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翻身’一事?”容忌眉頭微擰,顯然并不情愿配合我。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覺得如何?”
我激動地搓了搓手,全然忽略了自己腫得跟豬頭一般的臉。
容忌瑩白透亮的臉頰一會青一會紅,顯然他的腦海中亦有兩小人在天人交戰。
“就今天,你覺得如何?”我湊至他跟前,嗲著嗓子又問了一遍。
“行。”
沉吟片刻之后,容忌倏爾將我拎至跟前,先是將我裹成粽子,旋即翻窗而出,帶著我往宮外雅香閣走去。
“鬼鬼祟祟的,倒像是偷情一般。”我心下緊張地小鹿亂撞,兩只手緊捂著怦怦直跳的心口。
“小聲點兒。若不是想甩開陰魂不散的朱雀,我至于正門不走偏偏翻窗?”容忌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動聲色地回眸瞥了一眼窗扉大敞的寢殿。
我亦順著他的視線往回瞟了一眼。
果不其然,寢殿中全身冒著火星滾成球兒狀的朱雀剛剛舒展了四肢,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站起。
他在寢殿中左顧右盼,似在尋覓著我的蹤跡。
“朱雀可真是執著。”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容忌冷哼道,“可惜,蠻勁用錯了地方。”
誰說不是呢?
好端端一只鳥,偏要去學戲折子里情深不壽的戲碼,將自己折騰得人不像人,鳥不像鳥也就算了,還屢次三番壞了我與容忌的好事。
若不是容忌早就習以為常,我還真怕他被朱雀嚇得發蔫。
“歌兒,崆峒印一事,也許和朱雀有關。”容忌看著心不在焉地把玩著他腰間玉穗的我,猶豫片刻后,終是將心里話盡數傾吐了出來。
事實上,我也想過這種可能性。畢竟,我將崆峒印藏在了極其隱蔽的地方,外人若想不動聲色地潛入北璃王宮,且在短時間內尋到崆峒印,并在崆峒印上做手腳,幾乎是不可能做到之事。
即便是能力卓絕的封於,想要在崆峒印上做手腳,應當也需要花費許多功夫。
朱雀就不一樣了。一來,他一直知道崆峒印被我藏于何處。再者,他雖無加害我的心思,但他心里終歸藏著執念。倘若有心人將他的執念加以利用,他亦極有可能在不知不覺之間,自以為做了一件無關風月,卻切切實實傷害到我的事。
容忌知我最恨背叛,旋即又補充道,“若真是朱雀所為,應當也是無心之失。”
“嗯,我知道。”
“歌兒若是想知道究竟是不是朱雀所為,不妨帶上崆峒印,一試便知是非真假。”容忌停下腳步,尤為殷勤地說著。
我見他一本正經地轉移著話題,施施然笑道,“乖乖,你在刻意轉移話題,對么?朱雀一事無需心急,來日方長。我現在比較著急的是,如何降服你。”
容忌瞬間噤了聲,耳根微紅,腳步虛浮。
我在他身后緊緊跟著,心里既緊張又興奮。
叫他平素里囂張狂妄還霸道!
這一回,定要折騰地他哭著求饒不可,看他還怎么耀武揚威。
一想到容忌醉意橫生的嫵媚樣兒,我一連咽了好幾口口水,迫不及待地飛撲上前,同他一道瞬移至雅香閣門口。
雅香閣所處的長安街,本是北璃京都最為繁華之地。
街道兩側,是綿延一路的各式攤販,攤販上陳列著各式新奇的物件兒,叫賣聲此起彼伏,喧鬧非凡。
不過,雅香閣并非一般的酒樓。閣中清幽雅致,抬首望去,皆是文人墨客。這其中,高談闊論者不少,卻鮮少有人高聲喧嘩。
奇怪的是,今日的雅香閣與平素里大不一樣。閣樓里除卻舉杯暢飲的文人墨客,還多了一群名門貴女。
這些個嬌滴滴的名門貴女嬌聲細語,將原本附庸風雅的雅香閣熏染得香風四溢。
若說有人提前走漏了風聲,透露了我與容忌的行蹤,我倒能理解這些個名門貴女為何而來。可問題是,我與容忌也是臨時起意,只為避開無處不在的朱雀,因而我與容忌的行蹤根本不存在提前泄露的可能。
既是如此,這些個名門貴女,又是為誰而來?
