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走廊里,只有他的聲響,就連帶著一旁的警衛,都屏住呼吸,聽著唐思和平靜又隱忍的話語。
“你徐紹寒就是個半路強插進她生命中的土匪,你妄以為婚姻可以拯救她,你妄以為給她筑起一道高墻就無人敢在傷她,可你不知,她要的不是身體上的救贖,她要的是心靈上的救贖與慰藉。”
“徐紹寒、你永遠也體會不到那種孤獨、凄涼、絕望過后一心想死的感覺,你未曾跟她一起痛過、哭過、你怎知她為何想要放棄生命?”
言至如此,唐思和已經不再是律界精英唐思和,他是那個一心只有安隅的唐思和。
是那個想給她救贖但又怕傷著他的唐思和。
是那個2002年冬日,在異國他鄉跟著她一路走一路哭的唐思和。
是那個想給她溫暖但又怕傷著她自尊心的唐思和。
是那個默默無聞陪著她身旁給她依靠的唐思和。
2002年冬日、h國首都下起了那個冬日最為磅礴的大雨,天氣預報說,降水量達致500毫升,許多地方已經逐漸開始有被水淹的趨勢。
那夜、安隅晚班,因為有客人扯皮拉筋,錯過了最后一班車,而從工作地點回家的的士費確實過于昂貴,于是、那夜,她迎著狂風暴雨前行,半路,雨傘被風吹壞。
她索性就扔了掉雨傘,冒雨前行。
雨夜街頭,他跟在身后,看著她瘦弱的肩膀抖動著,看著她抬手掩面痛哭。
看著她蹲在街頭抱住膝蓋嚎啕大哭。
他站在身后,臉面上不清楚到底是雨水還是眼淚。
這夜,靜寂的醫院長廊里,身后來的徐家人,以及在一旁站崗的警衛,都無人言語。
唐思和猩紅的目光中掛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他望向滿身清冷隱忍的狠狠顫栗的徐紹寒,那一句句豪言壯語像刀子似的戳進某人的心臟。
他說如果婚姻可以拯救她那殘破不缺、滿是斑痕的心靈,我早就拯救了,何來你什么事他說你從不知,她的傷,是在心底,不是在身上 那一句句話語,是如此清明,又如此的令人心痛。
良久,這位出生首都高門大戶的世家公子微微轉身,那滿身的滄桑與痛心毫不掩飾的落在眾人眼簾處。
他轉身,跨步前行的步伐像是灌著鉛似的,那喃喃話語在這空曠靜寂的長廊里顯得如此痛心與絕望;“你永遠也不懂。”
就如同安隅臨去前說的最后一句話,你不懂。
無人懂她。
外人只看表面,內心的煎熬與悲痛未有她自己獨抗。
唐家長子唐思和,年紀輕輕放棄權利改從商,為的、是那個他自幼便想護著的人。
這日、他拖著沉重的步伐離去,路過徐家人身旁時,徐洛微見他如此模樣,輕喚了聲;“思和。”
而后者,聽不見。
此時的他,只覺外界的任何聲響都是多余的。。
他聽不見。
2007年八月7日,這個強勢霸道不可一世的男人才知,自己錯了,錯的有多離譜。
他不該離去的。
不該的。
次日、宋棠前來,見安隅躺在床上,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從病房外傳開。
門外,男人靠在長廊上抽煙,早已數不清這是今日第幾包煙了。
他本不是重煙癮之人,此時,卻成了煙鬼。
宋棠心里難受尚且可以放聲大哭,他呢?
倘若安隅能醒來,他也想撕心裂肺的哭一場。
正低頭想著,指尖香煙突然被人劫走,隨之而來的是徐洛微的痛心數落聲。
“你瘋了?你看看你自己現在像什么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公司公司不要,形象形象不要,每日活的跟行尸走肉有何區別?
他低頭未言,全然沒有往日里同她斗嘴的興趣。
這日下午,華慕巖前來,見徐紹寒如此頹廢模樣,心底的顫栗在一瞬間暈染開來。
見他如此,哽在喉間的話語不知是說還是不說。
男人見他如此,沙啞聲響如同摩擦紙落在木板上,“說吧!”
“她在找家人,找了五六年,一直杳無音信,那日深夜去安城,是因有了線索,卻不想尋過去時,人已經走了。”
三言兩語,他盡量言簡意賅開口。
但這話語間的痛楚,聰明于徐紹寒,怎會聽不出來?
希望潑滅之后,產生輕生念頭。
華慕巖在聽聞此消息時,是震驚的。
他不敢將那日安隅與偵探在一起的言語復述給徐紹寒聽,怕這人承受不住。
更甚是不敢將安隅這五六年是如何苦心尋親的故事道出來。
他從未想過,那個道聽途說的安隅有著如此凄慘而又堅強的人生。
男人聽聞此言,坐在長廊上未有只言片語,僅是點點頭,伸手掐了手中香煙邁步進去。
病房外,華慕巖將視線落在葉城身上,后者及其沉重搖了搖頭。
二人皆知曉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