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好日子頗多。
游走于商場的成功人士們也并非不信傳統的擇日。
天時、地利、人和、風水、八卦、天體運行、月的陰晴圓缺、潮漲潮落、情緒起伏、運程、等等等等,奧妙無窮。
曾幾時何時,安隅見過一個在外界揮斥方遒的商場大家,歸家之后端著一本周易正兒八經的研究著,且聊著時,頗有心得。
六月六,z國人講究上的吉利,素有六六大順之說。
而這一日,在少數名族里來說更是隆重。
六月六、半年節,示意一年已過一半。
而這日,在商場上打了一個漂亮翻身仗的羅薇在首都大廈舉行了一場慈善晚宴,邀請的都是業界頂尖人物。
宴會,安隅本是不想去的,但唐思和這個合伙人皆朋友的身份擺在這里,不去、似有不妥。
更甚,她的這張請柬,來路非凡。
此事要從昨日說起。
六月五日下午,安隅正在卡會,期間,桌面手機響起,潛意識里她并不太想人打擾這場會議,于是、伸手掛斷。
那側,似也沒準備繼續下去。
只是片刻之后,一條短息拿進來,安隅僅是一掃而過,本是溫和的眉目瞬間擰緊了半分,
我是唐自白,希望能與安小姐見上一面,只為聊表謝意 來意為何,他說的清楚。
安隅對于唐自白的印象,依舊停在那個雨夜。
他像天神,突然闖入趙家院落里,將昏倒在院子里的她抱起來直奔醫院。
那日傍晚,她在唐自白身上看到的是屬于父親的光輝。
他寬闊的胸襟,有力的手臂,給了她半條命。
對于唐家,安隅曾經想過,如果不是羅薇從中作梗,她與唐思或許會順風順水的走下去。
可這些,也只是曾經而已。
好她回應。
結束這場會議時,安隅坐在會議室未曾想過起身,靠在座椅上許久,望著眼前的文件,可宋棠知曉,這人的心思根本不在這間會議室。
h國那段難行的歲月里,出去唐思和,安隅見到的z國人也就一個唐自白了。
趙家、沒有人去看過她,沒有人關心她過的好不好。
反而是唐家父子,在那段寸步難行的歲月里給她帶去了無限溫暖。
她猶記得清楚,那日午后,唐自白著一身正裝出現在自己跟前。
在那間她打工的咖啡館里,二人像父女那般坐在一起淺聊許久。
言行之間,不問其他,只關心她學業與生活以及h國的風土人情。
安隅一一作答。
臨了,他離開時,望著自己,面色一本正經及其認真:“其實離開趙家,生活固然艱難,但人生也會更有希望,竟然離開了,就當成重新開始一段人生去經營它,付出,總會有收獲的。”
“年輕人,有的是機會,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才行,”臨了,唐自白坐在對面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從桌面上緩緩推過來,話語簡短,但異常暖人心扉:“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跟我聯系。”
辦公室里,安隅站在辦公桌前伸手拿開抽屜,而后緩緩的,從抽屜底層拿出這張年歲久遠的紙張。
即便時隔多年,那蒼勁有力的字體依舊還在。
她拿著這張紙看了許久。
久到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里反復重演。
臨了,她從兜里掏出手機,看了眼今日發短信過來的號碼,與紙張上的號碼一致。
十一點整,安隅出門,許是六月初的天,中午時分稍有些炎熱,她便未曾帶外套出門,一身酒紅色襯衫黑西褲,頗有幾分商場女強人的強勢。
安和不愿的一家餐廳里,唐自白似是等候多時。
安隅乍一進去,便見到了唐家的老人,胡叔。
二人點頭招呼,算是客氣。
“先生在里面等您,安小姐。”
“勞煩胡叔帶下路,”她開口,話語算是客氣。
年幼時分,唐思和身旁的人對自己,照顧有加。
這個過往,不能磨滅。
包廂內,唐自白一身軍綠色襯衫在身,眼前是一壺清茶,散發著清幽的茶香。
見她來,似是準備起身迎接。
安隅心頭一顫,現如今,以唐自白的段位,何須他親自起身迎接旁人?
