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葉修炮語連珠的質問,我只施施然付之一笑。
在我看來,葉修氣數將盡,猶如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
葉修見我愛搭不理,費了半天口舌之后終于閉了嘴。
他將紫幽魔弓親自呈到祁汜面前,徐徐開口道,“當真不能原諒我這小小的過錯,是么?”
祁汜放下嘴邊的酒杯,鷹隼般銳利的眼眸淬著凜凜寒光,“阿修,你讓朕好生失望。”
“呵!失望?我葉修都沒對你說過‘失望’二字,你憑什么失望?若不是因為你,我絕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葉修雙肩微聳,面上竟浮現出一抹凄楚的笑容。
不得不說,葉修這天賦,若是入了戲園,勢必能成為臺柱子,忒愛演。
不過,葉修未免太小看祁汜。祁汜既知葉修秉性,又怎會因他的三言兩語心軟?
說話間,祁汜已干脆利落地從葉修手中接過紫幽魔弓,不咸不淡地說道,“自作孽,不可活。朕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滿足你的遺愿,親自動手了解你的性命。”
葉修目露懼意,連連退閃至一側。
今日這瞬息萬變的局勢,到底是讓葉修受了極大的刺激。眼下的他,目光渙散,神智不清,連情緒亦瀕臨崩潰。
他單手直指高位上的祁汜,如同冷宮棄妃一般聲淚俱下地指責著祁汜,“阿汜,你怎么能這么殘忍?難道你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全是因為太過愛你?”
“愛?”
祁汜聞言,冷冷笑著,“你愛的,只有自己。”
葉修聲嘶力竭地吼著,“明明是你負的心,明明是你!北璃王出現之后,你的眼里就沒了我。最可恨的是,你對她掏心掏肺,她卻將你的心肝脾肺腎棄之如敝履。阿汜,我真的不甘心啊。憑什么她唾手可及的東西,我拼盡全力都得不到?”
“活得這么累,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我冷言相譏,穩穩地拿捏著手心里閃著螢綠微光的隨侯珠,作勢一手掐斷葉修的命脈。
我本不愿親自動手殺人,一來臟手,再者容忌不喜我舞刀弄槍。
可我更不愿眼睜睜地看著祁汜親自了解其知音的性命,深思熟慮之下,只好挺身而出。
“且慢,刀下留人!”
望祁殿外,突然傳來一道沉穩中略帶滄桑的女聲。
我眉頭微擰,急轉過身,恰巧對上華清那雙清澈見底的水眸。
她同之前一樣,活潑明媚,嬌憨可人。
只不過,歷經了這么多變故之后,我再也不像當初那般輕信于她。
“你怎么來了?”
我眨了眨眼,隨口問了一句。
華清三兩步沖至我跟前,尚未勻過一口氣,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斷斷續續道,“葉,葉修,殺不得。”
“何故?”
我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手中熒光閃爍的隨侯珠,手中力道愈加重了幾分。
“六界最后的氣運確實落在了你的身上,但虛的氣運卻落在了五陸國主身上。葉修身為五陸國主之一,若慘遭不測,恐壞大事。”華清尤為慎重地說道。
虛的氣運?這種鬼話,我自是不信的。
不過,我并未當場反駁華清,只淡淡地說了一句,“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不,不要。”華清輕拽著我的衣袖,反應尤為激烈。
我見她這般模樣,稍稍松開緊攥著隨侯珠的手,好奇地詢問著她,“難道,你與葉修有私交?”
華清搖了搖頭,情真意切地說著,“我和他哪里來的私交?明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歌兒,你一定要相信我,葉修殺不得。”
正當此時,楚荷一邊從宮娥手中接過安然無損的小殿下,一邊同我說道,“北璃王,葉修就交給我來處置吧。他欠我們母子的,我想親手討回。”
她面色凜然,微微上翹的眼角帶著一抹令人觸目驚心的狠戾。
楚荷既開了這個口,我豈有不應之理?
雖說葉修是為我設下的鴻門宴,但受傷最深的人,無疑是同葉修同衾共枕多日的楚荷。
將葉修交由楚荷處置,再合適不過。
葉修回過神,頃刻間又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
他重跪在地,死死地摟著楚荷的雙腿,苦苦哀求著她,“阿楚,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保證,從今往后,只愛你一人,只寵你一人。”
啪——
楚荷垂眸,狠狠地掌摑著葉修的臉,她指端的景泰藍護指劃過葉修慘白的臉,留下數道猙獰可怖的傷痕。
“阿楚......”葉修錯愕地看著滿身戾氣的楚荷,似是未料到楚荷會對他下此狠手。
楚荷冷笑著,“你這張嘴,壞得很,騙得我好苦。”
“阿楚,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諒我這一回,如何?”
