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忌雙手禁錮著我的腰身,厚薄適中的唇朝著我前額探來。
我連連撇過頭,避開了容忌的唇,不大自在地說道,“容忌,我不習慣。”
容忌亦想起自己此刻正頂著祁汜的容貌,驟然收回手,急急往身后退去。
正當此時,祁汜哼著小曲兒,突然閃至我身后,將我緊緊禁錮在懷,“歌兒,你既不習慣他,可否習慣朕?”
祁汜琥珀色的眼眸流轉,唇邊梨渦漾著醉人的笑意,使得人情不自禁地沉醉于他的笑靨之中。
不過,即便祁汜占著容忌的身體,他依舊未能讓我臉紅心跳。
吧唧——
吧唧吧唧——
祁汜見我并未推開他,便大著膽子捧著我的臉,在我臉上淺啄了數下。
我腦子里一片空白,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摟著我的人是祁汜,故而惱羞成怒,一把將他推至一邊。
祁汜吃痛,單手捂著心口,委屈兮兮地看著我,“歌兒,你為何如此偏頗?”
腦海中,黑盒子亦同祁汜一般,凄聲控訴著我,“宿主,你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祁王這么好,你對他溫柔一些,又能如何?”
既然心中無他,就不該給他一絲希冀。
況且,祁汜最不需要的就是憐憫。
“罷了,死馬當活馬醫。”
我擔憂總有一天會認錯他們,深思熟慮之下,逆行著周身經脈,一手拽著祁汜的胳膊,一手擒著容忌肩膀,默念著吸星的口訣,寄希望能一舉將他們互換的魂魄置換回去。
咣——
咣——
兩聲巨響過后,祁汜、容忌二人皆被我體內焦躁的乾坤之力炸得灰頭土臉。
祁汜重咳不止,“歌兒,你吃了炸藥么?火氣這么大。”
容忌扯著我的水袖,默默拭去面上黑灰。
我見他們二人魂魄歸體,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稍緩片刻,容忌淡淡地瞥了一眼祁汜,冷哼道,“假的終究成不了真。趁早放棄,何必自苦?”
祁汜怔然,沉默片刻后驀然轉身,悶悶道,“你不是朕。你不明白在朕心中,歌兒有多重要。”
“執迷不悟。”容忌郁猝,冷漠言之。
待祁汜走遠,容忌倏爾伸出微顫的手,輕置我腹上,“疼么?”
“一點點。”我下意識地拂去他的手,不愿讓他看到我腹上的淤青。
我見他內疚不已悶悶不樂的模樣,亦不知該如何寬慰他。
左思右想,終是憋出了一句,“尚能接受。下手比心鏡前那次輕些。”
容忌默默汗顏,低語道,“下次不會了。”
要是還有下次,腹中孕靈必定早夭。我知他已然愧疚難當,遂將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咽了腹中。
于妖嬈酒樓中小憩片刻,我與容忌便匆匆出了妖嬈酒樓,朝第七處古戰場急奔而去。
我倒是想在妖嬈酒樓中小住幾日,但暗地里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我委實擔憂給玉妖嬈招惹來禍端,不得已之下,只能速速離去。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我們已然行至第七處古戰場城門口。不得不說,這第七處古戰場似是專門為極擅布陣、破陣的容忌而設。
從城門至玄關,再至主城樓,短短百尺之距,竟布了百道陣法。若走錯一步,極有可能同時觸發百道陣法。
容忌僅僅瞥了一眼,眸中便閃過一絲贊許,“百道陣法環環相扣,天衣無縫。由此可見,布陣之人定是長了顆七竅玲瓏心。”
“哦。”
我已然認定百花仙子為布陣之人,心下尤為不爽。
片刻之后,我見容忌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錯綜復雜的陣法,輕拽著他的衣袖,“布陣之人不僅長了顆七竅玲瓏心,還長了張傾城絕艷的臉,你是不是很想一睹芳容?”
“嗯?”
容忌不明所以,輕撫著我的腦袋,“跟這冷冰冰的陣法置什么氣?”
我知容忌對于布陣之人毫不關心,但他隨口而出的那句話,卻能叫我膈應許久。
此刻的容忌,沉迷于破解陣法,無暇顧及到我的感受,稍顯敷衍地在地上畫了個圈,輕聲囑咐道,“別出圈。”
我眼巴巴地看著容忌埋頭破解著陣法,自己卻幫不上忙,心下頓生幾分懊惱,“你都盯著看了數個時辰了,要不,先歇息片刻?”
