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白日聽了公司老總那句話,夜間歸來便跟安隅鬧上了。
俗話說,烈女怕顫。
這話不假。
所以,當徐紹寒不言不語就這么硬邦邦的瞅著她時,安隅是頭痛的。
但這頭痛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否則,又該惹人不高興了。
她想了又想,試圖用服軟來結束這個話題,可是,無果。
浴室,她開口如此問道;“以前也催,你不是都擋回去了?這次怎么想順著母親的意了?”
瞧、她這話問的應當是極好的。
最起碼這人的面色緩了緩。
而徐紹寒為何緩面色?
是因一貫只會逃避的徐太太今兒竟然主動開口溝通求和,這個開頭是好的。
殊不知,徐太太今日這一服軟,助長了徐先生此后多年的氣焰。
只要她不言不語,這人就這么耗著她。
耗的她心力交瘁主動服軟才行。
多年之后再想起今日,安隅當真是后悔莫及。
恨不得時間能倒回都是好的。
“總歸是要經歷了,早些不好?”徐紹寒這話問出來時,帶著些許隱藏在骨子里的急切。
而許是他這骨子急切讓安隅明白了,瞬間明了,徐紹寒或許是想通過孩子來維系二人的婚姻,可這對于一個離婚律師而言,這的不是一個什么好方法,相反的,還很……不妥。
安隅穩了穩思緒,此時,她低眸望著腳下地毯,許是思路太過明亮,以至于她此時覺得腳下地毯的紋路是如此清晰。
此時徐紹寒跟前站著的人不是徐太太,而是安律師。
她在想,如何才能用自己這張嘴皮子將徐紹寒的念頭完全打消,讓他不再用這種問題來給她徒增煩勞。
良久之后,她思忖許久問道;“你是否覺得婚姻中有個孩子可以穩固二人感情?”
她這話,問的是直白的,興許是刻意將音量降了又降,才有這個效果。
徐紹寒沒應允,但眉頭擰了擰。
只因安隅竟看出了他的心思。
見他如此,安隅只怕是知道了。
一個離婚律師,見多了離婚戲碼,而那些真正要離婚的人斷然不會因為孩子而不離。
所以與她而言,夫妻雙方感情尚未穩定之時要個孩子,無疑是對一個新生命的不負責。
她不想這么早。
但這話,不能說。
說了傷感情。
于是,她很委婉的道;“我是離婚律師,徐先生。”
見多了那些因為各種原因離婚的戲碼,從未見過那些到法庭上調節之后因為孩子不離婚的。
她這話,就差直白的告知徐紹寒,我以我多年的從業經驗告訴你,孩子不是夫妻感情的強力膠。
或許、在某一時刻,會成為拖油瓶。
徐紹寒本該生氣的,但思及安隅職業的特殊,他忍住了。
她們二人說來也是奇怪,一個想努力的勸對方打消這個念頭,一個想努力的改變對方的思想。
比如此時,徐紹寒伸手握著她的肩膀,微彎著身子,看得出是打著一副要好好跟她念叨念叨的架勢。
安隅見此,微微頭疼。
“以彼渡人、并非智者。”
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雪花,每個人也有每個人不同的人生,那旁人的人生來做參照物,是愚蠢的,這是小孩子都該知曉的道理。
徐紹寒你那低沉的話語聲在安隅腦海中炸開,緩慢的、而又帶著半分焦急。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不能拿旁人來當參照。”
“既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徐先生覺得我現在所想的人生是何?”她問。
這人啊!當真是矛盾,一邊強調著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一邊又強行給她灌輸思想。
即便她不愿意接受,這人也有強塞給她的意思。
此話一出,臥室靜默了。
他想說,夫妻本是一體,但此時,這話,在說出來沒什么效果了。
于是、徐先生腦子疼了。
那糾結不耐的模樣像極了要發火的樣子。
初次交談,分歧巨大。
有思想的成年人在面對一件事情時,都有自己的想法。
成年人的相處是矛盾的,更何況還是兩個佼佼者。
但夫妻之間在消化矛盾時,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比如安隅跟徐紹寒。
她承接了他所有的怒火,也適時的穩住了這人那來自火星的思想情緒。
但如此,注定不好過。
次日清晨,陽光扒開厚厚的云層露出臉面時,安隅睜眼,身后人難得的還在。
“醒了?”她稍有動彈,呼吸重了片刻,這人便感覺出了苗頭,微微撐起身子側眸望向她,輕言細語的模樣好似是驚著她了。
“恩、”她淺聲嚶嚀,翻了個身。
周末、時間流淌的極快,回籠覺醒眼時,已是臨近中午時分。
這日上午,徐先生很忙,華慕巖等人過來商議要事,臨進書房前,喚來徐黛在門口候著,以免人醒有情緒。
臥室內稍有響動聲,徐黛抬手敲門。
許是門未曾帶上,那一聲淺應聲,徐黛聽見了。
推門而入,整間安隅著一身大紅色睡衣掀被子起來。
僅是那一眼,讓徐黛這個已婚的中年女士低下了頭。
片刻,只覺身影到了衣帽間,她才抬眸問道;“我給您放水泡個澡?”
