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矜算計安隅的時候或許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被安隅拿著刀子一點一點的磋磨。
安隅的心,何其歹毒?
知曉悠悠是徐子矜的狗時,她未曾同徐紹寒大吵大鬧,只因吵鬧。
解決不了問題。
這世間,條條道路通羅馬。
她何苦去勞心傷神?
一頓狗肉火鍋,解決所有問題。
多好?
省時省力又能達到效果。
不是要狗?
給你便是。
安隅離家數日,在歸來,卻是因為一個徐子矜。
瞧瞧,徐子矜多大能耐?
徐先生苦苦哀求都未曾讓人歸磨山,徐子矜輕而易舉做到了。
宋棠將葉城喚進來時,那人一見屋內場景,嚇得驚慌失色,目光落在徐黛身上,見后者面色寡白,他好似知曉了什么。
在細聽衛生間里的干嘔聲,心下輕顫。
徐子矜吐的腿腳發軟出來,而此時,安隅面色悠悠然靠在沙發上,那眉眼間帶著淡淡笑意望著徐子矜。
看她,同看小丑無何區別。
“世人說你心狠手辣不折手段依我看來,簡直就是低估你了。”徐子矜開口,那惡狠狠的姿態似是恨不得能直接弄死安隅。
“那三姐心目中,覺得我如何?”她問。
淺笑沛然的模樣好似根本沒有受她那惡毒言語的影響,相反的,她這幾句話,還挺讓她高興。
“瘋子,”徐子矜虛弱的站著,身形稍有些搖晃,一旁徐黛見此,本好意上前攙扶,卻被人一把甩開。
且力道極大,甩的徐黛稍有踉蹌。
安隅見此,目光從徐黛身上緩緩移至徐子矜身上,笑道:“黛管家莫要把熱臉送到人跟前去讓人打,如此,丟的是你家先生的臉面。”
徐黛聞言,默了默,緩緩退至一旁。
不敢在向前半步。
身為管家,主次之分,她很清楚。
安隅不喜她同徐子矜走太近,她變該有自知之明才是。
“安隅,我看你能猖狂幾時,”徐子矜說著,布滿憎恨的眸子狠狠從她身上掃過。
隨即,欲要跨步離去。
直至行至門口,伸手傳來安隅詢問的聲響:“三姐不把悠悠一起帶走?”
回應她的是摔的震天響的車門。
安隅想,她有一個大活人,為何要去為難一只狗?
這日,她坐在磨山客廳思忖良久,都未曾得到答案。
或許是有答案,只是那些答案,并非她自己想要的。
這日,宋棠站在一旁盯著陷入深思的安隅,她有時在贊嘆安隅心狠手辣的同時,不免也會嘆息她命運多舛。
這日,徐紹寒趕回家時,安隅正欲離去。
院落屋檐下,她借著午后陽光望著徐紹寒,而后者亦是如此。
那一眼之間,徐紹寒也好,安隅也罷,在對方的眼眸中都看到了些許陌生。
冷風吹過,帶起她耳后發絲。
徐紹寒邁步向前,伸手將她凌亂發絲別至耳后,望著安隅,視線中深意不減。
“我燉了悠悠,”她望著他,冷冷開腔。
“我知道,”徐先生答,話語溫溫。
那種平靜出乎安隅預料之外。
她望著徐紹寒,視線太過炙熱,想在他風平浪靜的臉面上窺得些許什么,可最終…徒勞。
徐先生伸手將她脖子上圍巾撥了撥,望著安隅,一雙深邃的眼眸近乎要講她看穿。
他說:“安安,狗本沒錯,若是旁人我該生氣的,可是你,我覺得你做的一切都是對的,若有朝一日你殺了人,我都會覺得是那人該死,你看,我這么理解你體貼你,你也理解理解我行不行?恩?”
他用無比深情的話語說著誅心的話。
誅著安隅的心,她伸手撥開這人落在自己肩頭的手,徐先生倒是沒為難她。
安隅冷笑開腔,“我是不是該謝謝你的體貼?”