“沒想到,雅香閣竟比風月之地還要熱鬧。”
我原想尋一處清凈的地方,同容忌好好探討授粉之道一度春風。現在倒好,雅香閣里人滿為患,我的“翻身”大業怕是再遇障礙。
正當此時,一群身著輕紗漏肩拽地裙的美嬌娥興致沖沖而來。
她們粉面含羞,扭著楊柳細腰,直截了當地從我與容忌中間穿過,矯揉造作地朝閣中走去。
我無語地望向這群淡妝濃抹的女人,被她們身上迥然各異的香味嗆得狂咳不止。
容忌見狀,遂將擋路的美嬌娥扔至一旁,三步并作兩步將我攏在懷中,“是不是身體不適?不如我們先回寢宮休息片刻,等你身體好些再來?”
我輕輕拂去容忌的手,示意他看向一波又一波涌入雅香閣的女人,沉聲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進去看看。”
容忌素來不喜脂粉味濃重之際,不過他委實拗不過我,只得陪著我進這香粉堆砌的雅香閣一探究竟。
雅香閣并非孤樓,由數個樓閣亭榭連綿相接,雕檐映日,畫棟飛云。
穿過一小段回廊,身姿綽約的窈窕女郎正于淺窄歌臺上清歌淺吟,“枝歌千調曲,客雜五方音。藕白玲瓏玉,柑黃磊落金。酣歌恣蕭散,無復越中吟......”
歌臺下,面容姣好的美嬌娥們三五成群,紛紛往高位上坐懷不亂的男子靠去。
我定定地望著高位上紅纓金冠,身著玄色龍紋錦袍的祁汜,還以為自己便“亂花”迷了眼,遂抬手揉著微微腫的眼皮,瞇了瞇眸,再度看向高位上的男子。
“真是祁汜!”
我指著高位上唇紅齒白的祁汜驚呼道。
容忌亦看到了放浪不羈的祁汜,但他顯然比我淡定得多,“想來,他的咳疾已然大好。”
“如此甚好。”
我臉上淺淡的笑意,轉而同容忌入了二樓廂房。
行至拐角處,我又不甚放心地掃了一眼縱情聲色的祁汜,總覺他眼底無情無欲,甚至帶著幾分愁緒,并不似面上那般樂呵。
與此同時,祁汜亦微微抬首,他鷹隼般的眼眸緊盯著我腫得不成樣子的臉。
下一瞬,他“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旋即默聲道,“歌兒莫不是捅了馬蜂窩?”
祁汜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真真欠揍!
我羞惱萬分,急急地撇過頭,強拽著容忌,一個勁兒地往廂房里鉆。
廂房中,檀香裊裊,珠簾半攏,意境倒是不錯。
容忌于案幾邊正襟危坐,死死地盯著案幾上那壺清酒,“歌兒,有件事我有必要事先同你知會一聲。”
“何事?”我一邊問著,一邊大咧咧地抄起案幾上的酒壺,往嘴中一連灌了幾口清酒。
“我可能千杯不醉。”容忌尤為認真地說道。
聞言,我毫不留情地拆穿著他,“做你的白日夢吧!連花顏醉都未必做得到千杯不醉,你若是一杯不醉,就該謝天謝地了。”
容忌喉頭微動,他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不如這樣。我每飲一杯,你便褪下一件,如何?”
“好說好說。”
我連連應著,心下腹誹著反正我穿了三四件,脫他個一兩件,絲毫不影響我“翻身”做地主的最終目的。
萬萬沒料到,容忌的酒量當真大有長進。
他一連喝了七杯,氣息還穩得不像話。
而此時的我,已經褪無可褪。
容忌唇齒含笑,興味盎然地看著一臉郁猝的我,輕聲道,“這可如何是好?”
“你是不是使詐了?”我狐疑地看著容忌,將他里里外外檢查了個遍。
可這一回,他似乎并未使詐,既未用神力逼出酒水,又未用替身代喝。
容忌眸色漸深,聲音低沉且富有磁性,“歌兒,愿賭服輸。”
“沒輸!我沒輸!”我不服氣地說道,旋即捧著案幾邊的酒缸,信誓旦旦道,“一杯杯喝算什么英雄好漢。不若,我們論缸喝?”
