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深秋,京郊陵園中,有一女子著一身紅色連衣裙,披散著頭發跪在地上伸手在扒別人的墳墓。
那年類似于挖別人祖墳這樣的話語尚未流傳下來,但徐啟政一行人提前實實切切的見證到了。
一旁,他的警衛長正在瑟瑟發抖,見他來,嚇得險些跪在地上站不穩。
徐啟政也嚇住了,他站在樹蔭下,望著那個跪在地上的女孩子的紅色身影。
倘若是夜間不知曉的人,定然會被此景嚇得三魂七魄盡失。
他們這一行人,各個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可這夜,卻險些被一個尚不及二十歲的女孩子給嚇跪了。
這夜的安隅,比厲鬼還恐怖幾分。
此時,身旁,警衛長瑟瑟發抖牙關打著顫道;“閣下。”
他抬手,示意他別說話。
徐啟政對于安隅的興趣只是在那個閣樓的夜晚,在讓警衛長跟著,是對她著一身紅色連衣裙來參加別人葬禮起了濃厚興趣。
徐啟政想,他歷經過人生大起大落,走過大風大浪,原以為一切事物都不能讓他動蕩了,可卻不想,那日,安隅讓他內心顫了顫。
許久之后,新墳被扒開,那個著紅色連衣裙的女子抱著骨灰盒出來。
她正欲起身時,有一男子狂奔而來,站在她身旁,眾人稍有驚駭。
見他無甚反應,轉過頭之際,才看清,這是唐家長子。
瞬間,眾人將目光落在閣下身上,卻見那深沉的一國總統人僅是擰了擰眉頭,便無言。
這夜,安隅抱著趙老爺子的骨灰盒離去。
直至不見蹤影,警衛問道;“閣下,還需要跟著嗎?”
他搖了搖頭,表示不需要。
而此時,最為震驚的是溫平。
他想在問幾句,卻發現,徐啟政已經沒了要開口的意思。
片刻,手中文件簽署完,他伸手將文件遞給他,問;“s市那邊如何?”
“無大礙,今晚就該成了,”他說,隨后又補充了一句;“四少和大少做事您放心就好。”
是該放心,徐啟政許是同意他這話語中的意思,點了點頭。
徐紹寒也好,徐君珩也罷,都是世家里熏陶出來的,怎會差呢?
這日夜晚,安隅歸家較晚,只因徐紹寒不再,她回去也是鉆進了書房,不如在公司將事情解決完。
首都的風平浪靜與s市的暗潮洶涌大有不同。
安隅夜間歸磨山,吃了些許晚餐便本想直接睡覺,但大抵是時間尚早,睡覺早了些。
于是,她拿了本書靠在床頭翻著,直至電子屏上的時間跳至十點半,她才放下手中書籍,準備睡覺。
卻不想,將將拉開被子躺下去,屋外響起敲門聲。
她起身開門,見本該休息的管家候在臥室門口望著她道,“趙二小姐來了,在門口。”
安隅聞言,微擰眉。
明顯是對趙清顏深更半夜造訪而感到不悅。
“何事?”她擰眉問道。
徐黛微搖頭。
安隅本想開口拒絕,但此時,手機響起,她轉身回去,見到上面號碼,靜默了數秒,伸手接起。
那側,趙清顏話語直白,“人之將死,安律師這個機會也不給我?”
安隅沒回應她的話語,反倒是干脆利落的收了電話,轉身望了眼徐黛,后者會意,轉身離開。
2007年五月,她與徐紹寒步入婚姻殿堂,二人雖都是大忙人,加班乃家常便飯之事,但她也好,徐紹寒也罷,都未曾將人帶入夫妻生活之地。
起居室連著臥室,衣帽間,衛生間,一門之間別有洞天的設計非一般人能想象得到。
這日,趙清顏成了這里的第一個來訪者。
她來時,徐黛推開起居室的門,趙清顏一身淡藍色西裝在身,她站在起居室門口,看著那個穿著淺藍色睡袍披散著長發的女子站在高大斗柜前焚香。
一根上好的私制檀香在她掌間點燃,隨后,她伸手甩了甩將手中柴火甩滅,丟進了腳邊垃圾桶。
有那么一瞬間,趙清顏恍惚看到了站在閣樓的那個小女孩。
“原來人這一生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比如你喜歡檀香。”
年少時的安隅,就格外喜歡這些東西,她的閣樓始終彌漫著一股子清淡的檀香味。
安隅聞言,看了眼徐黛,后者微伸手將人請進門。
安隅伸手攏了攏身上披肩坐在沙發上,笑問道,“你難道沒發現我點檀香的方位比較特殊?”