“我們是一家人,”他開腔,話語平靜而堅定。
“一家人是不會包庇旁人拿刀子捅自家妻子的,”她反懟回去,面容冷硬。
人這一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暗,每個人都有自己不能言語之痛。
有些痛楚,徐家人在盡力掩藏。
而安隅在竭盡全力想扒開這個家族的傷痕。
徐紹寒越是信任不言,安隅便越想一探究竟。
他有多沉默,她便有多痛心。
“我有苦衷。”他盯著她,波濤洶涌的眼眸中在瞬間變成了沉浸的大海。
“什么苦衷?”她問。
“有些事情,不能說,”徐先生說著,伸手欲要撫摸她面龐。
安隅側開,躲了過去。
徐先生的手,就如此落在了半空。
良久,他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無奈笑了笑。
他與安隅,個性都太強。
“既然回來了,就住下,”他說,話語沒有任何退縮之意。
說著,且還伸手抓住她的掌心,欲要將人往里帶。
走了兩步才發現,身后人紋絲不動。
徐先生回眸望她,見她堅持,他再度開腔,“這屋子里你還看什么不順眼就砸就扔,直到你順眼為止。”
“我看你不順眼。”
“……不順眼也得看,”他有一陣語塞。
一旁,宋棠伸手揉了揉鼻子,怕自己笑出聲兒來。
畢竟,屋子里的傭人此時還處在驚恐之中。
悠悠被燉了,先生回來沒有大發雷霆,相反的,很平靜,似是能理解。
那模樣旁人不禁嘆息。
磨山上上下下都傳遍了,只道是太太將悠悠給燉了,聽聞此事的人都無比沉默,想著那只先生養了很多年的白狗就如此沒了,多少有些難接受。
這日,安隅留宿磨山。
中午午餐本就是場鬧劇。
在歸來,徐先生吩咐備餐,目光掃到餐桌上的瓷盆時,薄唇抿了抿。
到底是養了多年的狗,說沒感情是假的。
再回首,安隅視線落在他臉面上,那探究的神色在此時一覽無遺。
親密之人算計起來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消息傳到總統閣下耳中時,徐啟政愣了愣。
隨即笑了笑,那落在紙面上的筆尖緩緩抬起來,隨即伸手將鋼筆筆套套進去,眉眼間滿是贊賞,“是個狠人。”
溫平聞言,拿著文件袋的指尖往下壓了壓,不動聲色的。
“四少那邊?”溫平問。
“怎么?”
“年關將至,事務繁忙,在加大少那邊…眼下鬧出這種事情…,”溫平的話語斷斷續續的。
但不難讓人懂其中深意。
年關徐氏集團本就事物繁忙,在加徐君珩那邊事情正值火熱期間,眼下,外事繁忙,內院風起云涌,徐紹寒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在加老婆懷孕不想要。
徐紹寒此時可謂是心力交瘁。
本是一段和平的婚姻。
如今,卻布滿傷痕。
天家的婚姻,太過痛心。
“就看他如何取舍了,”說著,他伸手將筆筒抽下來,隨意扔在桌面上。
啪嗒一聲,讓溫平不由得替徐紹寒捏了把冷汗。
這夜,徐子衿未歸總統府,葉知秋電話過去,無人接聽。
磨山內,一場晚餐,引起了一場動蕩。
當安隅扔下碗筷狂奔衛生間時,徐紹寒心都快沖出了嗓子眼。
一樓盥洗室內,安隅撐著洗漱臺吐的天昏地暗,那干嘔聲聽起來格外嚇人。
徐紹寒緊隨進來,寬厚的大掌落在她后背,徐黛端著水杯站在一旁。
不舒服歸不舒服,她的性子依舊犟得很。
即便是吐的頭暈眼花腿腳發軟她依舊是伸手撫開徐紹寒的大掌。
“乖…,”男人開腔,話語盡是心疼之意。
良久,吐到沒東西可吐,她扶著臺面緩緩下滑,尚未碰到地面,被徐紹寒一把抱起。
人在不舒服的時候總是格外脆弱,此時,客廳沙發內,安隅面色寡白靠在徐紹寒懷里,連呼吸都是微弱的。
男人摟著她,伸手撫著她的后背,話語溫軟,“漱漱口,乖乖。”
她照做。
這日晚間,徐紹寒抱著安隅,坐在沙發上,總是聽聞公司里的人說懷孕艱辛,此時,他領會到了。
安隅安靜的窩在他懷里。
沒了跟他鬧的勁頭。
亦是沒了同他言語的勁頭。
徐紹寒伸手落在她手背上,而后緩緩握著她的手落在那平坦的腹部。
那里有著他們愛情的結晶。
徐紹寒偷著這片刻的歡愉,側首,薄唇落在她發絲。
“安安我們好好過,恩?”
這話,沒有半分回應。
她伸手,欲要抽離,卻被人握的更緊。
不給她逃離的機會。
徐紹寒此生,不會給安隅逃離的機會了。
這夜,徐先生抱著人坐在客廳良久。
他本該將人放在床上的,可心底,到底是存了私心。
許久過后,安隅動了動身子,男人微俯身問道,“想吃什么?”
安隅搖了搖頭,伸手欲要去端茶幾上的水杯。
卻被徐先生伸手接過,“涼了。”
一旁徐黛識相,緊忙過去倒了杯溫水過來。
徐先生這才遞至人跟前。
大半杯溫水下去,好了些許。
“熬點粥,多少吃些。”
這話,是對徐黛說的。
言罷,他抱著安隅上樓。
將人放到大床上,掀開被子讓人躺了下去。
床沿,徐先生寬厚的大掌落在她發頂上,隨即俯身輕啄。
安隅想躲,但她一個正虛弱的人怎躲得過徐紹寒?