容忌眉頭輕蹙,“做什么英雄好漢?我的小嬌妻。”
他鮮少這樣稱呼我,突然這么一叫,使得我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廢話少說。若是這缸酒都沒能灌醉你,那我認栽。”
“認栽?你要栽,也須得栽在我懷中。”容忌邪魅一笑,轉而接過我手中酒缸,眨眼間便解決了滿滿一缸酒。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酒量見長的容忌,心下開始后悔為何要同他打賭。
他將喝空了的酒缸放至一旁,旋即將驚慌失措的我撈入他懷中,“笨蛋,這回你當真要栽我懷中了。”
“不,不可以。”我搖了搖頭,心下腹誹著翻身無望,連連推拒著他。
“為何不可?”
“葵,葵水......”我信口胡謅著,盡管十分喜歡容忌身上淡淡的酒香味,但只要一想起我若就此妥協,可能會有大半個月時間半身不遂,一連打了好幾個激靈,不管不顧地朝著門口跑去。
容忌滿頭黑線,低聲感慨道,“連說謊都不會。”
“你別過來。再上前一步,我就要奪門而出了。”我急急地劈斷門閂,驚呼道。
容忌料準了我不敢衣衫不整地往外跑,輕攏著衣袖徐徐逼近,“明明是你撩撥的我。現在倒好,放完火還想跑?”
“耍賴的明明是你。你平日不是一杯就倒?怎么今兒個喝了這么多還跟沒事人兒一般。”我撇了撇嘴,雙手死死地扒拉著門扉,偏頭看著氣定神閑的容忌。
容忌撇唇淺笑道,“笨蛋,‘醉駕’一事,要做也只能我做。再者,方才我不是同你說過,你夫君我千杯不醉?”
他確實說過,只不過,那時的我滿腦子都是翻身做地主的想法,完全不信他所言。
“我錯了。”我小聲嘟囔著。
“過來。”
容忌站定在我身前兩尺處,笑盈盈地看著我,齒若編貝,梨渦中漾著醉人的酒,煞是迷人。
我咽了咽口水,同他討價還價道,“半個時辰。”
他皺了皺眉,正欲反駁,卻見我一副急哭了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嗯。”
砰——
廂房的門突然被人一腳撞開。
下一瞬,氣勢洶洶趕來的祁汜已然破門而入。
“歌兒,你沒事吧?”
他話音未落,已然被驚慌失措的我撞倒在地。
怔忪間,我重重地摔在祁汜身上,祁汜亦緊張地不敢動彈,“唰”得一下滿面通紅。
我亦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還是容忌反應快些,他隨手闔上門扉,轉眼將我拎入懷中,裹得嚴嚴實實。
我驚魂未定地縮在容忌懷中,眼眶微熱,眼淚汩汩往下掉。
容忌慌了神,將我摟得更緊了一分,“沒摔著吧?”
有祁汜給我做肉墊,自然沒摔著。
我只是有些受不了被祁汜撞見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
更合理地說,所為衣衫不整,就是連一片破布條都沒剩下。
祁汜大半天才緩過勁,尤為尷尬地撇過頭,“朕,朕不是故意的。”
“出去。”容忌冷漠言之,直截了當地下了逐客令。
祁汜一骨碌從地上爬起,閃身出了屋,呆立于門外急急解釋道,“歌兒,朕當真不是故意的。”
待我穿戴整齊,復而開了門,軒轅劍直指祁汜身上某處,“找閹是不是?”
祁汜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忙賠著不是,“朕錯了。但你要相信朕,朕絕不是故意的。你仔細想想,與你認識這么久,朕什么時候做過逾矩之事?今日之所以莽莽撞撞闖進來,還不是因為你身邊的蠢侍衛!”
