角勾了勾,露出深深的笑意。
“看臺階,”身旁,唐思和輕聲提醒。
安隅這才將目光收回來。
店門口,因著大家都沒喝酒,所以也不存在誰送誰,宋棠將車給了安隅,她坐地鐵回家,反正近。
正欲散去時,宋棠在身旁悠悠道了句:“你可以把車要是還給我了。”
將將送過去的車鑰匙,安隅還沒焐熱,就被人接走了。
順著宋棠視線望去,馬路對面,有一修長身影站在路燈下,因著相隔甚遠,安隅看不清這人臉面上的神色,只知男人目光落在他們這處。
宋棠笑意悠悠往安隅這方靠了靠,小聲勸到:“白日沒接,晚上來彌補了。”
宋棠怎會不知,她這一整日不知曉看了手機多少次,就等著徐先生電話。
可偏生,徐先生今日似是格外繁忙,這通電話,始終未到。
“結了婚的人都有人接,我們這些個孤家寡人就自行散去吧!”邱赫被安隅壓著踩了一晚上,眼下好不容易尋到一個機會,怎會放過?
只是這話說出來,猛然發現自己說錯話了,目光落在唐思和身上。
見后者目光落在對面徐紹寒身上,移了一步,似漫不經心,似刻意,擋住了他的視線。
七月初的晚上,依舊炎熱。
剛從屋子里出來,迎面一股熱浪襲來,黏黏的。
宋棠看了眼一旁的唐思和,安隅目光亦是潛意識的往身旁人看了眼,提著包的手緊了緊,朝邱赫道了句:“我先走了,你們路上小心。”
“去吧!”邱赫點頭,擋住唐思和的身子依舊未移開。
直至安隅抬步離開,朝著馬路對面而去,他才伸手,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拍了拍唐思和。
這夜,安隅在斑馬線這頭,徐先生在那頭。
二人在等紅綠燈時,隔著長長的馬路遙遙相望。
擠在人群中的二人成了這世間萬千凡夫俗子中的一員。
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走進,她才瞧見,這人面色不大好。
深深的視線如同此時的天空,沉沉的壓在她身上。
紅綠燈一秒一秒過去,眼前平靜的馬路突然被車流交織而涌斷。
她們之間隔的不僅僅是馬路,還有那密密麻麻行走的車輛。
亦如這場婚姻,路途漫長,阻礙眾多。
綠燈起,她雖人流跨步而動。
緩慢堅定的步伐一步步的向前,向站在對面的徐先生而去。
臨近,似是有人認出了他,頻頻回眸相望。
引得來往的人流放慢了腳步。
且還有人伸出手指了指。
走近,,男人俯身,一手接過她手中的包,一手牽起她的手腕。
若是在磨山,被人放鴿子了,她定然是不會讓這人占半分便宜的,可此時,人來人往,且還有人認出了他。
安隅不得不隱忍,不敢太造次。
更不想明日上頭版頭條。
葉城將車停在路旁馬路上,開著雙閃,因不能久留,他正欲換個位置停車,見先生牽著太太過來了。
男人打開車門,安隅側身上車,隨后,他提著包從另一邊繞過來。
上車,沉沉面色落在安隅身上,話語帶著輕輕的質問:“怎不接電話?”
是的,質問。
安隅聽的一清二楚。
這叫什么?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安律師在心里狠狠翻了個白眼,側身,以同樣的姿勢面對徐先生,而后以同樣的語氣質問徐先生:“為何出爾反爾?”
明明答應來接,卻沒來。
沒來就罷了,一通電話都沒有。
安隅話語落地,徐先生只覺頭疼,異常頭疼。
大抵是覺得自己剛剛語氣不好,眼下想緩和一些,伸手欲要握握安隅掌心,卻被人不動聲色的躲開了。
轉身,靠在后座,目光落向窗外,一副不大想看他的模樣。
“晨間出門辦了些許要緊的事情,一整日來回顛簸,挪不開時間。”他開口解釋,話語軟的不行。
且還有些低聲討好的架勢。
若安隅此時不是坐在管理層的位置上,或者說不懂商場套路,她肯定會問一句,是工作重要還是我重要?
可偏生,她懂商場套路,這話,愣是問不出來。
問不出來,并不代表她理解,再度躲開了徐先生伸過來的掌心。
“好了,乖、我道歉,恩?”他輕言細語的哄著,徐太太也依舊繃著一張臉。
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車子停在磨山院落里。
往常,安隅會等著徐紹寒來開門。
可這日,車子將將聽穩,她火氣極大的,推開車門,砰的一聲甩上,將車門摔的震天響。
見二人下車,開車的葉城狠狠的松了口氣,只覺得周遭空氣都新鮮了。
徐黛迎上來,本是想言語的,可話語在觸及到女主人陰寒的面色時,生生吞了下去。
轉而,見男主人跨大步進來,將女主人的包遞給她,快步上樓。
追隨而去。
臥室內,安隅直接進了衣帽間,拿出睡衣準備進浴室。
不曾想,這人不要臉的將她堵在了衣帽間里。
“夏季炎熱,若是火氣太大,傷著自己可就不好了,安安說是不是?”徐先生溫聲軟語的輕哄著。
徐太太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冷颼颼的瞅著他,“你昨夜如何答應我的?”