能享受到如此待遇的,怕也只有總統府那幾位了。
“會不會打擾到你工作了?”唐自白問。
“不會,中午休息時間,”安隅答,話語謙卑。
二人入座后、唐自白親自給安隅倒了杯茶,后者雙手接過,淺聲道謝。
“今天來,是想表示感謝,對于唐家的事情,我這個做長輩的,得對你說一句謝謝,也得對你說一句抱歉。”
謝謝安隅不計前嫌出手幫他們。
也很抱歉羅薇對她做過那些過分的事情。
聞言,安隅伸手端起杯子喝了口清茶,面上笑意淡淡:“我只是在幫我自己而已,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唐自白望著她,微微一愣。
望著眼前這個落落大方渾身散發著自信氣場的女子。
渾身散發這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場。
唐自白似是知曉什么,淡笑了聲。
而后笑道:“是我唐突了。”
2008年,她與徐紹寒的婚姻走過一年之久,不久前,這個男人大張旗鼓的慶祝了結婚周年紀念日,將一眾家人好友請到磨山來熱鬧了一場。
安安忘記不了那日清晨,她一睜眼,看見的是一捧火紅的玫瑰花,以及手腕里那只小奶狗。
這是他的周年禮物,也是對婚姻的一份心。
對于前程過往,對于唐思和,都是過去式,在提起來。
是對徐紹寒的不尊重。
是對這段婚姻的不尊重。
唐自白大抵是知曉安隅并不想在與唐家有什么糾葛,畢竟、她與唐思和二人的那段過往早在許久之前就應該翻篇了。
這日,二人簡單的吃了個午餐,臨走時,唐自白將一張請柬交到她手中。
安隅接過。
而后,二人站在門口寒暄了幾句轉身離開。
安和樓下是繁華的,中心商業街最不缺的是高檔咖啡廳。
上樓前,她推門進了一家咖啡館,而后買了杯咖啡。
站在角落里等候之際,接到了來自徐先生的電話,那側,是男人關心的話語。
6月6日的這場晚宴,安隅與徐先生手挽手出席時,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從謠傳二人即將離婚,在到現如今合體出席某場活動,如此謠言,不攻自破。
但也有人猜測,在這豪門之中多的是貌合神離的夫妻,如今,不過是多了一對而已。
羅薇的慈善晚會辦的及其龐大,商場上的人最會為自己找到各種出路。
而她,也不例外。
安隅來,本就是想走個過場而已,若是讓她在這種鬼魅場所里久留。
實屬是為難她。
富人富久了,總習慣為自己找點事情做。
比如,搞搞慈善什么的。
拍賣會上,那些珍藏品被一個個的放到臺面上,而后底下的人互相舉牌競拍,所謂價高者得。
這日,邱赫也來了。
坐在安隅身旁,有一搭沒一搭跟她瞎扯著。
而身旁徐先生倒也未曾阻止二人。
這夜,安隅以安和事務所的名義拍下一件藏品捐款三百萬。
而徐紹寒,先后拍下兩件,一件、是文豪大家的筆墨,一件是款頗有紀念意義的項鏈。
前者的善款以徐氏集團捐贈出去,后者以夫妻二人的名義捐贈。
酒會上,身為主人家的羅薇目光頻頻在這個場子里尋著什么,而后,見徐紹寒夫妻二人挽手而來,開口,歉意同眼前人道了句抱歉,往這夫妻二人跟前去。
“今日,多謝徐董了,”羅薇端著酒杯邁步而來,望著徐紹寒笑意開口道。
后者回應:“盡微薄之力而已。”
男人打著客氣的官腔同她周旋。
淺聊了幾句,羅薇將目光落在安隅身上,笑問道:“不知能否借一步同安總聊幾句?”
安隅聞言,挽著徐紹寒你臂彎的指尖往下壓了壓,望著羅薇,心里在思忖。
若是往常,畢竟是長輩。
看此時,在有了昨日唐自白的事情之后,安隅稍有些不愿,:“今日我跟我先生還有事情,改天如何?”
這話,無疑是拒絕了。
徐紹寒徐紹寒沒想到,側歐望了眼安隅。
但這眼眸中,難掩那些許高興之情。
從丈夫的角度來出發,他并不愿意安隅與唐家在有過多的糾葛。
而今日,安隅的做法無疑是讓他高興的。
離去時,男人摟著她的腰肢,寬厚的大掌在其腰側來來回回。
安隅感覺到,在夜幕中側眸望去,只見這人笑意悠悠然。
“徐先生是有何值得高興的事情?”
“安安說呢?”他問。
后者笑意悠悠然,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歸家路上,從首都大廈出來,正值夜間繁華之時。
安隅提議走走,恰好這日二人穿著也較為日常,沒有華服出席。
徐先生摟著她腰肢的手改為牽著人前行。
繁華街道,來往行人絡繹不絕。
徐紹寒在結婚之前,鮮少能有如此閑暇時刻。
反倒是婚后,在徐太太的要求之下,這人,即便是有及其重要的事情也會往后推一推。
一個人的時候,這街景,無甚好看的。
但若是愛人在身旁,這世間的花草樹木都變得萬般可愛。
緩緩前行時,安隅目光被路邊阿婆籃子里的枇杷吸引去目光。
自古便有六月枇杷滿樹金的話語,而今日,這黃橙橙的枇杷在夜晚更是引人眼球。
側眸,望向徐紹寒,伸手拉了拉他衣袖,后者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溫溫開腔:“想吃?”
