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葉知秋陷入了循環性繁忙中。
總統府內部宴會,以及豪門貴婦的宴會,各種慈善拍賣會皆有她發起。
每日忙的不見蹤影。
更甚是到了年底再難有家庭團聚之時。
這日下午時分貴總統府,就去徐紹寒所言,只是一頓簡單的家常便飯。
臨進屋,遠遠的便見葉知秋穿著冬季加厚旗袍挽著披肩站在屋檐下,身旁,葉蘭在輕言細語的同她言語什么。
屋內,開著地暖,將冬日的嚴寒阻擋在外,今日的天氣,如同徐紹寒所言,陽光明媚,是冬日里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夫妻二人進去時,傭人過來接過他們手中東西,望了眼葉知秋的方向,隨即將視線落在徐紹寒身上,似是在詢問要不要告知。
而后者,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
大抵是不想驚擾了正在忙碌的葉知秋。
總統府的宴會,規格歷年來都是豪門之最,安隅即便鮮少參加,但也知曉這方面的規矩,而葉知秋,掌管這一切的人,看似是在舉行一場普通的宴會,實則,掌管的是豪門世家總統府的臉面。
她不懂,也不準備裝模作樣過問。
徐紹寒伸手攏了攏她脖子上的圍巾,而后牽著人離開了主宅,往后山的果園而去,身后,是一名傭人提著簍子不遠不近跟在身后。
“總統府今晚有事?”路上,安隅任由徐紹寒牽著手,低垂首望著腳底下的青石板路,淺聲詢問道。
“回來聚個餐,年關將至,大家都比較繁忙,短時間內是聚不上了,”他話語簡單而又直白,安隅似是懂了,點了點頭。
只聽徐紹寒在道:“一會兒老二回來,母親若是苛責,你幫著說言語兩句,我若是說,只怕不會有效果。”
徐落微早在半月前就成了小飛俠,成天輾轉各個音樂廳,國內外藝術界的報紙上倒是常見消息,總統府的人只怕是半月都沒見人了。
不說人了,因著時差關系,只怕是聲兒也沒見到。
葉知秋本就是滿心怒火,今日是掐著時間候著徐落微回來聚餐的,只怕是一會兒人回來了,那叨叨聲也該沒完沒了了。
“她怎么了?”安隅稍有疑惑。
“她啊!”徐紹寒先是輕嘆了聲,而后在無奈道:“整個一空中小飛俠。”
“那也是因為工作,”安隅似是稍有不解,對于徐紹寒與徐君珩,葉知秋是分外理解的,子女工作繁忙,她想見時,甚至是會掐著時間去見。
絕不過多叨擾,如此善解人意的母親,難見。
可到了徐落微這里,
葉知秋對于她苛刻許多,那種苛刻如何說?
好似三天兩頭不見她,便會拎出來說一頓。
徐紹寒抿了抿唇,一些話語在喉間,繞了又繞,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伸手將安隅往自己懷間帶了帶,牽著人的手變成了半摟著,“有些事情,不好言語。”
既出此言,她何必在問。
徐紹寒呢?他難得周末休息,上午時分忙完些許必要的工作,到此時,帶著愛人在園林之間采擷些許果蔬,也不失為一種閑情樂趣。
林園間,安隅著一身白色呢子在身,雙手抱著簍子,跟在徐紹寒身后,后者,修長的手從樹上將橘子摘下來,安隅以為他要放進籃子里,伸手將懷里的簍子往前去了去。
后者見此,沛然失笑,伸手將黃橙橙的句子剝開,去了皮將果肉放到安隅掌心,且放上去時,還從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她的掌心。
如同對待嬰孩般細心,安隅一手抱著簍子一手接過橘子。
望著掌心繾綣的橘子,在午后的陽光下靜靜的躺在自己掌心,有那么一瞬間,安隅的思緒回到了年幼時,安城的那個老宅子里。
她的父親,也曾如今日這般,溫柔的對待她。
時光倒回至今日,她的丈夫,將那遺失了多年的溫情在度送上她跟前。
背后,是斑駁的陽光透過橘子樹灑在她的后背,眼前,是他的丈夫正低頭淺笑凝著她。
忽而,手心一空,簍子已被人抽走,徐先生低頭啄了啄她的發頂,溫情脈脈道:“吃吧!小饞貓。”