“好,”安隅淺應。
“在給您安排個艾灸,活血化瘀的,”她在道。
但許是怕安隅不好意思,這話,她是說的及其小聲的。
但即便是小聲,安隅還是聽見了。
恩了一聲,算是應允。
中午午餐,徐先生繁忙依舊,清閑的人端著筆記本坐在閱覽室翻看著今日份新聞,恍然發現,關于趙清顏與蔣闌珊之間的新聞一時間占領了整個版面。
那種猜測聲甚至是被人分析的頭頭是道。
從一個律師的角度來分析,安隅知曉,這中間的水分實在是太大。
無疑是有人在使了勁兒的推波助瀾。
有人想將趙清顏推上斷頭臺。
身旁手機響起,安隅伸手接起,那側是熟悉的話語聲,“趙波似刻意在找人從中攔截。”
趙清顏是趙家人,即便不是親女兒也是一個旁支里的。
此時,網上輿論如此厲害,這個沙殺伐數年的人怎會嗅不出這其中的苗頭?
壓制,是必然。
但他在壓,怎能壓的過徐紹寒?
“隨他去,”她道,言簡意賅,不愿過多言語。
“好,”宋棠明了。
她想,趙清顏此番,怕是不長久了。
而那方,廳內,氣氛并不大好。
關山拿著手中資料站在一旁,看著這個雙手叉腰站在窗邊的男人。
將手中資料緊了緊,許多話語不敢直言。
“壓不下去?”良久,趙波開口問道,話語平淡,但不難聽出冷酷之意。
“是、”關山應允,在接著道;“對方似是刻意和我們作對。”
“是誰?”他再問。
關山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身為趙波秘書多年,面對趙家這一脈的關系,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父輩的鼎盛時期到他這里消減了一半,若是在往下走,便會越來越平淡。
親生女兒有心臟病,侄女是個不成器的,外人看他是總統親家,可在怎么親家,也是個繼女,且不說這個繼女年幼時被趙家人欺凌的不成人樣。
成年之后沒報復他們便不錯了。
自古老一輩的傳統思想便是用兒子來鞏固家族鼎盛時期的地位,可行至他們這一輩,唯有一個趙景堯。
一個人在怎么培養也只能是一個人,不能培養成一支強大的隊伍。
趙波的此時要擔憂的不只是個人利益,他最擔憂的是家族會不會在他手上衰敗。
這也是為何,他如此幫扶趙家二爺生意的原因。
“聯系清顏,讓她出面澄清,”
之所以要澄清是因為怕被人扒出趙清顏跟他的關系,若真如此,怕是影響不好。
但顯然,安隅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如此大好時機擺在眼前,
她想要弄死趙清顏,無疑是要用最便捷的方法弄死她。
而此時,她與趙波的關系更甚是成了她手中的利刃。
這日下午,有人扒出趙清顏跟趙波的關系,一時間網上聲響更是濃烈。
那狂風,呼嘯的刮著。
讓眾人的討伐聲逐漸增高。
有人說;難怪能頂替蔣闌珊坐上一姐的位置,原來是有后臺 就這么一句話,讓趙波在辦公室險些氣的砸了手中電腦。
他為人父母官幾十年,都未曾出過任何差錯,但今日,因著趙清顏,眾人將他變成了一個腐敗者。
一個利用職務為家人牟利的腐敗者。
“我馬上去聯系澄清,”關山見其如此,嚇得頭皮發麻。
快速轉身出去。
生怕被殃及。
起先,安隅只想弄死趙清顏,并未想波及身旁人,但當知曉趙波插手時,她想,那就順桿上吧!