楚荷聞言,唇角的淺淡笑意就此凝涸,她緊掐著葉修的下顎,一字一句說道,“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就更該將你大卸八塊,剁碎了喂狗。你說你怎么這么狠心呢?竟忍心砍下親身骨肉的頭顱。”
“事已至此,再說這些還有什么用?人總得往前看,你若是殺了我,就會落得個謀殺親夫的罪名,值么?”葉修仍不遺余力地為自己辯解著。
楚荷單手接過祁汜向她遞來的紫幽魔弓,以蓬勃的怨氣為箭,朝著葉修四肢軀干一連射了好幾箭,“放心,不會讓你就這么輕易地死去的。不折騰你個百十年,我心頭怒火難消。”
我見楚荷一臉憤恨的模樣,便知葉修落在她手里,即便不死,也會生不如死。
如此一想,我心中怒氣頓消,轉而看向身后的朱雀,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回不回北璃?”
“回。”
朱雀喜極而泣,許是怕我出爾反爾,“咚”地一下跪伏在地,著急忙慌地給我磕了三個響頭。
我淡淡地掃了一眼激動地找不到北的朱雀,面上波瀾無波,心里頭卻悄悄生出幾分欣喜。
望祁殿中,八方來客親眼目睹了一場荒謬離奇的鬧劇,亦是唏噓不已。
他們一邊滂渤怫郁地辱罵著喪盡天良的葉修,一邊慷慨激昂地為楚荷及西越儲君聲援。
我原本有些擔憂楚荷架不住西越朝堂上老謀深算的臣子,畢竟,葉修失勢,若有心人趁勢奪權,楚荷及西越儲君的處境將十分危險。
不過,僅片刻時間,我便打消了疑慮。
此刻的楚荷,仿若一位天生的王者,面容沉著,眼神犀利霸氣,凌厲得讓人汗毛直立。
她單手攬著尚在襁褓之中的西越儲君,另一只手則高舉過頭頂,手心中的西越虎符閃著奪目的光芒。
遽然間,望祁殿中爆發出了陣陣喝彩聲。
“恭賀新王登基!”
“臣等愿誓死追隨。”
我遠遠地望著初顯鋒芒的楚荷,頓覺她已有獨當一面之能,便不再為她操心。
“朱雀,你可知容忌在做些什么?”我轉過頭詢問著如同傻子一般咧嘴傻笑的朱雀,隱隱之間總覺容忌此去東臨,并不只是平息流言這么簡單。
朱雀沒料到我會突然轉身,略顯尷尬收斂起面上的笑容,而后木然地搖了搖頭,“屬下不知。”
照理說,容忌行事向來穩妥,再棘手的事也能在短時間內妥善處理完畢。但這回,他卻遲遲未來,想必是被要緊的事牽絆住了腳步。
我如是想著,正準備瞬移至東臨境內一探究竟,華清卻攔住了我的去路,“歌兒,莫急著走。有些話,我必須親口同你說道。”
“何事?”
華清拽著我的胳膊,將我帶至望祁殿外一處渺無人煙的假山后。
我尤為警惕地掃視著周遭的一草一木,冷淡地詢問道,“華清道長有何高見?”
“歌兒,你還在生我的氣么?”華清放緩了語調,輕晃著我的胳膊,嚶嚶撒嬌道。
“難道,我不該生你的氣?”我反問道,一想到自己曾對滿肚子壞水的華清推心置腹,就覺得如同吞了蒼蠅一般惡心。
華清聞言,連連稱是,“在你體內暗下靈蟲確實是我不對。但我當真不想傷害于你,之所以這么做了純粹是出于一片好心。”
“好心?”
真是可笑!
若每個企圖傷害我的人,都打著“愛”的幌子行著天理難容之事,我估摸著早就被這般沉重的“愛”砸得粉身碎骨。
“我華清對天起誓,如若......”
華清見我根本不信她所言,連豎起三指欲發毒誓表誠心。
“得了吧,有話快說,別整這些虛的。”我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心下只想著快些去東臨一探究竟。
“我聽聞前任凰神鳳主不日前自戕而亡。如此一來,你再不可心存僥幸。傾扇一死,上古魔龍的魔神預言,只能是沖你而來。”華清鄭重其事地說道。
“所以,你想說什么?”
“靈蟲確是我下的,不過我并未料到那小小的靈蟲竟使得你身上的傷拖了那么久才好全。我只是想借助靈蟲,窺伺你的內心,以防你被心魔所控,走向不歸之路。”華清不疾不徐地解釋道。
我并非多疑之人,可華清身上確實存在著許多疑點,使得我不得不多加防備。。
沉吟片刻,我終是主動開了口,將心中疑惑一一道出,“羌門村一事,你作何解釋?”