十一月的午后,若是不起陰風,倒也不算寒涼,總統府院落的林苑間,徐先生帶著妻子感受人間煙火氣,女子立于原地看著自己丈夫,而男子一手提著簍子,像是一個帝王在選自己的妃子,望著樹上的橘子,及其有經驗的將那些看起來味道鮮美的摘下來,放進簍子里。
她靜默無言的站著,欣賞著眼前這難得的一幕。
他慢悠悠的晃著,拋去公事之后的徐紹寒,比平日里多了份煙火氣,也多了份親和力。
偶爾,徐先生回眸看一眼站在原地的徐太太,見她還在,便輕扯唇角,展開一抹淺笑。
他來去之間,將空蕩蕩的簍子裝滿,歸來時,安隅掌心的橘子已經進了肚腹。
許是味道極佳,她彎身欲要伸手從簍子里再拿,卻被徐先生抓住爪子,溫溫斥道:“涼、不能貪。”
她悻悻收回手。
秋日晴天,果子上的灰塵到底是有的,安隅伸手,用徐紹寒的手帕擦了擦掌心的灰塵,轉而在遞還給他,示意他擦擦。
徐先生被她小女生的舉動給弄笑了,唇邊笑意散開,佯裝正經道:“君子當不拘小節。”
“、、、、、、、、”徐太太聞言,一陣無言。
不拘小節是不拘小節,可回程、他在想牽她手,也沒那么容易了。
弄得徐先生后悔不已。
青石板路上,安隅在見,徐紹寒提著簍子在后,他原以為,她是記路的。可實在是他多想了。
明明左拐,她去右拐,明明右拐,她去左拐,反其道而行的本事漸高水漲。
徐先生說了一兩次倒也還好,說多了,便沒耐心了。
跨大步過去牽住她的手,不給其掙脫的機會。
只道:“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走路也叫人不省心。”
歸主宅、葉蘭正在端著東西讓葉知秋挑選。
安隅進去,葉知秋似是想聽取下她的意見,便開口喚她過去。
安隅聞言,抬步欲要朝那邊去,卻被徐紹寒拉住手腕,只聽這人溫溫道:“不急、洗個手先。”
隨即拉著人去了盥洗室,徐先生將她圈在胸前,挑開水龍頭按出洗手液給人搓著爪子,淡淡的話語在她耳邊淺聲交代著:“一會兒給老二多美言幾句,可記得?”
“恩、”她淺應。
徐先生側首,啄了口她白皙的面龐,夸贊道:“真乖。”
惹的安隅面色一陣緋紅。
徐先生笑著扯過一旁的毛巾擦干她的手,:“去吧!”
廳內、葉蘭與葉知秋正在挑選賓客伴手禮,在眾多樣式中稍有糾結,見安隅來,葉知秋挽著她的手腕,溫言細語道:“安安幫我看看,選哪種?”
她從未接觸過這些東西,若是讓她選,也不見得知曉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
她左右瞧了瞧,目光定在包裝精致的收工姜茶上,伸手指去。
“它吧!”
“了解過?”葉知秋見她如此豪爽,問道。
她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二姐上次帶了些,覺得還不錯。”
聞言,葉知秋猝然失笑;“臭丫頭還挺有心。”
簡短的一句話,讓葉知秋心情好了不少。
徐先生剛從盥洗室出來,恰好聽見如此一句,唇角不動聲色的勾了勾。
伸手拿著橘子去了廚房。
客廳里的和諧氣氛讓葉蘭嘴角也牽了牽,葉知秋將自己從繁瑣的宴會禮儀中解脫出來,拉著安隅說起了家長里短。
她知曉安隅跟徐紹寒最近在備孕一事,但不知曉她們之間那細微秒的事件,于是關心似的詢問了一嘴。
聽聞這聲漫不經心的詢問,安隅背脊微微一僵。
隨即點了點頭。
葉知秋見此,拍了拍她的手背,話語溫溫道:“你們年輕人,做事情該有自己的想法,切莫被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牽著鼻子走。”
這話、說的安隅稍有些蒙圈,她望向葉知秋。
似是想在聽到些許什么,她卻沒了在說下去的意思。
片刻,徐紹寒出來,手中端著兩杯黃橙橙的果汁,一杯遞給葉知秋,一杯遞給安隅。
拿到手之后才發現,是熱得。
葉知秋自也是發現了,端著杯子笑望了眼安隅道:“托安安的福。”
這是一句揶揄的話語,揶揄的安隅臉面微紅。
端著杯子微微偏了偏身子。
欲要想躲過葉知秋那曖昧的目光。
見她如此,葉知秋在笑道:“心疼你是好事,害羞什么。”
“面皮薄,在說該找個地洞鉆進去了,”這話,是徐紹寒說的。
看起來是在為安隅說話,實則、這人心思壞著呢!