容忌置若罔聞,喃喃自語道,“竟是個死陣,妙極。”
“陣妙,還是人妙?”我反問道,雖知容忌并無夸贊百花仙子之意,但心里就是堵得慌。
“歌兒莫急,再給我半個時辰,定能破陣而出。”容忌聲音及其輕柔,四兩撥千斤地避開我的問題。
“你是覺得我很礙事?”我蹲在地上兀自生著悶氣,雙手托腮,沒事找事。
容忌微怔,不解地看向我,“我有說過你很礙事么?”
“沒有。”我弱弱答道。
“乖乖待在原地,不得亂跑。”容忌囑咐了一聲,又將視線投注在眼前錯綜復雜的迷陣中。
我定定地盯著他的背影,心中沒由來地閃過一陣慌亂。
這種慌亂,前所未有。
即便是嬌蠻俏麗的素瑤,妖冶風情的香雪憐,英姿颯爽的魑魅,柔情似水的顧芷柔,楚楚可憐的柳蘇蘇,亦或是艷絕四方的且舞,都未曾叫我如現在這般六神無主。
她們百般纏著容忌,卻不得其法,只會惹得容忌厭煩。
可百花仙子不同,她比她們更為聰慧,也更為通透,雖心慕容忌,但并不會做過多的糾纏,進退有度,大方得體。
“歌兒?”
不多時,容忌將蹲在地上無意識刨土的我攬入懷中,輕輕抖落我手中的污泥,“怎么了?”
“沒怎么。怕多說一句,就變成了無理取鬧。”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容忌微微蹙眉,完全不知道我在氣什么。
我搖了搖頭,“你就當我在胡思亂想罷。”
“笨蛋。我只是客觀地夸了一句眼前絕妙的陣法,對布陣之人絕無半點心思。”容忌捏了捏我的鼻子,耐著性子解釋道。
我點了點頭,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容忌,低聲答道,“知道了。”
他知我心結未解,亦無可奈何,只默默背上我,往下一處古戰場走去。
似乎從第四關古戰場出來之后,我便開始沒來由地患得患失。
我曾以為自己十分了解容忌,可事實上,他幻成神君的樣貌,蟄伏在我身邊一個多月,我卻未能辨認出他。
也許,我并沒有想象中那么了解他。
“歌兒,你究竟在擔憂什么?”沉吟片刻,容忌審慎問道。
“極樂門中,我理應早些認出你的。遺憾的是,我并沒有認出。我常常想,如果極樂門中你我互換處境,你定然能一眼認出我。說到底,我可能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你,又或許,我的愛遠不如你給予我的愛厚重。我內疚,總覺自己配不上你的深情厚愛。以致于你隨口夸了一句百花仙子所設陣法,我就開始患得患失,怕你有朝一日會厭倦不夠好的我,轉而愛上深諳陣法之道,人又通透聰慧的百花仙子。”
我伏在容忌背上,許是不用面對他那雙過于灼熱的眼眸,平素里無法說出口的話才得以脫口而出。
容忌低嘆道,“小腦袋瓜里裝的都是些什么?都四百年了,你一如既往地害羞,都不肯仔細看看我,認不出我也是情理之中。況且,你明明一早就認出來了,只是被我蒙混過關罷了。”
“君澤說,他之所以修不成人形,全因我四百年前刺你的那兩刀。”
可能,從一開始,我和容忌的感情就不對等。我總說自己欠祁汜太多,其實我欠容忌的也不少。
他總是毫無條件,甚至毫無原則地包容著我的一切。
“四百年前,我確實怪過你。但轉念一想,那時的你還那么小,一下子失了對你寵愛有加的師父、師兄們,定然彷徨無助至極。我亦做得不夠好,全然忽略了你的驚懼,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對你冷言相向。”
容忌許是怕我過于歉疚,繼而說道,“若要說起我的過錯,更是罄竹難書。小乖本就是我情緒失控的產物,小小乖們亦是。想來我也挺過分的,雖從未想過在你身上發泄怒氣,但總會仗著自己身體上的優勢欺負你,還總仗著你的寬容屢教不改。”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