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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二章 信守承諾

  下一瞬,太醫院中但凡叫得上名兒的太醫均跪在龍榻前,恭恭敬敬地朝著榻上昏迷不醒的祁汜磕頭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片刻停頓之后,為首的太醫起身替祁汜把脈,他搖了搖頭,懊喪說道,“最多活不過三個月!”

  緊接著,又一位太醫上前替祁汜診脈,他亦搖著頭,頹喪說道,“咳喘之癥深入肺腑,三個月便是極限了!”

  數十位太醫輪番上前替祁汜診脈,重復著同樣的動作,樂此不疲。

  藏匿在數層被褥之下的我大汗淋漓,已是一臉生無可戀。

  就在我即將被厚實的被褥捂得即將暈厥過去之時,祁汜猛然睜開眼,一把將我從被褥之中拽了出來。

  他勾唇淺笑,戲謔言之,“這條被褥厚薄適中,蓋在身上能令朕心曠神怡,枕于身下更能使朕延年益壽!”

  祁汜竟將我比作被褥!

  我惱羞成怒,伸手將他推至一旁,“你是不是早醒了?”

  正準備下榻,突然發現榻前有數十道灼灼的目光盯著自己,臉頰瞬間燒得通紅。

  祁汜拽著我的胳膊,旋即冷喝著榻前面面相覷的太醫們,“一群庸醫!還不快滾?”

  “臣等告退!”太醫們面露駭色,四散而逃。

  頃刻間,偌大的寢殿中,又只剩下我和祁汜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朕原以為歌兒臉皮厚似城墻,想不到竟會臉紅!”祁汜掐著我熱度未褪的臉,朗聲大笑。

  “閉嘴,別笑!”我一時氣悶,遂伸手捂著他的口鼻。

  祁汜面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定定地回望著我,“歌兒,你的鼻孔真好看!”

  頭一回聽人夸我鼻孔好看,使得我突然有些好奇自己鼻孔長什么樣。

  不過,我轉念一想,鼻孔不就是黑黑兩個洞嗎?哪里看得清楚好不好看!

  “你該不會病入膏肓,出現什么詭異的幻覺了吧?”我悄然掩著口鼻,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被人窺伺鼻孔是見十分羞恥的事。

  祁汜矢口否認道,“朕不是還有三個月時間?現在回光返照,未免也太早了!”

  一想到祁汜僅剩三個月時間,我心里難受得緊。

  “無需歉疚,朕答應救容親王,是有條件的。”祁汜起身,從案幾后的矮箱中取出了一件做工精致的嫁衣。

  他將嫁衣鄭重交予我手中,輕聲說道,“朕以余生數十載,換你鳳冠霞帔同朕舉案齊眉三個月,如何?”

  我本想拒絕,但話至嘴邊,又悄然咽了回去。

  自見容忌的第一眼起,今生今世,我就未想過嫁給別人。但祁汜為救容忌身受重創,我又怎能言而無信,舍他而去?

  好一會兒我才緩過勁,悄然斂下眼底的水汽,默默接過他手中的嫁衣,吐出一聲細若蚊蠅的“好”字。

  “歌兒,若是不愿,你也可以拒絕。朕其實全知道,你心中所愛是容親王,對朕,僅僅只是歉疚而已。”

  祁汜輕咳著,蒼白的臉色顯出一絲寂寥,“你同容親王情比,三生三世矢志不渝。所以,朕只能將希望盡數寄托于浮生一夢之中。畢竟,這可能是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朕有且僅有一次能將你據為己有的機會了!”

  原來,我同容忌已歷經了三生三世!

  遺憾的是,我和容忌之間,再無繼續的可能。我既答應祁汜嫁他,即便不愛他,也會信守承諾,同容忌保持距離。

  “歌兒,原諒朕的自私。”

  祁汜將我擁入懷中,他身上的龍涎香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直灌我鼻腔之中,使得我強壓下的眼淚又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連連背過身,揣著嫁衣奪門而逃。

  細雨如絲,我在縱橫交錯的廊道中漫無目的地橫沖直撞著,手中輕若蟬翼的嫁衣好似千斤重,壓得我喘不過氣。

  天知道我有多想日日夜夜守在容忌身邊!

  可現在的我,連面對容忌的勇氣都沒了。

  我既害怕容忌得知真相之后對我失望至極,亦怕自己會舍不得放下容忌,進而沒臉沒皮地求祁汜放手成全我和容忌。

  “歌兒?”容忌略顯喑啞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我轉過身,錯愕地看著坐于軟轎中面色慘白的容忌,緊張得說不出話。

  “怎的傻乎乎地在雨中淋著?”容忌作勢,欲從軟轎中走出,然他雙腿已廢,雙手死撐著轎邊扶手,亦站不起身。

  我見狀,心疼不已,正想上前攙扶,又顧及著自己即將同祁汜成婚,只得杵在原地,刻意同容忌保持著距離。

  容忌琥珀色的眼眸掠過自己全然無法動彈的雙腿,頓生懊惱。

  “容親王重傷未愈,切莫大動。”我定定地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模糊視線。

  他怔怔地看著我懷中的嫁衣,薄唇輕啟,“歌兒,懷中嫁衣是你的?”

  “嗯。”我垂下眼眸,雙手緊攥著嫁衣,心痛得無法呼吸。

  “歌兒穿上嫁衣,定然極美。”容忌坐于轎中,雙拳緊握,指關節泛白,但他面上卻掛著溫暖和煦的笑容。

  我原以為,這輩子自己只會為容忌穿上嫁衣。不成想,我與他情深緣淺,注定錯過。

  當容忌乘著軟轎與我擦肩而過時,我再也繃不住情緒,只身攔在軟轎面前,朝著轎中正襟危坐的容忌撲去。

  容忌疾速放下轎簾,柔聲細語地說道,“歌兒,此處人多眼雜,切記謹言慎行。他對你再好,你也需謹慎些,若是讓他得知你同本王這般親近,終是不好。”

  “對不起。”我埋在他懷中嚎啕大哭。

  “傻瓜,何須同本王道歉?本王給不了你的幸福,若他能給你,也算是一樁幸事。”他輕撫著我的腦袋,不住地寬慰著我。

  這么好的容忌,叫我如何放下?

  他輕拭著我面上的淚痕,忽而將我緊緊擁入懷中,“歌兒,若他對你不好,無需忍著,本王永永遠遠都是你的后盾靠山。”

  “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我紅著眼,悄然在他毫無知覺的腿上以指腹寫下“容忌吾愛”四字,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歌兒,可不可以不要走?”容忌忽然伸手,緊緊地拽住了我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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