這日,徐黛端著托盤上來時,入眼的便是安隅躺在床上,徐紹寒輕撫她發絲的情景。
見徐黛進來,男人伸了伸手,示意她將托盤端過去。
床上,安隅稍有些昏昏欲睡。
“喝點粥再睡,”他說著,沒給她回應的機會,伸手將人從床上撈起來。
不給她反抗的機會。
他喂,也得她想喝才行。
幾番折騰下,粒米未進。
徐先生再好的脾氣這會兒也不可能慣著安隅。
但思忖回去,不慣著如何?
自己現在本就是個死刑犯。
在不好好表現,搞不好落個死無全尸。
“多少吃點,”他規勸著。
好言好語。
“難受,”她開口,話語懨懨。
“因為難受,所以才要吃,”徐先生伸手,將她面龐碎發往后撥了撥。
安隅抬頭睨了眼人家,伸手將跟前的瓷碗往外推了推,“你不要以為這樣便能抹去你犯下的罪。”
“牢里的囚犯若是表現好也能落個從輕處理。”
“死刑犯不包括,”安隅開口,話語硬邦邦的。
“那我求個緩刑,”說著,這人伸手將手中瓷碗擱在床頭柜上,而后伸手將安隅抱起來落在大腿上,且還萬般體貼的扯過薄被蓋著她的膝蓋。
復又端起碗,堯了一勺子清粥遞至她唇邊,大有一副她不吃便不罷休的架勢。
“聽話,張嘴,不吃難受的還是自己。”
在綠苑,吐過之后若是不舒服,便不吃了。
徐黛不可能為難她。
但這會兒,不行。
徐紹寒的脾氣,也異常犟。
這燉晚餐,吃的不盡人意,安隅如此覺得,小半碗粥下去,她便吃不下了,側開腦袋欲要從徐紹寒腿上爬下來,卻被人撈住。
徐紹寒還想繼續,而候在一旁的徐黛知曉。
在逼,怕又是該鬧起來了。
“先生,”她喚了聲。
徐紹寒端著瓷碗的手緊了緊。
有些事情尚未經歷,所以不知。
今日徐黛這充滿隱晦的一喊,更加堅定了徐紹寒不放過安隅的決心,更甚是起了私心。
他伸手,將手中碗遞給徐黛,后者接過,看著安隅躺在床上,伸手替她將被子攏好。
這夜間,徐紹寒伺候好安隅已是九點將近。
此時,總統府內,徐子衿依舊未歸。
且還聯系不上。
若是平常,葉知秋不會著急,可眼下關頭。
因著一個徐子衿鬧得徐紹寒家宅不寧,說不擔心是假的。
生怕在生出事端。
徐啟政歸來,見葉知秋拿著手機站在客廳里如同只陀螺似得的打轉。
忘了眼葉蘭,后者便是不知道。
“出什么事了?”他開口。
葉知秋一個冷眼掃過來,帶著幾分不悅。
現如今的徐啟政,如何都是錯的,開口說話是錯。
只怕是在葉知秋眼里連呼吸都是錯。
“你會不知道,”這是一句陳述句。
葉知秋不相信如此手眼通天的徐啟政會不知道今日磨山發生了什么?
聞言,徐啟政抿了抿唇。
“知道就不能問了?”他反問。
“你也只會張張你那張破嘴開口問那么一兩句。”
起先,葉知秋還能在傭人跟前忍忍自己對徐啟政的不滿,現如今。
不當場手撕她都算是極好的了。
“葉知秋。”
“了表一下你對孩子們的關心,也好讓大家知道你這個當父親的存在。”
葉知秋對徐啟政的不滿早已積壓許久了。
怎會因為他一句沉聲的輕喝而止住?
怕是不行。
此時,首都眸小區公寓,徐子矜立身于高樓之中,陰暗的目光落向遠方,看不清定處。
眼前,那萬家燈火的光輝璀璨在他跟前不過都是勾起傷心事的輔助。
年幼時分的事情倘若是距離遠按了,會越來越模糊,她高估了自己在徐家的地位,也低估了天家人對權利的追逐。
在權利面前,那個素來將她當成親孫女的徐老爺子也會有退縮之意。
思及此,她一聲冷笑響起。
隨即伸手,緩緩掏出手機,離開了公寓樓。
首都這個城市的冬天素來都是殘忍的。
陰寒的天氣凍的你瑟瑟發抖懷疑人生,倘若是碰到下雨天,你更該痛恨它了。
首都四環外的巷子里,隱藏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古老建筑,這些平房,有著一定的歷史特色,她們價格高昂,但無甚市場。
換句話說,沒有人愿意將大把大把的錢砸在一個國家規定不能拆建修補的地方。
以至于這里,成了許多外來戶最好的選擇。
夜晚,陰暗的巷子里到處滴著濕噠噠的水珠。
環境看起來極差。
有一女子踩著靴緩緩穿行在這條小道上,那清冷的姿態在夜晚的照應下,像一只穿行的出來復仇的夜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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