“蠢侍衛?你指的是朱雀?”我眸色一凜,隱隱動了殺機。
祁汜篤定地點了點頭,“就是他。一刻鐘前,朱雀匆匆忙忙趕來。他神色焦灼,逮著朕便說東臨王四處尋不到你,問朕有沒有見過你。朕輕信了朱雀所言,心下大驚,誤以為有人冒充成東臨王的模樣騙你來雅香閣,遂著急忙慌地闖了廂房。”
原是如此,朱雀真是越發了。
我一掌將案幾邊橫七豎八的酒缸劈得粉碎,任由酒水汩汩流了一地。
“朱雀在哪?我要親自問問他是何居心。”我一字一句說著,心里怒意勃發。
“應當還在雅香閣門口守著。”祁汜如是說著。
他許是怕我心里不舒坦,繼而補充道,“方才,朕什么都沒看到。”
我一點兒也不想提及此事,強行轉移了話題,“你的咳疾好了么?”
“好了。毒醫名不虛傳,以毒攻毒,當真將病入膏肓的朕又救了回來。只是,毒醫有言,朕必須縱情聲色,不然活不過十年。”祁汜輕描淡寫地說著。
“當真只有這么一個法子?”我怔怔地望著祁汜影射在門扉上的剪影,著實擔憂祁汜的身體狀況。
祁汜不以為意道,“縱情聲色有什么難的?朕之前,便是這般。”
事實上,這對于之前的祁汜來說,根本不是事兒。
畢竟,之前的他也曾,巴不得日日夜夜縱情聲色,醉生夢死。
只是,現在的他和以往大不一樣,我委實擔憂他與那些美嬌娥只是在逢場作戲。
“別為朕操心了。朕會好好活著,朕比任何人都希望能親眼見證你的幸福。”祁汜漸行漸遠,聲音亦越來越輕。
容忌頗有些吃味地詢問著我,“你很擔心他?”
“嗯。但我心里只有你。”我尤為坦誠地說道。
“就不能騙騙我?”容忌語氣頗酸,不過他黢黑的臉色已然轉好。
“你若愿意受騙,我自然愿意配合。”
一來二往,容忌終于繳械投降,“罷了,能占據你的心,我已知足。”
正當我欲破門而出之際,朱雀竟耐不住性子,“砰”地一聲,撞飛了窗扉,化成一團火球,在滿是酒缸碎渣的地板上滾了數圈。
我回眸盯著狼狽不堪的朱雀,眸色漸冷,“朱雀,你好大的膽子!”
朱雀并未料到我會雷霆震怒,神色一滯,旋即雙膝跪地,誠惶誠恐道,“王息怒。”
“為何要蒙騙祁汜?是嫌命太長,還是巴望著我在人前出盡洋相?”我行至朱雀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眼里除卻慍怒,還有痛心。
“屬下沒有。屬下當真在北璃王宮中,遇見一位同東臨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那人著急尋你,屬下還以為王失蹤了,這才帶著禁衛軍四處尋你。”朱雀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著謊。
“朱雀,你走吧。”我閉了閉眸,對于執迷不悟的朱雀失望至極。
朱雀徹底慌了神,他遽然抬首,磕磕巴巴道,“求王原諒屬下一回。”
“事到如今,還不從實招來?”
我半蹲下身,一手擒住他的前襟,一字一句道,“你敢說,崆峒印不是你動的手腳?”