或許還有意外收獲。
一場輿論的角逐,在這個周末拉開序幕。
期間,徐紹寒從書房下來時,見安隅端著茶杯坐在閱覽室沙發上,平淡的視線落在眼前電腦上,眼眸中是止不住的淺淺笑意。
“在看什么?”男人人未近、聲先至。
安隅聞言,伸手關了電腦。
僅是這么一個細微的動作讓徐先生眉頭狠狠擰了擰,前進步伐更甚是定住。
防著他?
這一認知無疑是讓人挫敗的。
安隅這動作,做的太明顯了。
他想,他是進還是不進?
尚未走進就已經開始防著他了,若是走進豈不是要被人當成洪水猛獸?
他想,罷了,看在她昨晚乖巧的份上,不跟小姑娘一般計較。
如此想著,這人心中的一股子陰火就這么壓下去了。
索性,睨了人一眼,轉身走了。
走了。
安隅端著杯子看著站在跟前的神色變幻莫測的男人。
原以為他要做出些什么,卻不想,這人、只是轉身離開。
驚呆了坐在沙發上的徐太太。
她想、就這么走了?
實則是離開的徐先生想著心有不甘,在徐太太錯愕的思緒中在度反身回來,伸手,狠狠將人摁進了懷里。
倘若你以為這人是個可以吃虧的主兒,那便是錯了。
他怎么可以是個吃虧的主兒呢?
安隅想,她真是不長記性,怎就覺得這男人是個好東西呢?
“來、”徐先生坐在她身旁,伸手將她電腦打開,且還話語悠悠然;“讓我看看,我們家安安在看什么。”
“、、、、、、、、”聞言,她伸手將筆記本電腦按住,望著徐紹寒話語淡然;“沒看什么。”
“我得看看、”他伸手,將電腦上的爪子撥開,依舊是溫柔清淺。
但撥著安隅爪子的動作可真是一點都不溫柔。
這人的溫柔藏在骨子里,強勢霸道更是如此。
這點,安隅早已知曉,
“聽話,”他將人爪子撥開之余還不忘輕嗔了一句。
“徐先生似乎很喜歡強人所難。”
強人所難?徐紹寒喃喃了兩句。
這可不是什么好話。
“這話不對,”他開口,話語里帶著幾分不悅。
“我素來是慣著你的,何來強人所難一說?”他問。
坐在身旁一本正經的瞅著自家愛人,那平淡的話語好似真的是她在胡說八道。
“那這又算什么?”她稍有些好笑。
“這?”他似是疑惑,問了嘴,轉而見安隅面色不好,“哦”了一聲。
似是恍然大悟道;“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才能值得我老婆如此防著我才行。”
話里話外的意思時,你剛剛那動作讓我感到不爽了,倘若是不一探究竟,只怕是我下午都會不爽。
“我可從未對徐先生工作上的事情指手畫腳過,”她在撒謊,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在這個一國商界大亨跟前說著謊話。
還當真是沒幾人能做到的。
安隅如此一說,徐先生放手了。
那與她僵持著的大掌適時松開。
反過頭來,他沒有為自己不當的言行道歉,反而還反過頭來數落她的不是、頗有一副惡人先告狀的味道:“早說便是。”
聞此言,安隅還能說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