“什么意思?”趙清顏問。
“趙家老爺子住在南方,而我每日朝南方豎三柱香,你說我什么意思?”說著,她抬起腳姿態傲慢的翹起了二郎腿。
安隅這話是笑著說的,那淺笑嫣然的姿態好似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不過就是一句隨意的不能再隨意的話語,可并非。
她內心的陰暗在極小之時已經顯現出來了,她痛恨趙家老爺子時恨不得每日都讓他過成祭日。
所以今日,這柱香到底是何意思?
徐黛也好,趙清顏也罷,都被這句話給弄得汗毛聳立。
“怕了?”她笑問。
“真怕做事情前就該想想后果,”她在道,冷意盡顯無疑。
入住磨山,徐黛從未見過安隅點香,這是第一次,所以,難免心中稍有些涼意。
再配上她這涼薄的話語,徐黛心底得寒涼更重了些。
“這話應該送給你自己,”趙清顏冷聲反駁。
安隅笑,伸手招呼徐黛倒水,隨后漫不經心冷聲問道:“被人驅逐出境的感覺如何?”
“你想讓我走你走過的路,想讓我重蹈你的覆轍,可安隅,說到底你也是個可憐人,你妄想用成年的報復來彌補你年幼時受到的傷害,可說到底,你年少時那凄慘的歲月早已定型,無法改變,即便你弄死我,也無法改變,那些年少時的經歷早已經在你身上定型,你想甩也甩不到,安隅,你說到底,也是個可悲之人。”
趙家給安隅的傷害豈是一言一行可以言語出來的。
那些東西早已在他身上根深蒂固,那是成年之后再如何溫暖也回不來的。
“難為你還能知道趙家人的禽獸行徑,”她冷笑開口,那般涼薄。
趙清顏有一秒語塞,隨即回應,“怪誰?要怪只怪你那個不知天高地厚妄想飛翔枝頭變鳳凰的母親,她崇尚權勢,想當豪門闊太,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而她很殘忍的讓你承受了這些代價。”
徐黛此時,上了茶水,遞給安隅的是一杯熱牛奶,而趙清顏是一杯清茶。
她伸手接過,握在掌間緩緩轉動著,隨即低眸淺笑,那冷酷的笑意在這間溫暖的起居室里,顯得如此無情。
她身后,是一副婚紗照,照片中的男主人笑的一臉俊逸,女主人則滿面清冷,這張照片本不該存在的,可徐先生不依。
他說,這是婚姻中的一種儀式感,一種必須存在的物件。
本該是掛在臥室床頭的,可她不依。
二人一綜合,外加徐先生素來依著她。
索性就從了。
可今日,當趙清顏看著起居室的大篇幅照片時,映入腦海的是寵溺二字。
對于趙清顏那句話,她是如此回應的,“罪魁禍首也好,幫兇也罷,都該送進地獄。”
一句話,將趙清顏視線從安隅臉面上拉回。
臉面上的震驚半分盡顯無疑。
“你以為我會包庇誰?不存在的,我是法律者,是大公無私的判官,我若讓你三更死,你以為你能活過五更天?”
“你不過是披著判官皮的野狼罷了。”
“那又如何?”她高傲回應,如此狂妄。
“我能踩著法律底線將你逼上絕路,我能讓你孤立無援,我能讓你被家族拋棄,你能如何?反抗?呵…”她冷笑聲響起,伸手將手中杯子不輕不重擱在桌面上,“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飛蛾撲火的下場只有一個,不會有第二個。
這夜,趙清顏直至離開,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是,她說,送你離開是給你留條活路,你會感謝我的。
多年之后,當趙清顏站在山巔之上回顧這一生,猛然憶起安隅這句話,驚起一身冷汗。
歲月酣長,慢慢走過,猛然回首剎那之間,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趙清顏被送出國門,她離開磨山直奔機場時寄了一封信出去,到機場時,趙家人都在。
她望著這個曾經繁榮一時的趙家,稍感涼薄。
這夜,趙波伸手拍了拍她得肩膀,輕聲寬慰,“出去呆一陣子,四處逛逛,心情好了在回來。”
“好,”她點頭應允。
可到底是不是她心情好了就能回來的,誰也說不準。
豪門世家之中容不下的不就是她這種傷風敗俗的后代嗎?
這種情景,她歷經過一次,第一次,是因自己年少無知犯了錯,需要買單。
第二次,似乎也是如此。
可這兩次的心情截然不同。
前者是她心甘情愿離開,可此時呢?