朱雀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片刻過后,他又恢復了鎮定,“屬下不知道王在說些什么。”
“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冷冷地撂下一句話,指端捻了蛛網,旋即與容忌一道閃身入了朱雀的夢境。
撥開夢境迷霧,我正欲上前一步,驚覺后領被吊在樹梢上,雙腿迎風而蕩。
我正欲往樹下跳,立于枝頭上的容忌適時地環住我的腰,并捂住了我的嘴,“朱雀夢中,應當還有與你旗鼓相當的擅造夢者。”
聞言,我連連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響,深怕驚動了夢境中同我旗鼓相當的造夢者。
再觀夢境中的朱雀,他一人獨坐于屋檐之上,清酒伴瓊漿,醉眼消沉,俯瞰眼波縹緲的護城河,入目滿眼是殤。
“就這么點兒出息?”黑暗中,突然冒出一道陰惻惻的聲音。
朱雀即刻站起身,冷睨著黑暗中的那抹身影,“誰人敢在北璃王宮造次?”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助你得到想要之人。”
朱雀置若罔聞,朝著那抹身影反手就是兩火球,“在你爺爺面前裝神弄鬼,你還不夠格。”
“你可知,崆峒印有穿梭時空之異能?你只需要在符印底下刻上‘福祿壽’三字,便可打破時空的局限,回到過去。重來一次,你定能心想事成,得到日思夜想的女人。”
“此話當真?”朱雀并不蠢,但那抹暗影所言對朱雀來說,確實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暗影反唇相譏,“既想要得到夢寐以求之人,又不敢為她鋌而走險,怪不得她看不上你。話說回來,縱我說的是假話,你最慘不過是失去一條性命。難道,你心愛的女人,還不值得你為她豁出一條命?不過,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崆峒印確有穿梭時空之異能。”
“為何幫我?”朱雀反問道。
“與你一樣,極其厭惡東臨王。”
暗影不咸不淡地說著,話音一落,便化作一道青煙,隨風而散。
踟躇片刻,朱雀緩緩松開緊攥的拳頭,縱身躍下屋檐,朝北璃王宮中鮮為人知的暗室走去。
如此看來,朱雀確實只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
眼下,暗影已無跡可循,我已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原想直接捏碎夢境省得節外生枝。
不料,暗室中突然傳來朱雀的驚呼聲。
我與容忌相視一眼,齊頭跟上,匆匆闖入了暗室。
暗室中,朱雀驚懼地跌倒在地,雙手死掐著脖頸,喉頭上上下下來回滾動著。
下一瞬,一抹暗影突然從朱雀后領鉆出。它冗長的身體掠過朱雀的背脊,待它站穩腳跟,便將擋路的朱雀扔至一旁。
“你利用我!”朱雀跪伏在地,憤慨不已。
“多虧了你,不然我豈能如此輕易地找到崆峒印?”暗影冷笑道,轉身便將陳列于犄角旮旯處的崆峒印揣至懷中,咿咿呀呀地念著咒語。
朱雀恍然大悟,站起身朝著暗影揮刀砍去,“竟敢戲耍于我,去死!”
暗影并未轉身,語氣陡然轉涼,“滾出去。與其在我面前上躥下跳,不若好好想想,背叛了你的意中人,該怎么自圓其說。”
“我沒有。”朱雀晃著腦袋,情緒尤為激動。
暗影顯然已經在崆峒印上做好了手腳,轉而將其往朱雀懷中拋去,“世人皆不知我的存在,他日你家主子若遇了險,世人也只會懷疑你。所以,你還是好好想想,該如何面對眾人的質問,該如何應付你的主子吧。”
說話間,暗影再次化為裊裊青煙,遁逃而去。
朱雀揣著冰涼的崆峒印,眉頭緊鎖。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他終于下定決心,懷揣著崆峒印朝著我寢宮的方向走去。
端看其視死如歸的面色,應當是想同我從實招來。
不過,彼時的我身陷于南羌密林之中,又怎么可能乍現于寢宮里?
果不其然,朱雀在空空蕩蕩的寢宮中逗留了片刻,又將崆峒印放回了暗室,權當自己沒去過暗室一般,小聲寬慰著自己,“我不是故意的。王向來寬厚,定然不會責怪于我。”
即便,朱雀只是被有心人利用,但我確確實實被他害得差點兒回不來。
我雖待人寬厚,但不代表我會原諒他犯下的過錯。
他只知我待人寬厚,卻不知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一步錯,步步錯。”
我搖了搖頭,隨手捏碎了夢境。
廂房中,朱雀知我入了他的夢境,頹然地癱坐在地,連為自己辯駁的氣力都消耗殆盡。
“還有什么可說的?”我親手將他頭頂的盔甲扶正,動作極輕。
“屬下該死,害得王九死一生。今日之事,也是屬下隨口捏造,屬下并未在宮中見過東臨王,只是想借云秦國主之手,離間你與東臨王的感情。屬下罪該萬死,甘愿受罰。”朱雀低眉頷首,以頭搶地,字字泣血。
“白虎背叛我的時候,我瞞著所有人偷偷哭了一場。想不到,時隔幾個月,同樣的戲碼又再度上演。”