“我確實不是個好人,但也絕非不講理之人。羌門村一事,我雖有錯,可問題的根源并不在我身上。數年前,我云游四方途經羌門村。彼時,羌門村里有一村民被邪祟纏身病入膏肓。我好心為其治病,不料,那村民狗改不了吃屎。待病情稍有好轉,他又入了林中同那邪祟尋歡作樂。再后來,他被邪祟吸干陽氣暴斃身亡。然,愚昧無知的羌門村村民非說是我害了他。他們請來數百位道行高深的道士一同做法,將我制服之后,不顧我的哭喊求饒強行扒了我的衣物,并將我綁至祭臺上,肆意地辱罵我。不僅如此,他們還朝我扔著火把,揚言要將我燒成灰燼。”
華清話說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她窸窸窣窣地解開外袍,示意我看向她滿是傷疤的背部,“看到了么?我背上的每一道傷疤,都是拜愚昧的羌門村村民所賜。”
我直愣愣地盯著華清背上觸目驚心的傷口,背脊一片寒涼。之前,我從未想過華清竟被一群村民欺負得這么慘。
“這之后,我無時無刻不想著覆滅羌門村。沒多久,我便尋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既可以不臟了自己的手,還可以一舉毀滅那片曾令我百般受辱的罪惡之地。”
她面色蒼白幾無血色,提到羌門村時,甚至還發出了細微的磨牙聲。
我看著她這般模樣,一時間竟分辨不出她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待她情緒稍稍緩和,我又開口詢問著她,“你和傾扇之間,有何關系?”
“她雖是第七處古戰場的守關者,但我與她并無過多的交集。若不是因為羌門村位于第七處古戰場中,恐怕我這輩子都沒機會見她一面。”華清如是說著,同當初傾扇所言一字不差。
難道,華清和傾扇當真沒有別的聯系?
若是無關,她們一人向我下靈蟲,一人向我下孔雀膽,未免也太巧了些。
我輕揉著突突直跳的腦門,頭緒繁多雜亂無章,只覺頭疼不已。
待華清整理好衣襟,她突然拉著我的手,尤為歉疚地說道,“歌兒,對不起。慫恿朱雀盜取崆峒印的人,是我。”
“你說什么?”
我驚愕地睜大了眼,愈發不明白華清的意圖。
之前,我也曾想過唆使朱雀盜取崆峒印之人,極有可能是華清。但我萬萬沒料到,她竟自己承認了此事。
華清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傾扇一死,你就成了虛大陸上唯一的凰神鳳主。眾所周知,上古魔龍的預言幾乎從未出過差錯。因而,若是不能逆轉你的命運,我只能另辟蹊徑助你躲過一劫。”
“所以,你故意在崆峒印上做手腳,就是為了將我困于過去?”
華清點了點頭,“正是。”
聞言,我眸中慍怒迭起,“你怎么能不問問我的意見,就擅自做主將我囿于另一片時空里?”
“我......我知你與東臨王鶼鰈情深,亦不愿拆散你們,所以才將你送回他的過去。若是留在現實中,倘若預言應驗,你與他之間的天定良緣便會成為千古孽緣。我只是不愿你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華清垂下眼簾,細聲細氣地說著。
“華清,你聽好了。不論你所言是真是假,從今往后,你若是再敢擅作主張,我定不輕饒。”我冷冷地說著,忿忿然拂袖而去。
華清緊跟在我身后,緊張至極,“歌兒,這世上只有你真心待我,除了你,再無人在乎過我。所以,不要拋下我,好嗎?”
“我差點兒因為你的擅作主張,同容忌陰陽相隔。華清,你知不知道棒打鴛鴦散有多殘忍?你知不知道世上最無奈的事,莫過于相愛之人不得相守?”我緩緩地轉過身,尤為失望地看著華清。
華清因著我的詰問潸然落淚,她手足無措地杵在我面前,只訥訥地重復道,“我所做的一切,還不是想要保全你?”
“我永遠記得,在我一度活不下去的時候,是你將我從深淵中拽回。只是,當你開始算計我的真心時,我們就回不去了。”我情緒極其低落,甚至于不敢開口詢問她是否會造夢之術,深怕她無法自圓其說。
“歌兒,忠言逆耳。即便你不愿聽,我還是要給你提個醒。東臨王和唐閨臣之間,絕不是單純的合作關系。你若是不信,不妨前去東臨一探究竟。男人的話,不可信。他可以這一刻跟你山盟海誓,下一刻就為了其他女人與你拔刀相向。”
華清語落,見我無動于衷,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拂衣而去。
“慢著!”我忽而憶起一件事,略略上前一步,叫住了寥落失意的華清。
華清欣喜轉過身,清澈見底的眼眸中有點點星光閃爍,“歌兒,你可愿再信我一次?”