后者點了點頭。
徐先生松開人的手,道了句等著,而后便扯了扯褲腿,蹲在地上拿起阿婆遞過來的袋子,挑選著枇杷。
這人,怎能不叫人心動?
身處高位亦能做如此平凡之事。
婚姻行至如今,安隅在徐紹寒身上看見的不再是權利與手腕,而是品性。
他的品性與教養,深深的將她折服。
安隅站在一旁望著他,而后緩緩的、準備蹲下身子時,身后一聲急切的呼喚聲隨之響起。
猛然間,這人直起身子,將視線投向人群中去。
快速的尋著什么。
而那聲呼喚,漸漸遠去。
安城安家有一龍鳳胎,長子,取名安鴻,出自《史記·陳涉世家》:“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次女、取名安隅,出自《三國志·蜀志·諸葛亮傳》。
而這日,在這繁華的街道,那一聲聲洪亮的安鴻從她耳邊一陣陣的刷過。
猛然間,那個渾身充斥著溫淡氣息的徐太太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面色焦急滿面驚慌的女子。
剎那間,安隅猛地起身,朝著漸漸遠去的生源追過去。
熙然繁盛的街道、人來人往,摩肩接踵。
安隅置身于人群的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而此時,蹲在地上挑選枇杷的徐先生側眸,欲要同人說句話,不想一轉眼,空蕩蕩。
霎時,這人猛地起身,面色瞬間寡白。
視線從四周環繞一圈,未曾見人。
卻聽老婆婆指了指左邊道:“我看她往那邊去了,好像是去找什么去了。”
瞬間,徐先生順著老婆婆指的方向拔腿而去。
而此時的安隅,在人群中快速尋著,如同大海撈針般。
穿過繁華的街道,便是隱在后面的小院,高跟鞋踩在青石板路上的聲響在這里尤為醒耳。
最后一聲聲響止在這里。
安隅急切的步伐猛然頓住,而后,一步步的向前走,目光不放過任何一個敞開門的院落。
直至,行至一個院落門前,站在木門前。
稍有些躊躇不前。
害怕,上一次的事故在度重演。
于是、她抬起的手,緩緩落下。
那種害怕,退縮的心理在一瞬間攀上心頭。
她想轉身離開,回去找徐紹寒。
可是,又想,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為何不一探究竟?
她不是怯懦之人,也不是一個膽小之輩。
于是、這日,她干了如同上次一樣的事情。
伸手,推開了那扇門。
不管結果如何。
乍然間,映入眼簾的不是她的兄長,而是站在屋檐下同服務員言語什么的何樂。
這個風頭正盛的當紅小花。
這個娛樂圈的紅人。
安隅緊張的背脊瞬間軟和下去,站在院門前,與何樂四目相對。
前者是淡然,而后者,目光中帶著些許審視。
晚間、院落里燈火通明,她的身后是一片諾大的玻璃窗,里面掛著琳瑯滿目的衣物,儼然是一個高定工作室。
“安律師?”何樂似乎有些看不清楚,而后走近了兩步,望著安隅。
“何小姐,”安隅點頭回應。
“您這是?”何樂稍有些拿不定主意,望了眼安隅,疑惑問了聲。
“路過,”她答,話語隨意。
視線從何樂臉面上移到她白色球鞋上,牽了牽嘴角。
“這是我朋友的工作室,要進來坐坐嗎?”何樂在問,話語客氣而又有禮貌。
“改天,我先生還在等我,”說完,安隅準備轉身離去時,似是想起是什么,在度轉身,望向何樂:“何小姐可有見人進來?”
何樂垂在身旁的指尖微微動了動,笑道:“私人會所,一般人應該是進不來的。”
聞言,安隅點了點頭。
臨走時,視線再度從她腳面上一掃而過。
而后者,尚未察覺。
這廂,徐紹寒要瘋了。
安隅不聲不響的離去讓這個素來沉穩的男人心底慌張的如同犯了心臟病似的。
葉成等人聞訊趕來時,便見徐紹寒如同一只無頭蒼蠅似的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拼了命的尋找什么。
安隅呢?
她從院落里退出來,扶著墻面站定了許久才穩住那股子心慌而又失落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