跟著葉知秋一起揶揄她。
傍晚五點半的光景,天色要黑不黑。
夜幕將臨時分的天色昏暗的太過美麗,安隅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眼前的美景。
總統府,地處首都最高山,這里的一年四季晨曦傍晚時分的景色都比市區要來的早些,更甚是要美許多。
縱使她不喜這處地方。但也不得不承認,這里的景色,當真是無可挑剔。
落地窗前,她一身米色高領毛衣在身,海藻般的長發披散在腦后,冬日里的靜電讓發絲看起來不如以往那么順滑。
而徐紹寒呢?
他本是在身旁的,但接了一通電話,去了會客室,似是很重要。
她聽聞這人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離開。
五點四十五分,院子里響起了引擎聲。
車子將將停穩,徐落微穿著寬大的羽絨服從車上下來,似是覺得屋外太過寒涼,她抓緊時間小跑進屋。
進屋,見了安隅,沒急著打招呼,反倒是左右瞧了瞧。
安隅似是知曉她在尋誰,開口道:“母親去總統府了。”
聞言,徐落微狠狠松了口氣。
“天曉得,我一路都在想著自己一跨進門會被罵的狗血淋頭。”
“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徐紹寒拿著手機半靠在門邊回懟了一句。
徐落微伸手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交給傭人,而后脫下身上厚重的羽絨服一并遞了過去:“活了幾十年了,沒點自知之明豈非白活了?”
她說著,隨即喚來傭人給她倒杯熱茶,搓著手往一旁的暖乎的地方走去。
“去放點熱水泡泡手,”徐紹寒見她凍得不輕,提議道。
“泡手解決不了根源,我要去泡個熱水澡才行,一會兒母親回來若是想上來罵我,你攔著些。”
徐落微吩咐徐紹寒。
好似是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似的。
站在一旁的安隅在想,交代誰,也別交代徐紹寒啊!
果然。
他說:“我會讓母親快些上去的。”
本是往樓上走的人猛然停住步伐,望著徐紹寒狠狠道:“小人。”
“過獎。”
“不要臉。”
“彼此彼此。”
“忘恩負義。”
“謬贊。”
“、、、、、、、、”安隅站在一旁看著徐紹寒險些將徐落微氣的七竅生煙。
似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插了嘴:“你就少說兩句。”
徐落微接過傭人端過來的花茶捧在掌心暖了暖手,望著徐紹寒毫不客氣的數落道:“安安這么善解人意的小仙女怎就插在了你這坨千年牛屎身上,簡直是暴殄天物。”
“徐落微,”許是這話過分了些,徐紹寒的話語隱隱中帶著些許咬牙切齒。
“喊也沒用,事實就是如此,”她喝了口花茶,遂而將杯子遞還給傭人。
臨上樓前,似是不踩徐紹寒兩腳,她不舒服似的,在道:“可憐我們安安了。”
“閉嘴,”他陰測測的話語響起,讓徐落微縮了縮脖子。
夫妻之間,揶揄兩句是可以的,說多了就有些挑撥離間的意思了。
她知道,所以不多言。
轉身狠狠睨了人一眼,疾步上樓去了。
反倒是安隅,站在窗邊笑望著徐紹寒,似是對他跟徐落微斗嘴感到頗為稀奇,唇邊的那抹笑意經久未曾散去。
徐落微跟徐紹寒兩人耍嘴皮子的時候,安隅才覺得這沉重的總統府才是鮮活的,有人情味兒的。
其余時候,他如同一座囚牢,困住了這個屋子里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