我并未答話,轉而詢問著她,“花芯乍然蘇醒,是否與你有關?”
“我知你喜歡那株愛財的狗尾巴草,遂以道家術法將她喚醒。”華清簡而言之。
“多謝。”
我如是說著,不動聲色地緊握著她的手,道了一聲,“后會有期,珍重。”
華清眸中的星光次第黯淡,她悄然收回了手,清清淺淺地回了一句,“珍重。”
待她走遠,黑盒子便迫不及待地詢問著我,“宿主,當真是華清救的花芯么?”
“不是。”我尤為篤定地答著,“花芯說過,救她之人袖口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臭氣。而我剛剛握著華清的手,并未聞到一絲一毫的臭氣。”
“也許,解救花芯當天,華清道長不小心掉入了糞坑里,并在糞坑里游了好一陣子呢?”黑盒子如是問道。
我滿頭黑線,狂抽著嘴角,“不會是華清。華清身上檀香味甚重,即便救花芯當日弄臟了袖口,再濃郁的臭氣也蓋不住她身上的檀香味。若真是她,花芯不可能聞不出來華清身上的檀香味。比起華清,我自然更愿相信花芯。畢竟,花芯天真爛漫,腦子里除了金燦燦的元寶,再無他物。”
怔忪間,我悄然取出祖師爺所贈的竹蕖紫蔽扇,以指尖輕觸著扇面,隱隱約約間總覺華清與竹蕖紫蔽扇中的禪機有所關聯,但一時之間,又解不出他們之間究竟有何關聯。
罷了,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如是想著,復而又將竹蕖紫蔽扇收回袖中,捻了個口訣,以移形換影之術,瞬移至東臨王宮之中。
剛至東臨王宮,一股嗆鼻的臭氣撲面而來。
垂眸往下一看,才知自己好死不死地瞬移至茅坑中。
更為無語的是,狹窄的茅廁中,竟有一男子正在如廁......
“滾出去。”
男子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旁若無人地繼續著他的如廁大業。
他雙手一提,一抖,再一甩,動作如行云流水般流暢。
話說回來,我在離山那些年,也時常撞見師兄們于隱蔽處小解。
但如此近距離地觀瞻他人如廁,還是四百多年里的頭一遭。
他見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尤為困惑地詢問道,“看夠了么?”
我搖了搖頭,旋即又點了點頭,“夠了夠了。”
說話間,我又幻化出一錠紋銀,忙不迭地給他遞去,“收著吧。”
男子濃眉一凜,眉宇間慍著一層薄怒,“什么意思?”
“不是害你受驚了么?這錠紋銀,權當我給你的補償吧。”說著,我連連將紋銀塞至他手中,轉身沖出了狹窄的茅廁。
“該死的女人!”
茅廁里,那男子咬牙切齒道。
我捂著愈發滾燙的臉頰,拔腿就跑。
雖然,茅廁里尤為昏暗,我并未看清他的身體,但要是讓容忌得知我貿然闖了茅廁并目不轉睛地盯著其他男子如廁,他非氣瘋不可。
砰——
怔忪間,心神恍惚的我,竟好巧不巧地一頭栽入了容忌懷中。
我齜牙咧嘴地捂著被撞得生疼的前額,抬眸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容忌的神色,深怕他看到方才那一幕,小聲地試探道,“你看見什么了?”
容忌一手將我攬入懷中,柔聲道,“看見一個笨蛋莽莽撞撞地撲入我懷中。額頭疼不疼?”
看來,他并未撞見方才那極為窘迫的一幕。
我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答非所問,“好想你。”
“我也是。”
容忌沉吟片刻,亦在我耳邊輕聲回了一句,旋即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我怔怔地看著香腮玉露唇紅齒白的容忌,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半日不見,怎么又好看了許多?”
“嘴這么甜,真想就地辦了你。”
容忌撇唇一笑,轉而將我帶至寢宮中。
我有些羞窘地窩在他的臂彎中,滿腦子全是他的那句“真想就地辦了你”。
說實話,我還挺期待。
然,今日的容忌除卻嘴“壞”了些之外,正經得不得了。
他將我里里外外檢查了個遍,確認我并未受傷后,又輕手輕腳地幫我穿戴整齊。
奇怪,他怎么不“辦事”了?
我欲言又止,可話到嘴邊又不好意思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