并非。
她很想告訴趙波,安隅即便弄死了我也不會罷休的,她痛恨的是整個趙家,是整個趙家的人,不會因為弄死誰而罷手。
她想告訴趙波,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開始。
從駱雨風,再到她。
這一切都是安隅設好的局,她像個放羊的人在甩著疆繩,一個一個套牢,而后一個一個拉進火坑,讓你感受烈火的炙烤,讓你無法擺脫。
“去吧!”
她微點頭,隨后,轉身離開。
那一轉身之際,一滴清淚劃入面龐。
消失不見。
成年之后的失敗比年幼時更能打擊人。
趙清顏啊!她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那復雜難以言喻的心情。
一個被家族拋棄的人,她能說什么?
她又有何種資格言語?
似乎沒有。
又是一夜涼風起,吹醒無數傷心人。
這夜,胡穗沒來,只因她知曉,趙家人并不一定會希望在這種場合見到她。
而趙清顏,臨去時,極想在人群中看胡穗一眼,看看這個養出了一直白眼狼兒的母親到底是何種人物。
趙清顏走后,安隅坐在起居室久久未有動作,她的視線落在不知名的空洞處,不知在想何。
趙清顏說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妄想將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都殘殺掉,而好來尋找心靈的慰藉。
是如此嗎?
人在年幼時如果被踐踏多了,心理是會變態的。
而安隅,承認這一點。
將人送下去再度返回來的徐黛見人如此,候在一旁張了張嘴,卻沒言語。
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了那一柱檀香上。
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
她害怕安隅那如同地獄閻王的手段,同時也能理解她的手段。
這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
2007年10月27日晚,s市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淅淅瀝瀝的將街道打濕。
某街頭小巷里,有一穿著黑色運動裝的男子穿行在此,撐著把黑傘,那不緊不慢的動作讓人感覺他是個夜間多食之人,出來消食的。
s市是一個生態城市,這座城里,不乏有錢人,一個城市里,倘若經濟水平上來了,人們對于生活的追求也會高上一層。
即便此時,夜間十一點光景,;路邊叫賣的攤販與店鋪里的生意依舊是紅火著。
男子漫步至此,側眸,望了眼遠處高聳的煙囪。
僅是片刻之間,低下頭顱,撐著傘繼續前行。
這夜,凌晨一點,s市發生了一場兵荒馬亂,這場兵荒馬亂的源頭來自一家高級商會。
這里在不久前進行了一場鴻門宴,而這場鴻門宴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徐紹寒。
場面功夫上的逢場作戲已然成了她們的一種生活日常。
即便暗地里雙方斗的你死我活,明面上見了面還得握手道一聲你好。
商人之間的手段不會很殘暴,徐紹寒在鏟除異己時有自己一套手段。
既能將你推上高臺,也能讓自己全身而退,這是他的手段,也是他的本事。
“徐董不愧是商界龍頭人物,出手便是數億投向開發區,您的善舉可真是讓數代人都感恩戴德啊!”
“茍利國家生死矣,,老師教的東西,不能忘。”
他端著杯子靠在座椅上淺笑應允。
那悠然的姿態讓餐桌上的女人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對于這個商界的傳奇人物,鉆石王老五級別的高嶺之花,多看兩眼,實在不過分,
眾人聞言,淺笑沛然,對這句半玩笑的話語稍有些無可奈何。
華席散場,奔赴另一場,而徐紹寒站在酒店門口,目送對方離去的背影,隨即視線從一旁樹蔭下一掃而過,對方會意。
轉身離開。
一個城市里,最不缺的應當是繁華柳綠之地,而每每這種地方,最是容易惹是生非。
商場應酬,自古有有一場接著一場的架勢。
這夜、s市高級會所里發生了一場狗血的感情戲碼。
大抵是男人不知曉自己女朋友在神色場所上班,沖進來尋人時,恰好見他的女朋友窩在對方懷里,于是、就如此順理成章的發生了名案。
這人有備而來,刀刀致命,一旁的人誰敢上前半分?
霎時、整個包廂亂成一團。
而徐紹寒尋了處僻靜之地看著眼前景象,只道會所保安沖進來將人制服時,他才挪動了身子將自己置于明亮之下。
此時,本事被制服的人猛然掙脫朝他而來,這夜、當血腥味與酒精味混合在一起時,眾人除了嚇得失聲尖叫之外在也找不到其余的動作可以代替自己此時驚恐的心情。
場面一度異常混亂。
頃刻之間,因s市某高管私生活混亂引起情敵憤慨傷及他人的新聞瞬間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且還附帶圖片做出了解說,生怕旁人不知曉這個某位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