這人如何說的?
天大的事都不及她重要,自然是要去接的。
結果,轉頭,啪啪打臉。
“錯在我,安安如何罰我我都認,好不好?”何為低聲下去?何為伏低做小?
徐先生此時可謂是演繹的淋漓盡致。
說著,這人邁步過來,站在安隅跟前,先要伸手抱抱她,卻被人躲開。
他頭疼,實在是頭痛。
她躲,他強勢。
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將人摟進懷里,且還伸出一只手握著安隅的小爪子往自己腰后帶。
“好了好了,不氣了,赤日炎炎的,我們不跟自己過不去,不氣了,不氣了。”
安隅自是擰不過這人,落在他腰后的手狠狠一緊。
隔著襯衫抓著他的腰肢。
惹的人倒抽一口涼氣。
男人伸手,將她的爪子撈過來,放在唇邊親了親,“不嫌手疼?”
“還騙不騙我?”徐太太昂頭望著徐先生,許是覺得剛剛隔著襯衫那一下不夠,伸手扯開人的襯衫下擺將爪子伸進去又狠狠捏了捏。
這下好了,伸進去容易,在想出來,就難了。
徐先生隔著襯衫摁著她的爪子落在自己腰后。
“乖乖、是不是想我了?”他低沉笑著開口。
這本是一句及其平常的話語。
夫妻之間,偶爾問一聲想不想,在正常不過。
可此時,此情,此景,正常嗎?
平常嗎?
不見得。
在出差三天的背景襯托下,更為不正常。
安隅抽了抽,欲要將爪子抽出來。
可、、、、哪有那么容易?
何為風水輪流傳?
今日,安隅徹徹底底的見識道了。
往常,是她被聊得衣冠不整。
而今日,她很好,徐先生不好。
如此看來,怎么看怎么都覺得徐太太如狼似虎。
“往后電話是要接的,生氣歸生氣,該讓我知曉是否平安,安安說是不是?”
耳旁,男人話語響起,帶著輕輕的叮囑聲。
“旁的我都不怕,就怕你有危險,安安往后要是生氣了,不接我電話回個信息也是好的,或者接個電話告訴我你正在生氣,也好讓我知曉,我的安安只是生氣了,沒有任何危險。”
男人說著,捏了捏正握著的那只掌心。
安隅掙扎的動作愣住,剛剛的惱火去了大半,沉默了數秒開口:“哪有那么容易有危險,天子腳下無人敢太造勢。”
聞言,徐先生嘆息了聲,摟著人的手又緊了緊:“傻孩子。”
莞爾,他松開她的掌心,安隅見抽出來的手緩緩落在他腰肢上。
片刻,男人騰空將她抱起,去了臥室椅子上。
抱著安隅坐在腿上。
且還怕她涼,極為貼心的扯過一旁的毯子落在她膝蓋上。
“想洗澡,”夏季炎熱,出門就渾身濕漉漉的。
歸家若是能沖個涼,在待在空凋底下是極為舒服的。
可這日,徐先生不讓她得償所愿。
“乖、讓我抱會兒,幾天沒抱安安了,空落落的,”說著,男人調整了姿勢讓人腦袋靠在自己肩頭。
落在她后背上的手輕緩的拍著,似是一個正在哄女兒入睡的父親。
安隅靜默的窩在他懷里,抓著他的襯衫衣擺。
眨巴著大眼睛望著臥室里梳妝臺上倒映出來的影子。
徐紹寒在閉目養神。
似是極為疲倦。
她抬手,落在男人眉眼上,后者依舊閉著眼瞼,伸手抓住她的爪子放在唇邊親了親。
安隅溫聲話語響起:“很累?”
“不累,就是太想安安了。”
安隅動了動,男人順勢讓她調了調姿勢。
“讓徐黛弄點吃的上來?”
“一會兒在說。”
安隅抬手,將他圈在自己腰身上的時候緩緩撥下來,而后將自己纖長的爪子伸到他掌心里,與之十指相扣。
徐先生掀開眼簾,低低看了她一眼,見人乖乖巧巧的窩在自己懷里,心都軟了半截。
“安安?”
“恩?”她仰頭望去。
片刻,傾覆下來的是他菲薄的醇。
安隅知曉,這人,今日是極累的。
往常,鮮少見他如此。
有那么一瞬間,她稍稍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今日的無理取鬧,后悔自己今日的意氣用事。
這場婚姻中,安隅并不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不夠體貼,不夠善良,不夠大方,不會照顧人。
但凡是妻子該擁有的,她都沒有,
所以此時,當徐紹寒說那句不累時,她明知,卻無能為力。
徐紹寒在學習怎樣做一個合格的丈夫,而她又怎能在這場本該雙方付出的婚姻里坐享其成?
任何一場婚姻僅靠單方面付出難以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